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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十章 《涅槃經》與禅宗思想▪P6

  ..續本文上一頁書致齋茶畢,師遂升座。良久,揮尺一下曰:“如是我聞。”乃召尚書,書應諾。師曰:“一時佛在。”便乃脫去。”  

  《涅槃經》中對“仙陀婆”的描述也反映了對不立文字的提倡。古代西印度有鹽、鐵、馬、水等四種名産。當時有一個國王,國王有一個非常乖巧伶俐的大臣。國王如果需要四種名産中任何一物,只須呼“仙陀婆,仙陀婆”,該大臣即知國王索求何物。經文以此說明“如來微密之教難可得知,唯有智者乃能解我甚深佛法,非是世間凡夫品類所能信也”卷9。 禅林沿用此意,用“仙陀”、 “仙陀客”、“仙陀婆”形容能自在契入師家機法,通過語默動靜即能正確判斷對方所要表達意旨的禅客或弟子。“仙陀婆事行行辦,舜若多身處處宜”《宏智廣錄》卷8, 系在本意上運用此典。禅林更習用“仙陀”象征領會語言未發之前的意旨:

  文殊白槌報衆知,法王法令合如斯。會中若有仙陀客,不待眉間毫相輝。 《古尊宿》卷39《光祚》

  世尊升座,大衆雲集,文殊白槌說“谛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所謂“如是”,即是如其本然。既然如其本然,任何言說都是對它的汙染,因此世尊下座,不再說法。光祚頌古謂法會之上如果有根性穎悟的禅客,不必等到佛陀眉間放光滔滔說法,即能領悟佛陀的意旨,正所謂“誰是仙陀?未言先領!” 《圓悟錄》卷20雪窦頌古則在此基礎上翻轉一層:“列聖叢中作者知,法王法令不如斯。會中若有仙陀客,何必文殊下一槌!”《碧岩錄》第92則。《古尊宿》卷28《清遠》:“遍界不藏全體露,絲毫有見事還差。會中誰是仙陀客?不動纖塵便到家。真實到家之者,得意忘言。伶俜在外之人,隨情起解。情解既起,名相是興。言意兩忘,十方鹹暢。”  仙陀客得意忘言,根本用不著舉揚纖毫語言的塵埃。

  《涅槃經》摒棄語言文字,但經文自身卻洋洋灑灑,雄奇奔放,如長江大河一瀉千裏,並且妙喻層出,如黃鍾大呂,宮商疊奏,這與其摒棄語言文字的主張並不相悖。《涅槃經》雖多立巧比妙譬,卻十分清醒地意識到譬喻的局限性,提出“以非喻爲喻”、“遍喻非真實”的觀點,提示學人在領會譬喻之旨的同時,要見月忘指,不可粘著于語言文字:“如來有時以因緣故,引彼虛空以喻解脫,如是解脫即是如來。真解脫者一切人天無能爲匹,而此虛空實非其喻。爲化衆生故以虛空非喻爲喻。……非喻者,如無比之物不可引喻,有因緣故可得引喻。如經中說面貌端正猶月盛滿,白象鮮潔猶如雪山,滿月不得即同于面,雪山不得即是白象。善男子,不可以喻喻真解脫,爲化衆生故作喻耳,以諸譬喻,知諸法性皆亦如是。”卷5“雲何遍喻?……凡所引喻不必盡取,或取少分或取多分,或複全取。……譬如有人初不見乳轉,問他言乳爲何類,彼人答言如水、蜜、貝。水則濕相,蜜則甜相,貝則色相。雖引叁喻,未即乳實。”卷29這是相當通達圓融的語言觀。作爲對精彩譬喻的反撥,《涅槃經》以悟爲准則,提出了著名的“粗言及軟語,皆歸第一義”:

  諸佛常軟語,爲衆故說粗。粗語及軟語,皆歸第一義。《涅槃經》卷20。按禅宗典籍引此二句時,常作“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參《正法眼藏》卷3之下、《五燈》卷13《文邃》、卷19《法泰》、《古尊宿》卷25《守芝》、卷28《清遠》、《續古》卷2《真歇了》、卷3《佛性泰》等。

  之所以“粗言”、“軟語”皆歸第一義,是因爲“種種聲教,若微若著,若權若實,皆爲佛道而作筌蹄”《宗鏡錄》卷29。 禅宗發揮此義,極富活力與生機。《五燈》卷13《文邃》:文邃禅師與道士論義,道士立義曰: “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文邃說:“道士是佛家奴。”道士曰:“太粗生!” 師曰:“第一義何在?”道士無語。  洞明個中叁昧,即可獲得應機說法的透脫與自由,信手拈來觸處春:“開口有時非,開口有時是。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釋迦老子碗鳴聲,達摩西來屎臭氣。唯有山前水牯牛,身放毫光照天地。” 《五燈》卷19《法泰》“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叁家村裏老婆,惡口厮罵,穢語厮爭,盡是面門放光,助佛揚化。”《續古》卷2《真歇了》  但如果將這種機法運用得過了頭,則又陷于新的執著,對此仍然要予以拂除。有僧問投子:“一切聲是佛聲,是不?”投子雲:“是。”僧雲:“和尚莫屎沸碗鳴聲。”投子便打。僧又問:“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是否?”子雲: “是。”僧雲:“喚和尚作頭驢,得麼?”投子便打《五燈》卷5《大同》。 投子的舉措,旨在打破文字執著等一切計較分別。僧人舉出“一切聲是佛聲” 及《大涅槃經》“粗言及軟語,皆歸第一義”二句,問其義對錯,投子均予肯定的答複,是拈提“即文字之平等一味之禅”之旨。其僧執著文字,墮于惡平等的見解,乃以屎沸、碗鳴聲亦是佛聲,呼和尚爲一頭驢亦歸第一義來反問投子,投子遂予一打,以使他放下偏執。

  3.應病與藥的對治門

  《涅槃經》尤其注重對治之門。所謂對治,意爲否定、遮遣,指以道斷除煩惱等。佛教四悉檀之一即是對治悉檀,指佛隨應衆生之心病,而以法藥對治衆生各自的煩惱惡業,亦即應病與藥,如爲破貪欲而說不淨觀,爲破嗔恚而說慈悲觀,爲破常見而說空教,爲破斷見而說有門。經文說:“深樂觀察諸對治門。所謂苦樂、常無常、淨不淨、我無我、實不實、……爲無爲、斷不斷、涅槃非涅槃、增上非增上。常樂觀察如是等法對治之門。”卷1“爲計常者說無常想;計樂想者爲說苦想;計我想者說無我想;計淨想者說不淨想。”卷4《涅槃經》的對治門和《維摩經》不二法門,深刻影響了禅悟思維,慧能在《壇經》中即提出了著名的“叁十六對”理論。禅宗充分運用這一法門,用真實對虛妄,用非心對即心,用彼岸對此岸,用靜寂對躁動,用清醒對昏沈:“爲有妄故,將真對妄。推窮妄性本空,真亦何曾有故。故知真妄總是假名,二事對治,都無實體” 《傳燈》卷5《本淨》, “即心即佛,是無病求病句;非心非佛,是藥病對治句”同上卷7《自在》, “此岸與彼岸,是相待對治之說”同上卷13《宗密》, “對治者,以寂寂治緣慮,以惺惺治昏住。用此二藥,對彼二病,故名對治”《永嘉集》。 但是,縱使對這個微妙法門本身,也不能執著,一旦執著,又會成爲心病。所謂本自無縛,不用求解,因此禅宗又說“不脫對治門是生死業”《傳燈》卷6《慧海》, “分別凡聖,煩惱轉盛。計較乖常,求真背正。雙泯對治,湛然明淨”同上卷30《法融》, “如來爲有心者說有生死,菩提對煩惱得名,涅槃者對生死得名,此皆對治之法。若無心可得,即煩惱菩提亦不可得,乃至生死涅槃亦不可得”《無心論》。 

  對治法門注重接機方法,《涅槃經》提倡“應病與藥”的機法。經文以醫師對症施藥,喻佛菩薩等順應所對之根機而說法。禅宗師家接引學人時“皆應病與藥,隨根悟入者,不可勝紀”《五燈》卷10《文益》, “善知識者觀機設教,應病與藥成就衆生,種種方便亦複如是”《古尊宿》卷44《克文》, “佛子之心,無非利樂。衆生界中,應病與藥。或呈佛手,或出驢腳。我宗赫然,莫錯莫錯”。同上卷45《克文》一大藏教、五家七宗的門庭施設都可以看作是應病與藥,《碧岩錄》第87則:“世尊四十九年,叁百余會,應機設教,皆是應病與藥。”《慈明四家錄·慈明圓》:“諸佛出世,善巧多方。一大藏教,應病與藥。”  

  這種應病與藥的機法,也好像“黃葉止啼”。《涅槃經》說,如來見衆生欲造諸惡時,就爲他們說叁十叁天之常樂我淨,使聞者心生喜樂而勤作善業,斷止其惡。然此實乃生死,屬無常、無樂、無我、無淨,言“常樂我淨”者,是如來爲度化衆生的方便言說,就好像嬰兒啼哭時,父母用楊樹的黃葉當作金子給小兒,讓他停止啼哭。然而黃葉並不是真金,只不過是父母的方便設引卷20。 

  對這種機法,禅宗尤爲欣賞。禅師在上堂時,提醒參學者自悟自肯,而不可粘著于語言:“汝等諸人各自回光返顧,莫記吾言。汝無始劫來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難頓拔,所以假設方便,奪汝粗識,如將黃葉止啼。”《傳燈》卷11《慧寂》“如來所說皆爲化人,如將黃葉爲金止小兒啼,決定不實。若有實得,非我宗門下客,且與你本體有甚交涉。”《古尊宿》卷2《希運》 晦堂禅師甚至將全部佛教理論都視爲黃葉止啼:“祖師西來,只要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乃至叁乘十二分教,如將黃葉作金錢,權止小兒啼哭。” 《黃龍四家錄·晦堂心》龐蘊的詩,形象地描摹出未明本心者欣樂聽聞方便之門,而不睹至理的幼稚可笑:“孫兒正啼哭,母言來與金。撚他黃葉把,便即正聲音。”《龐居士語錄》卷下僧問:“如何是道,如何是禅?”禅師答雲:

  有名非大道,是非俱不禅。欲識此中意,黃葉止啼錢。《傳燈》卷9《公畿》

  道本無名,一旦形諸名字,即乖本體;是非相煎熬,即與禅相遠。因此,所謂“道”、“禅”,都是黃葉止啼,于不可安立名字的道上,強名之曰道;于無是無非的禅境中,權且名之曰禅。對于覺悟之人來說,“六窗不著閑光景,七處休尋古佛心。放下不行凡聖路,敢將黃葉當黃金?”《續古》卷2《古岩璧》  不住途中,直趣菩提。

  4.超越對立的不二門

  明心見性的頓悟方法是不二法門。煩惱即涅槃,貪欲即是道,並不是斷盡煩惱方可入于涅槃。如果想斷煩惱而入于涅槃,必然會爲涅槃所縛。只有證得煩惱涅槃一如,才是無縛,才是真正入于涅槃。道生《注維摩诘經》卷2:“既觀理得性,使應縛盡泥洹,若必以泥洹爲貴而欲取之,即複爲泥洹所縛。若不斷煩惱即是入泥洹者,是則不見泥洹異于煩惱,則無縛矣。”大正藏第38冊。  《涅槃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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