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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哲學象征 第二章 公案頌古與不二法門▪P2

  ..續本文上一頁至道”非分別之識所知,只有將心識滅盡,才能大活,這便是髑髅無識。髑髅識盡,情識不存,法眼通明,頌“才有語言,是揀擇”。枯木龍吟,生機不斷,機用流轉,頌“老僧不在明白裏”。

   “難難,揀擇明白君自看。”雪窦將公案盡情吟誦之後,又作翻案之語,將《信心銘》、趙州法語中的“無難”易爲“難難”,《頌古》卷19月堂昌頌亦雲:“至道無難,萬水千山。”  以表達自己的體悟。百丈說,“夫讀經看教,語言皆須宛轉歸就自己”《五燈》卷3《懷海》。 而雪窦頌古的特色,正是“凡是一拈一掇,到末後須歸自己”圓悟語。 雪窦在詩中指出,要體會“至道無難”實在不易,“才有語言,是揀擇”,如果人們粘滯于自己以上的頌詞,就會形成新的執著,所以雪窦又予掃除說“揀擇明白君自看”,以啓發學人自證自悟。

   從表達手法上看,此詩正說至道無難,言端語端、反說難難,從不同的角度啓發人們神妙地運用語言、超越語言,以自證自悟。頌古從不同的側面,對公案精髓進行了精彩再現,在闡釋公案要旨、盡攝公案神韻的同時,創造新奇的意境。這種意境,超言絕慮,呈現著至易至難、至難至易的禅悟之美。

   《碧岩錄》第57則、58則、59則還收入了另外叁則“至道無道”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57則:

   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如何是不揀擇?”州雲:“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僧雲:“此猶是揀擇。”州雲:“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僧無語。

   趙州常用《信心銘》“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勘問學人,學人將這句話轉過來問他,趙州回答“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用法身遍在來暗示不揀擇的心境。學人認爲趙州有“唯我獨尊”的意念,仍然是揀擇。趙州能從撥不開的地方撥開,轉不動的地方轉動,劈口便塞斷說:“田庫奴,什麼處是揀擇?”

   徹悟之人,對千差萬別的世間戲論,都看作是醍醐美味。“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這句話,雖然在法身遍在的意義上是一種“揀擇”,但如果一味執著于空,又會陷于惡平等。一個人縱使徹悟而進入無分別的平等悟境,仍然要生活在分別的世界裏,也就是說生活在揀擇和差別的世界裏,所以趙州才有“何處是揀擇” 的反問。

   真正的不揀擇,須在揀擇中參《一日一禅》第267頁。 趙州答語如璧月在空,晶瑩圓潤。而僧人的見解卻似蝦蟆入窟,難覓清光。《頌古》卷19白雲端頌:“團團秋月印天心,是物前頭有一輪。入穴蝦蟆無出路,卻冤天道不平勻。”  到了這個地步,便可看出趙州爲人一片赤忱。趙州像金翅鳥俯沖直下,劈開海水,攫取龍吞。雪窦頌雲:

   似海之深,如山之固。蚊虻弄空裏猛風,蝼蟻撼于鐵柱。揀兮擇兮,當軒布鼓。

   “似海之深,如山之固。”頌趙州之答氣度沈雄。趙州答語中的“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我,而是法身。法身如海深山固。同時,海深山固也比喻趙州的答語深不可測,堅固不可動搖,以反形下文。

   “蚊虻弄空裏猛風,蝼蟻撼于鐵柱。”僧人聽到趙州的回答後,仍說“此猶是揀擇”,趙州便當頭截斷:“鄉巴佬,什麼處是揀擇?”這就是“猛風”、 “鐵柱”。僧人的問話,一似蚊虻在猛風裏飛舞,蝼蟻搖撼著鐵柱。雖然猛風不可弄,鐵柱不可撼,但僧人膽氣可嘉,因爲只有出格之人才能使出如此手段。

   “揀兮擇兮,當軒布鼓。”雪窦在使人妄想大死之後,又使人大活過來。以一切現成之境,形容趙州之語昭昭白白,如在窗前擂動布鼓相似,秘響玄音,知音者自可心領神會。

   此詩喻象鮮明,以海深山固,形容法身遍在及答語的深微堅固;以蟻虻弄猛風、蝼蟻撼鐵柱這種弱小者對強大者的抗爭,喻學人敢于挑戰師家的膽氣;以 “當軒布鼓”,啓發人們用心靈去感應公案的妙義。全詩由叁組比喻組成,意象變換迅速,騰挪跳宕。散文、騷體句式錯綜成篇,增強了一唱叁歎的藝術效果。

   《碧岩錄》第58則,可以看作是運用不二法門的大巧若拙式神來之筆:

   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州雲:“曾有人問我,直得五年分疏不下。”

   所謂“窠臼”,即棲身之處。趙州接人不行棒喝,機用卻勝于棒喝。學人的問題很奇特,趙州說對它經過了五年的思考參究仍然闡釋不清楚,因爲這“窠窟” 不是別的,“還是坐在那明白窠窟裏的問題。……從凡入聖易,即聖入凡難,只仰望毗盧向上事而忘失自己腳底事,是參禅人的通病,所以說“曾有人問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嫌揀擇入聖之路易識,“不坐在明白裏”去作一頭水牯牛,或者如趙州常說自己“是一頭驢”的從聖入凡向異類去難”。乃光《漫談趙州禅》,見《禅學論文集》第2冊第215頁。  雪窦頌雲:

   象王嚬呻,獅子哮吼。無味之談,塞斷人口。南北東西,烏飛兔走。

   此詩雖結體短小,卻極盡開阖縱奪之能事。先是以“象王嚬呻,獅子哮吼” 兩句描畫出趙州答語的氣勢威雄,再以“無味之談,塞斷人口”吟贊趙州的答語是意路難透的活句,而非可以意解的死句。《頌古》卷19天童覺頌:“五年分疏不下,一句原無縫罅。只知推過商量,誰信分明酬價。玲珑的相知,鹵莽的相訝!甯可與曉事人相罵,不可共不曉事人說話!”  再以“南北東西,烏飛兔走”對無味之談作形象呈現:雖有南北東西的方位、烏飛兔走的運行,然而,禅是超越南北東西的南北東西,是超越烏飛兔走的烏飛兔走,是一切現成的現量境,容不得任何揀擇思量。

   《碧岩錄》第59則通過箭鋒相拄的機趣表達了不二法門的精髓:

   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和尚如何爲人?”州雲:“何不引盡這語。”僧雲:“某甲只念到這裏。”州雲:“只這至道無難,唯嫌揀擇。”

   趙州有逸群的辯才,平常示衆說:“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學人鑽空子發問說,既然一有語言就是揀擇,那麼你教示衆人的話也是揀擇了。趙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說“何不引盡這語”。

   所謂“這語”指《信心銘》原文中,“至道無難,唯嫌揀擇”後面的“但莫憎愛,洞然明白”兩句,它是前兩句的注腳。實際上,叁乘十二分教,佛陀、祖師的千言萬語,都是“至道無難,惟嫌揀擇”兩句話的注腳。問話僧似懂非懂,只說:“我只念到這裏。”趙州似乎贊許他,又似乎不贊許他,答道:“這就是至道無難,唯嫌揀擇。”表面上是將《信心銘》首二句重念一遍,實則大有深意。

   趙州的答語,容不得纖毫思考計量,如石火電光,擒縱殺活,自由自在。工夫做到綿綿密密,能夠相續不斷首尾相應是很難的事。趙州辨龍蛇別休咎,答話處于無心無念狀態,沒有任何計較,不知不覺地換掉了那僧的眼目,而不傷鋒犯手。趙州之答,離四句絕百非,只有不存任何揀擇之念者才能看透。稍一猶豫,即有胡越之隔。《頌古》卷19佛鑒勤頌:“針線工夫妙入神,沿情接意一何親。太平胡越無疆界,誰是南人與北人?”  雪窦頌雲:

   水灑不著,風吹不入。虎步龍行,鬼號神泣。頭長叁尺知是誰,相對無言獨足立。

   “水灑不著,風吹不入。”點明趙州答語把斷要津,綿密嚴謹。“虎步龍行,鬼號神泣。”形容趙州答語有龍馳虎驟般雍容氣度,和摧人肺腑的感染力。不但這僧爲之折服,連鬼神也要爲之號泣。

   “頭長叁尺知是誰,相對無言獨足立。”這兩句詩運用了禅門典故。僧問洞山:“如何是佛?”洞山說:“頭長叁尺,頸長二寸。”《五燈》卷13《良價》義懷拜谒雪窦獻《投機偈》:“一二叁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骊龍颔下奪明珠,一言勘破維摩诘。”同上卷16雪窦引用這兩則典故,活靈活現地畫出趙州古佛的精神氣貌。從對趙州答語的吟詠,轉到對趙州精神氣質的刻畫,設喻新奇險怪,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表達泯除揀擇禅悟體驗的還有“俱胝一指”公案及頌古。《碧岩錄》第19則:

   俱胝和尚,凡有所問,只豎一指。

   如果在指頭上去思索俱胝的意思,不啻緣木求魚。因爲俱胝豎指的意思並不在指頭上,而在于手指所表現的真理,即斷絕對立和分別的絕對的世界,天地宇宙皆攝于一指。一切森羅萬象,無不以真如爲體,其性平等,一切現象的實體就是萬象的實體。俱胝一指,是天地與我佛性一體的一指,是一即森羅萬象,森羅萬象歸于一的一指,也是華嚴“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一指。”《從容錄》第84則天童覺頌:“所得甚簡,施設彌寬。大千刹海飲毛端。”萬松評唱: “《維摩》毛吞大海名小不思議經,《華嚴》塵含法界名大不思議經,《楞嚴經》 “于一毛端遍能含受十方國土”,又雲“于一毛端現寶王刹,坐微塵裏轉大*輪”。” 俱胝一指,實得維摩不二、華嚴珠網、楞嚴叁昧之精髓。  “一塵才起,大地全收;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現。百億毛頭師子,一毛頭現。千頭萬頭,俱識取一頭。”《慈明四家錄·慈明圓》“寒則普天普地寒,熱則普天普地熱,山河大地,下徹黃泉;萬象森羅,上通霄漢。”圓悟語秘魔接機,只用一杈打地;無業凡有所問,只道“莫妄想”。可見一悟一切悟,透得一機,千機萬機一時透,正如圓悟本則垂示所雲,“如斬一綟絲,一斬一切斬;如染一綟絲,一染一切染”。雪窦頌雲:

   對揚深愛老俱胝,宇宙空來更有誰?曾向滄溟下浮木,夜濤相共接盲龜。

   雪窦擅長寫四六對句的骈體文,悟境高深,對聱牙艱深的公案尤其喜歡作頌古詠歎。“對揚深愛老俱胝,宇宙空來更有誰?”禅林宗師,應機說法,一問一答,當面提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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