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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思想淵源 第四章 《金剛經》與禅宗思想▪P2

  ..續本文上一頁,非相即相,參禅者用看透幻相見實相的金剛慧眼,從本體的層面俯瞰一體同根的萬物,便可在幹屎橛上看到佛的慈顔:“我佛如來幹屎橛,隨機平等遍塵寰。迷頭認影區區者,目對慈顔似等閑。”《頌古》卷33太平古頌雖然《金剛經》謂“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但這只是教人不要著相,如果執藥成病,膠著于此,就離了物相又著空相,因此對空相也必須予以遣除。趙州禅師准備到五臺山清涼寺去朝禮文殊,有學僧呈偈以諷:“何處青山不道場,何須杖策禮清涼?雲中縱有金毛現,正眼觀時非吉祥。”趙州見偈,反問什麼是“正眼”,僧人無言以對,趙州遂依然前往《傳燈》卷10《從谂》。 具有真正參學眼的人,不執著于空間與形象,也不否定諸相的存在。作偈的人認爲趙州的行動著相,是由于他自己先有了“青山”、“道場”、“金毛”和“正眼”等種種觀念,所以被趙州反問一句,就無言可對。趙州是不離相而不著相,僧人是離相而著相,境界遠遜趙州。禅宗強調在不以“色見”、“聲求”的大死之後,大活過來,頭頭是道,物物全機,故川禅師著語雲:“直饒不作聲求色見,亦未見如來在。”頌曰:“見色聞聲世本常,一重雪上一重霜。君今要見黃頭老,走入摩耶腹內藏。”見色聞聲,粘著六塵,本是世人之常。如來說離色離聲,鈍根者反易墮入偏枯,更是雪上加霜。只有見色聞聲時持守心境的澄明,不生起分別意識,如同走入摩耶夫人腹內,處于混沌未分、父母未生的相對意識還沒有産生的原點,使心與外物成水月相忘式的感應,才是正見正聞。佛處腹中,系無形無相的法身佛,見聞不及;而一旦降生于世,即是有形有相的應身,又何妨色見聲求?正如禅者所頌:“色見聲求也不妨,百花影裏繡鴛鴦。自從識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袖香!”《五燈》卷18《智策》“盡卻耳根並眼底,不知何處見如來?數聲幽鳥啼寒木,一片閑雲鋪斷崖。”《頌古》卷6野庵璇頌在自然物象的閑適自爲中,原真地呈顯著宇宙相,呈顯著如來心。

  在破除了我法二相、佛相之後,金剛般若的寒鋒還指向了一切物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物相是人們通過自己的感官與外界的接觸或觀想所獲得,而人的認識存在著諸多缺陷,受各種欲望的幹擾,而外界事物又遷變無常,因此認識不可能真實地反映事物。《金剛經》指出,“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衆生,即非衆生。”川禅師頌雲:“不是衆生不是相,春暖黃莺啼柳上。說盡山河海月情,依前不會還惆怅。休惆怅,萬裏無雲天一樣。”《五燈》卷6《亡名古宿》:“昔有僧……春月聞莺聲,頓然開悟。遂續前偈曰“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春至百花開,黃莺啼柳上。”” 《碧岩錄》第53則雪窦頌野鴨子公案:“話盡山雲海月情,依前不會還飛去。”  春暖莺啼,無情說法,如海月之生,愈來愈亮,但人們依然不能領會,怅然若失。殊不知如來的本意,是歸于清明無翳的生命晴空,歸于亘古甯谧的性靈原態,顯現纖塵不染的本來面目。參透諸相非相,即可契證不二法門:“佛與衆生無異相,生死與涅槃無異相,煩惱與菩提無異相,離一切相即是佛。”《傳心法要》  禅僧頌雲:

  映林映日一般紅,吹絕吹開總是風。可惜撷芳人不見,一時分付與遊蜂。 《頌古》卷6心聞贲頌

  有相有求俱是妄,無形無見墮偏枯。堂堂密密何曾間,一道寒光爍太虛。 同上冶父川頌

  前一首以花爲喻:映林映日,一等紅豔;吹開吹落,總是東君。但撷芳之人卻不知此理,“若不達無相即相,則是取相凡夫。若了相即無相,則成唯心大覺。既不可取相求悟,亦不可離相思真。不即不離,覺性自現”《宗鏡錄》卷25。 “撷芳”之人只是粘著于芳豔的表象,對落紅成陣無心眷顧,反不如遊蜂的沒有分別、缱绻多情。次首翻轉,謂有相有求、尋聲逐色,固然謬妄,但無形無見、死水一潭,亦失生機。禅悟之心,不落二邊,寒光凜凜,照徹太虛。

  《金剛經》對破除有爲法的最精彩的表述,是經文結束時的偈頌:“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禅宗于此仍下一轉語,頌爲: “幻化空身即法身,個中無染亦無塵。拈匙把箸如明了,掃地燒香不倩人。” 《頌古》卷5慈受深頌“暑往寒來總不知,有無名相一時離。正如黑漆屏風上,醉寫盧仝月蝕詩。”同上雪岩欽頌禅者深谙有爲法如夢幻泡影,但並不會因此而墮入頑空。在此了悟基礎之上展開現象界的生活,就能即染而離染,處塵而絕塵,在拈匙把箸中感悟生命的本真,與真我合而爲一,掃地焚香,契證真如,“巴歌杜酒村田樂,不風流處也風流”道川。 

  二、破除非相,枯木生花

  凡夫著相,金剛般若遂斬斷癡迷衆生對一切相的攀援,但在破除諸相的同時,鈍根之人往往墮于偏枯,沈于頑空,這從禅師與講《金剛經》座主的酬對機鋒中可觑出消息:“師曰:“大德如否?”曰:“如。”師曰:“木石如否?”曰: “如。”師曰:“大德如同木石如否?”曰:“無二。”師曰:“大德與木石何別?”僧無對。”《五燈》卷3《慧海》禅宗對此有清醒的認識:“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 《壇經·般若品》“莫謂無心雲是道,無心猶隔一重關”察禅師《心印頌》, 隨說隨掃,對斷滅見、非法相的破除,遂成了金剛般若的又一任務。

  《金剛經》雲:“法尚應舍,何況非法。”“非法”指對法的否定和斷滅。金剛般若指出,一切事物、概念及佛法等都是假有,要決然舍棄。但人們在否定、舍棄它的同時,又容易産生否定與虛無之相,對這種虛無之相也要堅決舍棄,切不可執著于無而使之成爲一種新的“有”,否則即著“空相”,不能解脫。“若以無相爲無相,無相即爲相。舍有而之無,譬如逃峰而赴壑。”《般若無知論》  所以經文又說:“無法相,亦無非法相。”“非法相”指因否定法而起的相,即否定一切法之後對無、空的執著,是與“我相”、“法相”並列的又一妄相。執著空相,視諸法爲“斷滅”,否定假有的意義,便陷于“惡取空”。般若破相,只是否定事物的真實性、恒久性,認爲一切都是因緣和合,卻並不否定假有的價值和意義,“于法不說斷滅相”《金剛經》。 “以色聲取是行邪道,若離色聲取未免斷無”《宗鏡錄》卷18。 金剛般若對“非法相”的破除,完整地表達了般若學性空假有、空有不著的中道。道川頌雲:

  法相非法相,開拳複成掌。浮雲散碧空,萬裏天一樣。

  得樹攀枝未足奇,懸崖撒手丈夫兒。水寒夜冷魚難覓,留得空船載月歸。

  前詩說除法相而又著非法相,一似開拳複成掌,仍有著相之嫌。唯有似雲散碧空般不留纖毫之相,才是虛明澄澈。次詩“得樹攀枝”指對非法相的執著。執著于非法相仍是執著,只要有執著,便是得樹攀枝,心有外緣,與禅悟了不相涉。只有懸崖撒手,舍卻一切執著,才是徹悟自信的大丈夫。“魚難覓”喻大道難求,這是因爲在水寒夜冷的枯寂之境,求道無由。必須一念回心,將空寂之境抛卻,歸向晶瑩圓滿的自心,才會發現原來空船不空,滿載月色。船空猶有月,心境似波明,與玲珑水月打成一片。《金剛經》雲:“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肯定和否定,有和無,都落在對待之中。川禅師頌:“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廓落太虛空,鳥飛無影迹。撥轉機輪卻倒回,南北東西任往來。”肯定不對,一味否定也不對。在枯寂境涯裏,撥轉機輪,從空中轉身而出,才可活潑地展開禅的生命。

  金剛般若雖然掃除一切,但“于法不說斷滅相”《金剛經》。 顔丙謂: “此一卷經,雖然只說無之一字,佛又恐人執著此“無”,一向沈空滯寂,棄有著無,反成斷滅相。”《集注》禅宗《證道歌》亦謂:“棄有著空病亦然,還如避溺而投火。”沒有見性之人,聽說了一切皆無,便容易步入歧途,所謂 “大士體空而進德,凡夫說空而退善”《集注》晁太傅語。 川禅師頌: “不知誰解巧安排,捏聚依前又放開。莫謂如來成斷滅,一聲還續一聲來。” “捏聚”謂剿盡識情,臻于空境;“放開”謂真空妙有,生機流轉。金剛般若破相之後,禅宗又進而破除非相:“問:“承教有言,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如何是非相?”師曰:“燈籠子!””《五燈》卷8《桂琛》禅宗在“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之後下一轉語:“若見諸相非相,即不見如來。” 《古尊宿》卷33《清遠》川禅師頌爲:“身在海中休覓水,日行山嶺莫尋山。莺啼燕語皆相似,莫問前叁與後叁。”見相是相,不是如來;見相非相,亦非如來;見相只是相,方是如來。川禅師的詩,高度濃縮了禅的開悟過程。

  叁、破除言教,直指悟心

  “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金剛經》的特點是邊走邊破,隨說隨除。《金剛經》對不住非相、不住斷滅相的般若智慧推崇備至,但聽法者如果沈溺其中,就會産生新的執著,認定它是真實的佛法,所以經文又指出這種看法的錯誤,因爲名相概念並不是真實佛法。《金剛經》以般若反觀弘揚佛法所使用的言教,看到的全是名言假相和符號組合,“佛法”成了沒有任何實體和定相的名言施設。金剛般若掃除一切相,包括掃除“掃除”之相,掃到無可掃,方是清淨心。所以經文強調在破相的同時,切不可執著于破相。如果心中總想著破相,那麼舊相未破而新相又添,所以拿起金剛寶劍時,就應領悟到包括自己、般若、所破之相,皆非實假有、不可執著。金剛般若猶如一團烈火,觸之者無一不被焚毀。《金剛經》否定一切法的真實性,不但否定有爲法,對無上聖智、實相、般若、法身等無爲法也同樣否定,認爲無爲法也是非實假有。金剛般若的破相威力不僅表現在對有爲法的破除,更淩厲地表現在對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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