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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嚴宗形成的思想淵源與社會背景(杜繼文)▪P2

  ..續本文上一頁以善蔔知名,撰有《莊記》、《老綱》。此外尚有《孝經義記》、《式經》、《兆緯》、《相錄》、《醫決》、《符禁》等。釋儒道醫蔔相咒雜,幾乎涉及當時社會的各種意識形態…。

  實際上,《華嚴》學者大都是博學多識,加上南北佛學交彙,儒釋道兼行,使佛教同傳統文化在更深層上密切起來,由此造就了佛教向多元一體化發展的形勢,爲華嚴宗的創立提供了社會條件和思想條件。

  二、至相寺與華嚴宗的理論創造

  作爲孕育華嚴宗理論的搖籃,乃是終南山至相寺。這有些偶然。

  原來北周武帝毀佛(574—577),僧衆流亡。像靈裕等南奔陳朝,另有一些則隱藏于荒山野林,終南山就是一部分華嚴學者的聚集點,並以苦行知名。此前普圓于北周武帝初年(566)來遊叁輔,依《華嚴》修定,頭陀苦行,因斷腕布施而死。他的弟子普濟,亦依《華嚴》結業,獨處野林,荒險精苦。隋開皇初,更志修普賢行,生賢首國,乃投崖身死。普圓的另一弟子普安,常業《華嚴》,讀誦禅思,苦節和忍。周武滅法時,京邑名僧叁十余人避進終南山,普安被捕,幸獲釋放,鹹以爲是《華嚴》神功。至隋開皇八年(588),敕人京爲皇儲門師,長公主爲建靜法寺。這一系推崇普賢行,向往賢首國,與五臺山的日漸高漲的文殊崇拜遙相呼應,形成華嚴的兩大菩薩信仰體系。他們的苦難業績,對法藏的“窮苦佛教”有相當影響。

  終南山的至相寺則是靈裕一系據點。此寺的創建者彭淵(543—611)即出自靈裕門下,于隋初屏迹山中,結徒置寺。當靈裕奉敕由相州入朝時,常投此寺,並以帝之信施爲移山路,密切了僧衆與長安的聯系。彭淵有弟子智正(559—639),與淵共處二十八年,“凡講《華嚴》、《攝論》、《楞伽》、《勝鬘》、《唯識》等不紀其遍”,製《華嚴經疏》十卷。靈弁也曾到至相寺,從智正受業《華嚴》,撰有《華嚴疏》、《抄》、《章》等多卷。智正門人中最傑出的,當然是被尊爲華嚴二祖的智俨。杜順不是華嚴學者,後人定其爲華嚴初祖,不符合史實,也有違法藏的本意。

  關于華嚴學在理論上的演化軌迹,需要專題討論。這裏僅說明兩點:第一,華嚴宗的理論體系,不是《華嚴經》文句科釋或經旨的勾勒,而是意義深刻的創新;第二,華嚴宗是中國佛教中最後産生的一個理論性派別,不能不攝取既有的種種學說,但不是簡單的綜合;而是用來塑造自己的靈魂。宗密曾將中國佛教全部教理判爲叁宗,《華嚴》相當第叁宗中的“直顯心性宗”,近人多因襲之。但此“心性宗”實指“如來藏緣起說”,相當“四法界”中的“理事無礙法界”,顯然這不單是華嚴宗的特點。只有在真心緣起、賴耶緣起、業感緣起的基礎上構建的“法界緣起”或“無盡緣起”,即“四法界”中的“事事無礙法界”,才是華嚴宗自己的本色。

  所謂“法界緣起”、“無盡緣起”闡發的主題,重點不在本體論和認識論,而是“緣起法”,即現象界的關系和聯系。華嚴宗在教門中之能夠與天臺、法相鼎足而立,就在于他在解決事物與事物間的相互聯系上獨樹一幟。法藏判教,自稱“圓教”,或“別教一乘”,就是把論述關系和聯系及其圓融無礙無盡的性質點示出來。《探玄記》(一)所謂“明一位即一切位,一切位即一位”,“雖是無盡法界,性海圓融,緣起無礙,相即相人,因陀羅綱重重無際,微細相容,主伴無盡”,就是對關系和聯系的概略說明。同書,“以理開宗”,全部佛教被分作十宗,《華嚴》名曰“圓明具德宗”,“無盡自在所顯法門”,也是在這個意義上說的。

  《華嚴一乘教義章》用了一卷的篇幅,分四門論述了這些義理。其中前二門,所謂“叁性同異義”和“緣起因門六義”,沿用的是法相宗概念,但由于著眼點在諸法關系上的圓融無盡,所以內容與法相宗有很大不同。法相宗說“叁性”,也是講關系,即強調生死與涅槃的關系。法藏說:“此依他起性,由分別一分成生死,由真實一分成涅槃”,就是標准的法相宗主張。此中“真”與“妄”,“生死”與“涅槃”,雖然在“依他起”上是統一的,但“真”中無“妄”,“妄”中無“真”,所以“生死”與“涅槃”仍然是隔離的。法藏進一步說:“叁性一際,舉一全收,真妄互融,性無障礙”。又說:“真該妄未,無不稱真;妄徹真源,體無不寂。真妄交徹,二分雙融,無礙令攝”。就是說,真與妄並非絕對對立,生死與涅槃也是互相融通的,這才是華嚴宗的主張。

  “因門六義法”是從“種子六義”中蛻化出來的,法相宗用以說明阿賴耶識中“種子”得以成立的條件;法藏則在廣論因果關系中說明因之能夠成爲因的內在根據,不僅外延擴大了,不再限于“種子”,而且內涵也有了變化。由此創建了叁對新的範疇,所謂“空”(無自性)與“有”(有自性),“有力”與“無力”,“待緣”與“不待緣”,從而將因果聯系推廣到了一切事相之間,而不再止于種子與現行。

  在論及相互關聯,即“普遍聯系”的原理時,華嚴宗特別創造了“相即”,“相人”的概念。“相即”又名“相是”,謂此即是彼,我就是你;“相人”亦名“相在”,謂你中有我,此中有彼。因此,事物的聯系不單是表面的,而且通過若幹中介環節發生相互滲透、相互轉化的深層關系。事物之間雖有差別而無對立,故名“無礙”;任何差別,必然是同一的,故稱“圓融”;而所謂“圓融無礙”、“無礙圓融”,總是以差別的存在爲前提,決不會泯滅事物的個性,這叫做“自在”,或“自在圓融”。

  現象之間爲什麼會存在這樣一種普遍的聯系

  《華嚴探玄記》(卷一)提出了十條理由,最能體現華嚴宗理論特色的,是其中第一條的“緣起相由”——從緣起法自身說明他們的相互聯。對此,法藏分“四門十義”解說,強調“諸緣起法要具此十義方緣起故,阙即不成”:

  第一門“明緣起本法”,計有叁義:“諸緣各異義:謂大緣起中,諸緣相望,要須體用各別,不相和雜……此即諸緣各各守自一也”。就是說,普遍聯系總是以個別事物具有獨立的性質和作用爲前提,必須具有個性。“互遍相資義:謂此諸緣要互相遍應……且如一緣遍應多緣,各與彼多全爲一也,此一即具多個一也。若此一緣不具多一,即資應不變,不成緣起”。堅守自性的某物,不是孤立的,而是與他物處于相互聯系和互爲存在條件的關系中,“一”與“多”相望,“無”“多”不成“一”,沒有它物就不成其爲某物。“俱存無礙義”:任何緣起法,均具有上述“體用各別”和“互遍相資”二義方能成立,所以說“惟一、多一,自在無礙,由此镕融”。“惟一”指緣起法中的個體存在;“多一”指個體在緣起群體中的存在,二者都反映著既自在又圓融的關系。

  第二門明“異體”之間的關系,也有叁義:“異門相人義:謂諸緣力用,互相依持,互形奪故,各有全力、全無力義,緣起方成”。事相之間,“體”各不同,“力用”有別,其關系有二:一是“互相依持”,二是相互“形奪”。因此,任何緣起法均有“全有力”和“全無力”雙重性格,由“全有力”奪彼爲己,由“全無力”己潛爲彼。“異體相即義:謂諸緣相望,有有體、無體義”。道理同上。例如在“阙一緣,馀不得起”的情況下,“得此一緣”即“令一切成起”;“此一緣是能起,多緣及果是所起。是即多爲一成,多是無體;一能作多,一是有體”。反之,若由多望一,則多是有體,一是無體。這種互奪的關系,叫做“攝他同己,廢己同他,同時無礙”。“體用雙融義:謂諸緣起法要力用交涉,全體融合方成緣起”。就是說,只有體用相互融合,才能具有緣起的意義。

  第叁門明“同體”之間的關系。所謂“同體”,指處位有異、其體無別的緣起法,如上述“惟一”與“多一”之“一”即是。此同體關系也有叁義,即“同體相人”,“同體相即”,“俱融無礙”,論證的道理與上大同。

  第四門“同異圓備義”,是對前叁門九義的總結:“謂以前九義門總合爲一大緣起故,致令多種義門同時具足也”。

  根據“緣起相由”說觀察華嚴宗最富特色的義理“六相”和“十玄”,就很容易理解了。

  “六相”全稱“六相圓融義”,或“六相緣起”。在“緣起相由”中“各自守一”的“惟一”,即是“六相”中的“別相”;“具多個一”的“多一”,相當“六相”中的“總相”;其“異體”關系,亦可指部分與部分間的差別,相當“六相”中的“異相”;其“同體”關系,指反映于差別物中的共性,相當“六相”中的“同相”。當“別相”與“總相”,“同相”與“異相”等相互分離時,緣起不成,是“六相”中的“壞相”;相反,當它們互爲條件結成一個統一體時,一切緣起法皆得成立,即是“六相”中的“成相”。

  總結“六相”,突出叁個要點:第一,任何事物,不論是作爲個體、部分、個別,還是作爲集體、整體、一般,都不能割裂開來孤立存在,只有處于普遍的相互聯系中,才是現實的。第二,一切聯系中,部分與整體的關系最爲重要,個別因素與其構成物之間相依爲命,不可須臾相離。第叁,同部分與整體有重疊,而內涵完全不同的一對範疇是個別與一般,闡發這二者的關系,是華嚴宗的理論任務之一。所謂“一”與“多”,即指部分與全體,也指個別與一般;“理”與“事”,主要指個別與一般。此中個別與一般的關系,在中國哲學中多有涉及,總的傾向是重一般而輕個別。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老子說:“萬物得一以生”,此“一”,相當“一般”,但阙乏“多”(個別)與之相應。這一傳統,根深蒂固,以至于忽略個別與差別,導致抹殺或否認個性的意義,是認識論上非常值得吸取的教訓。華嚴宗在闡發一多不可分,理事不可分的關系上,是一重大貢獻。

  “十玄”論及的範圍,從部分與全體,個別與一般,進一步擴大到了個體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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