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且無垢無淨。此經相對于《法華經》而言,猶勝之一籌。若是其余的教乘,似乎是難以與《華嚴經》比較長短也。而尊者您卻將《華嚴經》與《阿彌陀經》兩者相提並稱,此已經似乎不太妥當。並因此觀點而有著作論述而把《阿彌陀經》高騰之,把淨土法門淩駕于華嚴之上者。這不正是朱色與紫色互相混淆是什麼呢?不是指鹿爲馬、指馬爲鹿互相亂指,又要如何說您這種作爲呢?尊者此舉如果沒有人出來言議之,天下或後世之人必定有“秦國無人”(喻當世無高人)之嗤笑也。
我也期願尊者您爲淨土根機的人說淨土法門,爲華嚴根機的人說華嚴境界,不要互相譏诮,也不要互相混濫。如此乃是爲了流通佛陀教乘,乃爲五教(小、始、終、頓、圓)並列陳述,上中下叁種根機全部都攝受之方式也。柰何尊者您一定要刻舟而求劍,只專注彈打小雀而驚走失去了大鹞也。
若是《華嚴經》這一部經,有信、解、行、證四法,善于演說此華嚴大法者,則莫過于方山的李棗柏長者。如今其言論全部尚在,可以去翻閱詳查也。接著有清涼國師,人們稱其爲華嚴菩薩,而實際上其並不通達契會華嚴的義理旨趣,只是草率隨便地將全部的經文分裂成四份,以隸屬歸類于信解行證四法,使盧舍那佛的妙義,推委失落于草莽之間了。
亦期願尊者您能夠辨別黑白,分清泾水和渭水的界限,揭舉杲日于義理之天。實在令人嗟歎、令人嗟歎啊!如今之時僧俗缁素二衆當中的高流賢者,已經日漸雕零減少。不才我之所仰望敬重的尊者您,就如泰山嵩山一樣高聳。是故我不以贊歎的方式、而以規勸的方式來對待您,我深知尊者您乃是無我之人,而不才我也不是爲了自我,是故諄諄不倦地言談此事,惟願尊者您能體察諒解之。
蓮池大師回複:
長久以來就聽聞居士你專精心意于《華嚴經》,心中極爲敬重仰慕。此次接到你以手筆言教之書信極爲殷勤,簡直就像是要令盡法界的衆生皆能納入于如來一乘之性海,真是如普賢菩薩之大願也。然而不肖我雖然崇尚西方淨土,而實際上則是崇尚華嚴,這與居士你並沒有差異。
夫《華嚴經》具有無量的法門,而求生西方淨土者,乃是華嚴無量法門中的一門而已!就現時衆生之根機,應當是由此淨土一門而進入于華嚴之境界,並非是只推舉此一淨土法門而廢棄華嚴全部也。此外居士你來信說不肖我以《阿彌陀經》與《華嚴經》並稱,因此遂有著作論述把淨土法門淩駕于華嚴之上者,然而此論又是誰作的呢?華嚴就如同世間的天子一般,有誰敢把諸侯諸王、大臣百官淩駕于天子之上呢?
然而不肖我也未曾將此二部經相提並稱也,我在《阿彌陀經疏鈔》之中,特別說《華嚴經》是圓教的究竟教,而《阿彌陀經》是得到圓教的少分,是華嚴部的眷屬流類,並非是將其並稱也。古來的大德都稱華嚴與其他的經典相比較,就譬如杲日亮麗光明于青天,奪去其他衆星之光耀。又如須彌山座落于大海之中,讓其他群峰之高偉頓時失落,這又哪裏有能並列之處的呢,此事自然不必再詳論。
此外居士你的來信又說,應當要隨著衆生的根機而開演不同的教法,爲適宜淨土法門根機的人說淨土,爲適合華嚴大教的人說華嚴,此意甚妙。然而其中有兩個意義:
一者,千種根機的衆生能夠同時感化教育,此乃是諸佛如來出現于世間之事,並非不肖我之所能爲也。是故曹溪的六祖專門弘揚直指人心之禅,難道是他不能通達其他的教門嗎?慧遠大師專門建立東林寺之蓮社,也不是只有接引鈍根之機啊!至于雲門、法眼、曹洞、沩仰、臨濟,雖然五宗同出于曹溪六祖一個根源,然而亦有引導教授的稍微差別。各個門庭有不同的教化施設,本來道理上即是應當如此,這並沒有什麼好怪異的。何況不肖我乃是凡夫之品,若是隨便仿效古人,昨日定、今日卻不定,而散漫無有一定的師法相承,善變混亂而不專一。名義上稱說是要利益他人,實際上卻是耽誤別人也。何以故?如來自稱我爲法王,于一切法可以自在,而如今我等爲凡夫平民,卻自我號稱爲國王,欲學習法王之作爲,這實在是不可不謹慎也。
二者,演說華嚴則該攝淨土,演說淨土亦可貫通于華嚴。是以說華嚴者可以自說其華嚴,說淨土者也可以自說其淨土,本來就可以兩者互相並行而不違背。如今之人只知道華嚴境界廣大于極樂淨土,而卻不知道阿彌陀佛即是毗盧遮那佛啊!
此外居士你的來信又說清涼國師不能通達契會華嚴的義理旨趣,而將華嚴全經分裂成四分,以附屬于信解行證四法。夫信解行證,雖然貫徹于全經當中,然而經文從始至終,也有其自然而分別之次第,並非是清涼國師勉強將其割截裁剪的。其全經都是貫徹信解行證四法者,即是所謂的“圓融”也;而其自然分別次第者,即是所謂的“行布”也。即行布次第的當下即是圓融貫徹,雖然有四個段落的分章又有何損害呢?假使沒有行布之次第,其圓融又是何物呢?如果一定要去除行布之次第才稱爲圓融者,則其自身便不圓融貫徹矣!
況且從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以至等覺菩薩、妙覺佛果,佛陀亦自己將全部經文分裂爲五十二段嗎?世尊又何不將五十二段文章用一句而說盡,而卻說了這麼多卷的經文呢?因地該攝了果海,果地亦徹通于因地之根源,因地與果地未嘗不是同時具足融通,而又未嘗不是因地自是因地、果地自是果地也!何必一定要執著將八十卷的經文束在一塊,全部總括爲一個無孔鐵錘,然後才可稱之爲圓融呢?一定執著其要收攝在一塊,而不許分開而談,此即是死板之法,即是釘于一個木樁,即是愚癡地守于一個洞窟也,怎麼可以說是活活潑潑的呢?
方山的李棗柏長者之《華嚴經論》,自然是千古以來的雄談偉論。然而論有論的體裁,疏有疏的體裁。若是說到統攝而說明一經之大義,則方山李長者乃是專美于前。若是論到究竟深義探索根源,窮極微妙盡其玄奧,則方山之論得到清涼國師之疏才能夠廣大完備。豈只是方山是如此,即使是杜順大師,乃至賢首國師及諸祖師,亦複因爲得到清涼國師之疏而得以廣大完備。豈只是華嚴宗的諸位祖師,即使是叁藏十二部百家之論疏,也是因爲得到清涼國師之疏而廣大完備。溫陵解釋《華嚴經》,以方山之論爲主,而以清涼國師之疏爲輔助,已經甚爲失宜了,而居士你卻又更加毀訾清涼國師,此乃爲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此外,龍樹菩薩于龍宮中背誦以取出《華嚴經》,而卻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普賢菩薩爲華嚴會上毗盧遮那佛之長子,而發願求生于極樂世界。文殊菩薩與普賢菩薩一同輔佐毗盧遮那佛,因此號稱爲“華嚴叁聖”,而發願求生于極樂世界。這些都是有明確根據的事,其皎潔明了就如白日、星辰。居士你將提倡華嚴以風行于天下四方,而卻與文殊、普賢、龍樹叁位聖者相違背,此又是不肖我之所不能理解者也。
何況方山李長者列出十種淨土,極樂世界雖然說是權教,而華嚴則是權實融通,理事無礙、事事無礙,因此不論是淫欲之房舍、或是殺人的刑場,無非即是清淨之道場,更何況是七寶莊嚴的極樂世界而不是清淨道場嗎?婆須蜜多女無厭足于欲望而爲淫女,皆是古佛示現之作用,更何況是萬德具足的阿彌陀佛圓滿成就了極樂世界而卻不是古佛之作風呢?居士你遊戲于華嚴境界無障礙之法門當中,而卻障礙于極樂淨土,此又是不肖我之所未能理解者也。
不肖我與居士你,同爲華藏世界莫逆之良友,而居士你卻不能明白覺察。我區區之心,又想要拉居士你爲極樂蓮胎之骨肉兄弟,而我只能期望居士你不至把我置于你自心之外也。居士你深深愛顧于我,不贊歎我而規勸于我。我如今亦狂妄而對居士你有所規勸,也猶如居士之愛顧我也。我在病中舉筆簡略地申述一些梗概,完全不能盡述我之心意,惟願居士你鑒察之,體諒之。
曹魯川又書:
我鄉裏敝郡的斷凡上人,爲了索取您的書信而向上拜谒于您,並附帶致上我誠心之書信。承蒙您的看顧而惠以書信,您規勸之心極爲懇切而究竟,實在是殷切非常也,我承受您的恩德而極爲感謝感謝啊!
您的來信雲:《華嚴經》當中具有無量的法門,而求生極樂淨土者,乃是華嚴無量法門中的一門。就如今時世衆生之根機,應當由此淨土一門而進入華嚴之境界,並非高舉一個淨土法門而廢棄華嚴的全部法門。又說華嚴是圓滿究竟之教,沒有一個法門可以淩駕于其之上,以上所說的都是確實之論。
只是《華嚴經》乃是法身佛毗盧遮那佛所說的,演說究竟一乘的妙義,大大不同于其他諸經。然而一般人大多將其與釋迦牟尼佛所說的經典等同而視之。因此注疏此經者,賢首國師首先啓其開端,方山則深深契合其意旨。在清涼國師則雖有簡擇而不精純,在溫陵的注解則語焉而不詳,乃至于後人有撰寫而綸貫者,則已經是末流了。溫陵雲:“方山爲正確之論,清涼爲輔助者。”此種見解最爲卓越。而尊者您以爲不適宜,似乎您是不了知溫陵,也不了知方山之論也。
諸不了義的經典,以及別行的《普賢行願品》,與《大乘起信論》等論著,皆稱揚贊說極樂淨土,這個難道是沒有原因的嗎?然而在《華嚴經》中卻未曾談到此事。而方山所排列的十種淨土便更加清晰了。《法華經》中如魚鱗般次第列舉了十六個王子,其中有阿彌陀佛,但是並未曾將其推定爲唯一之獨尊。其經文中贊歎持誦經典之功德,從旁而援引到西方極樂世界,而其實際上說的是女人往生的因果。《首楞嚴經》當中二十五位聖者證得圓通,文殊菩薩並未軒轾分別其高下,只是說入于圓通的方便有很多門,又雲無論是順行逆行皆是方便。然後接著以證得圓通的遲速不同之差別,于無所軒轾高下當中,又未嘗沒有一個指歸的方向也。因此文殊菩薩以觀世音菩薩之耳根圓通最爲切要究竟,而不推崇贊許大勢至菩薩的念佛法門,並且更加貶低斥責爲“無常”、爲“生滅”。
若是淨土法門最爲殊勝,則釋迦世尊,只要說大小本的《…
《西齋淨土詩白話淺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