..續本文上一頁以哲學理論作爲基礎之功績,特別以此獲得賢首教學美名之原由。如此深刻思索和體驗,俾使教學組織統一,不能不稱贊其偉大。這樣叁乘和一乘對立,在中國隋唐佛教界,經過長久時間以叁車家、四車家爲主要論題诤論不休!乃是曆史上之事實。一乘家立場常占優勝地位,這也說明了所謂實大乘理論體系爲透徹罷!
第五章 緣起與性起
1出典與相承
華嚴學主要的重點,是說明佛教緣起說究竟的統一和緣起實理之真正開顯。佛教一貫所流傳的中心思想是緣起,向來一般以佛教分爲實相論和緣起論二大類,此二大類畢竟不過是以緣起思想從不同立場上遠眺而作二種觀法,同時因爲緣起說依時代不同,未必有一定同樣表現,所以恰巧有此二大部門之分歧面貌罷了。即在原始佛教時代,主要以十二因緣爲探索形式,這是發現于佛陀由于順逆兩觀爲成道之事實而生起。建立業報觀而産生所謂部派之煩瑣哲學,進而由于般若經時代引進以龍樹系統爲主的空觀形式和內容,依此而得以整理。其間由于唯心論的立場整備爲唯識緣起,或者又依如來藏思想將此統一,更依據《華嚴經》明顯的確立了無盡緣起基本立場。這種種的緣起思想傳入中國,爲了于教學上築成了各個獨特的基礎,華嚴教學是由于最初緣起思想,再向自身徹底深化,于是不斷發展,終于最後達到了究竟完整的體系,同時也是將佛陀思想核心作爲最忠實收集之成果。後來真言宗所說:六大緣起說,是領悟到華嚴法界緣起具體現成的六大與大日如來人格結合。禅、淨思想是否有冥想的內容,或是宗教的理解已極度展開了。結果法界緣起說,才是佛教以宗教立場上具有了哲學化的深廣高度研究極致。
法界緣起真相,一言以蔽之,一切諸法之事與事上互爲無盡主伴,相即相入,圓融無礙。雖然事之本質上是各別獨立,然而不能不與其他之事上毫無關系而獨立,置于相互對立而互相矛盾。根據此對立矛盾障礙,依于「空的否定」爲媒介而成爲無礙,所以認爲一切事上是有無盡深廣的關系性。即現象的事物不外是真如自體,這就是法界緣起,但此緣起不同于叁乘教一相孤門之緣起,一切事法也不借用其他第叁者因緣,于事法本身中發現緣起之法則性。而就其唯心論的本來依據,稱爲性起。法界緣起比較其他緣起說,因有其自身特色。故不得不稱爲性起說。如此,緣起與性起看成一體是華嚴學特征,所以要去理解這些,更是解剖檢討教學之第一步。
現今從《華嚴經》所見,本經能诠之文有五分。所诠之義,分爲五周因果,已在前文解說過。①(注釋:《探玄記》卷第一(大正叁十五·頁一二○中)、卷第二(同上·頁一二五中),《文義綱止》(大正叁十五·頁五○一中。))從其內容說,因爲普賢,果爲舍那之結歸因果,而且此因果說互貫一經而範廣五周。序分的〈世間淨眼品〉,初說果德,後說因行,本經不外解明因行果德爲前提。正宗分之最初第一會〈盧舍那品〉,首先說所信因果,舍那果佛之依正及普莊嚴童子往昔之因行,使行者對法界生起信心。第二會〈名號品〉起,至第六會〈佛小相光明功德品〉,一系列之諸品,說明起修後之(五位)差別因果,這正是說明緣起一段。第六會最後〈普賢菩薩行品〉和〈寶王如來性起品〉二品文,說明舍那平等因果。因必具果,果必該因,以因果不離不二,表示相互融攝。但這又不同于叁乘一相因果,對比彼因果曆然而不融通說,此二平等因果,于〈普賢菩薩行品〉說起修中,不說性、行、向、地等差別,而唯解示普賢廣大平等一因。在〈性起品〉以上之〈佛不思議法品〉、〈如來相海品〉、〈佛小相光明功德品〉說明差別果,顯示唯有廣大舍那平等一果,如此二品種爲修顯因果,正是性起。②(注釋:《華嚴經問答》卷下(大正四十五·頁六○九下):「此經以〈名號品〉至〈小相光明品〉明緣修因果,自〈普賢〉、〈性起〉二品明起因果。」)然而依此性起果德論說,成爲二千行法說,是第七會之〈離世間品〉,剛才所提的「差別」、「平等」之因果是在「解」的立場正對著「行」的立場。細說二千行法爲「因行」,妙覺八相成道之用爲「果行」,這成行之因果,成就了五十一位之絕對性起。又第八會〈入法界品〉,有本會之頓入法界和末會之漸入法界,均爲證入法界。以理解爲善財遍曆修行和得益證入,結果仍不外是性起緣起。得知此經全部始終說明關于緣起和性起。同時特別是修生因果的〈名號品〉以下二十八品,主要是說緣起,修顯因果的〈普賢〉、〈性起〉二品以性起門爲中心,這些問題也不能不知道。③(注釋:參照凝然《華嚴宗要義》〈第六本經次第〉、〈第七修相行相〉(日本大藏華嚴宗章疏下所收本六叁一—)。)
相承的五祖們對這兩門意趣,又是作如何表示?說緣、性二起二門不是必爭辯建立于不可分爲一體論理之根據上;但是,在其教學解說上,建立各自爲主之地位與特色是不可否認的。大體概括可分爲上叁祖和下二祖說明罷。法順、智俨、法藏時代是宗門初開之頃,一方面是玄奘、窺基確立法相教學一宗形態,禦海發難,鞏固地盤,伸張其教勢之時期,在此對立中不得不擺出對抗的態度。另一方面見到性相融會之時勢風潮,同時必然的置于自宗緣起門的立場,致力將教學組織成爲系統化。就中,法順爲反封六朝學究風潮,從觀門實行方面不免有通門的解釋,而智俨顯著的加強教學組織方法。經世親所解釋之〈十地品〉緣起觀爲根據,以將普及于整個《華嚴經》上試以組織化。又于性、相處理方法建立在自宗與通門的融會立場而說緣起。至于第叁祖法藏盡其全力爲宗門之大成,于教學組織體系基礎上使其完全面備,關于處理性、相方法,也以自然奪門的融會態度出發,以悠場不迫中,甚至見到有如銳錐剌破袋之氣慨!其立場是立于緣起門,而確立法界緣起說。然而到了澄觀、宗密之頃,與法藏相距一段時代,爲承受宗門大成後,所根據緣起門之任務,已認爲不大重要,毋甯該致力于行門實踐方面,必須産生出教學特色。加之禅宗興隆,暢說一念不生即是佛,敢膽不說修治斷惑之行程;反之發出教、禅和合方策,依據《華嚴經》內之性起門而談一切衆生本來出纏果相,說禅之靈知不昧一心與華嚴一心法界一體地二。傳說澄觀自己專說性起一心,將《華嚴心要觀》④(注釋:卍續一·八之四·頁叁○叁左。)常安置座右而不離⑤(注釋:澄觀是在慧忠、道欽兩師處學牛頭禅,又承受慧雲之北宗禅。另外,又由荷澤神會之法嗣無名處,學南禅之法。宗密領會到荷澤之禅,在遂州道圓處學習南宗禅。著有《禅源諸诠集教序》四卷。又深刻研究《圓覺經》,著有《略疏》四卷、《略疏鈔》十二卷等。)。然而在《普賢行願品疏》卷第二,發現一心即法界,心體離念,是性起立場,說唯一圓覺,形奪雙亡,遠離覺所覺。⑥(注釋:卍續一·七之叁·頁二五八左。)又《答順宗心要法門》中以「無住之心體爲禅之靈知不昧」⑦(注釋:同上·八之四·頁叁○叁左。)。這些均中以與華嚴一心相同,認爲從教禅一致思想的立場才能獲得性起之把握。
另外,宗密與《圓覺經》最有緣,全力以赴注重于《圓覺經》注疏。《圓覺》是以一切如來本起因地爲因行根本,屬于終教所攝。同時依圓明清淨覺相爲泯絕果相,又屬于頓教所攝。然而他不止于此,且以《圓覺經》聯系貫通華嚴一心法界之性起,來領悟華嚴,直指其覺心體相一點上,反而《華嚴經》功高于《圓覺經》。如此宣揚華嚴法門,以《圓覺經》之精髓爲衆生本來成佛,會合華嚴圓教之性起門,甚至稱謂彼圓覺部分相同于華嚴。又以性起之法,會合禅靈知不昧之心,與同澄觀宏揚唱道教禅一致。⑧(《圓覺經大疏》卷上一(卍續一·一四之二·頁一一○——)專門詳說此點。另外有關之處可參考《禅源諸诠集都序》。)加之,主要爲前叁祖與後二祖教學基礎所依的經典,一是《晉經》,另一是《唐經》,二種經在翻譯上其表現性格有所不同,當然與各自立場有相異影響也是不可否認。于此兩經中,首先看其序說構成,《晉經》之〈世間淨眼品〉,《唐經》作爲〈世主妙嚴品〉;〈盧舍那品〉內容,分爲〈如來現相品〉以下至〈毗盧遮那〉五品。五品中前二品是說法儀式,表示遠近方便爲說法因緣。後叁品正說,以對因說果上之諸佛、遮那及世界。《晉經》中之〈盧舍那品〉普賢叁昧中觀五海,說十智。而《唐經》中〈普賢叁昧品〉並未說法,至〈世界成就品〉,普賢叁昧出定後觀十海,說十智。其定中略乃是表明法之深遠;然果分不可說,而于普賢因分可說,可見是因與果相對,始解爲可說與不可說。⑨(注釋:《探玄記》卷第叁(大正叁十五·頁一五六中),參照關于定內略說分之解釋。)然而,《唐經》之〈普賢叁昧〉爲不可說,〈世界成就〉是可說,這是指理和事,分立爲可說和不可說。⑩(注釋:《華嚴經》卷第七(大正十·頁叁十二下——)定中不說,出定起說之文,可作參考。)茲以法藏之因果門相對澄觀之理事門,見出其建立教學最初之根源不同點。法藏站在因果門解說中包含有理事門之立場,以果上法門爲中心,建立論理的教學,勢必以緣起爲主是當然之事。又以理事門爲主,一方面解說中含有因果門立場之澄觀,因位菩薩應遵循尋求之行道,須建立其實踐的教學,若依法藏之之行門,並無本質的內容之果門性起,而在澄觀卻成爲行道中心,毋甯作爲其本質。至此所謂建立性起之觀門,自然以性起門爲主。
當然相傳斷承之各祖,彼此不是唯限說明此兩門或其中一門,而完全不接觸其他法門之意思。如在《五教止觀》說「契圓珠」者,說「證性海」者,⑾(注釋:大正藏第四十五冊頁五一二上。「故契圓珠而自在,諸見勿拘,證性海而無羁,蕭然物外,超情離念。」)頓教之一念不生,以前後際斷之修入和會相同于性起《孔目章》卷第一,如頓教屬于圓教…
《華嚴學(龜川教信著 印海法師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