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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止觀法門之研究 第二章 《大乘止觀法門》的真僞及其作者 第叁節 本書真僞問題之研究▪P2

  ..續本文上一頁求,不許再講舊所翻經,《起信論》及《攝大乘論》,正好屬於舊翻之列,以此舊翻之論書爲基礎的中國著作如本書者,也可能受到了流通的禁止,道宣的《續高僧傳》正好也是完成於玄奘回國之年,《大唐內典錄》則更在其後十九年始成。

  (3)本書的文勢與南嶽其馀各書不相類似,這也是事實,和《隨自意叁昧》、《法華經安樂行義》、《諸法無诤叁昧法門》等比照之下,本書確實不同。因爲前者是站在龍樹實相論系統的立場,後者則爲站在馬鳴緣起論系統的立場。然而,我們不妨作更進一步的研討,由於慧思著作之殘留於世者,爲數不多,可能尚有若幹部書的思想系統,和實相論相違而與緣起論相應者。因爲實相論系統的印度著述,譯成漢文的時代較早,所以慧思的早期或前半期思想,是沿著北齊慧文的路線在走。當他後半期生命曆程中,因由真谛叁藏譯出了《起信論》及《攝大乘論》和《攝大乘論釋》,便使他接觸到了新思想的啓示。前半期的他是依據《般若 經》而有《隨自意叁昧》及《諸法無诤叁昧法門》兩種叁昧的撰述;後半期則依據《起信論》及《華嚴經》而有本書之述說,以《起信論》爲骨架而開示了一心叁觀的止觀法門。由其前後所依經論之不同,義理及其文勢,自亦不能無異了。

  再就上述不同的思想,加以考察,我們應當從認識論的觀點上推論。在佛教中的認識論,一般地說,可分成二種:一是凡夫的認識,二是佛陀的認識。我們凡夫乃至菩薩的認識,是相對的,是可因了環境及所受的教育和努力與否,而有改變的,因其尚未透得絕對的價值理念,所以是相對的;唯有佛陀,已經實證諸法實相,故爲絕對的認識。南嶽大師之尚未成佛,乃是無可置疑的,因其自稱:「吾一生望入銅輪,以領徒太早,損己益他,但居鐵輪耳。」(注一二)故其前後思想系統之變遷,不足爲異;況其基本之力行思想未變,由禅定叁昧而進入止觀法門,說法不同,實際則是一樣東西。

  同時,在佛教史上,一師的撰述而有義勢之互異者,亦不乏先例。比如印度的馬鳴,他爲闡揚大乘之真如緣起論而著有《起信論》,又以《無我義經》論述了空無相的思想。再看龍樹的撰述,他以《十二門論》等宣說消極的實相論,又以《大智度論》等宣說積極的實相論(注一叁);他以《中觀論》、《十二門論》、《七十空性論》爲主,來「破小揚大」,又以《回诤論》、《六十頌如理論》、《廣破經廣破論》爲主,來論破外道;他以《大智度論》來高揚般若性空的思想,又在《十住 婆沙論》之中,鼓吹了他力的淨土思想(注一四)。另看世親的撰述,他被稱爲千部論主,然卻分別站於大乘及小乘的兩種立場,在大乘方面,又分別爲《法華經》、《般若經》、《華嚴經》、《涅槃經》、《維摩經》、《阿彌陀經》等經作注釋,尤其著力於阿梨耶識思想和如來藏思想,所以他的撰述,極爲複雜(注一五)。因此,到了世親的四大弟子,便各傳一系了:安慧(西元四七零-五五零年)傳其毗昙學;陳那(西元四零零-四八零年)傳其唯識及因明;德光傳其小乘有部之律學;解脫軍(Aryavimuktisena)傳其般若學(注一六)。

  我們以馬鳴、龍樹、世親之撰述態度,來比論南嶽慧思的思想之前後異趣,則很容易相信《大乘止觀》是出於南嶽的真傳了。

  (4)由於有些資料中,曾說到昙遷撰述《大乘止觀》,遂有以爲現存的本書爲昙遷的作品(注一七)。但這同樣也是問題,因在《續高僧傳》卷一八的「昙遷傳」中(注一八),亦未見其列出《大乘止觀》之書名。

  既然有此傳說,不妨把與本書真僞問題有重大關聯的真谛、慧思、昙遷等叁人的住世年代,對照列表如次:

  真谛叁藏:西元四九九-五六九年

  南嶽慧思:西元五一五-五七七年

  昙遷法師:西元五四二-六零七年

  從日本方面對於本書傳流史的考察,謂是出於昙遷者,綜合起來則有如下的六起:

  《奈良朝古文書》「天平勝寶叁年五月廿五日」條下(注一九)說:「遷禅師述」。

  圓超(西元?-九一四年)撰《華嚴宗章疏並因明錄》(注二零)中說到:「《大乘止觀》一卷,昙遷述」。

  永超(西元?-一零九四年)撰《東域傳燈目錄》卷下中說到:「《大乘止觀》一卷昙遷撰,未詳真僞。」(注二一)

  珍海(西元?-一一五二年)撰《叁論玄疏文義要》卷五(注二二) 中說到:「有《大乘止觀》兩軸,是南嶽思禅師作,又有本題下雲昙遷法師製。」

  證真的《止觀私記》卷八中有說到:「或本題下注雲昙遷撰。」

  舜貞(西元一叁叁四-一四二二年)的《七帖見聞》一本七零頁右 雲:「或日記雲,大華嚴寺昙法師述雲雲。」

  若從這六起資料的年代上考察,此種述的根由,始於《奈良朝古文書》,此下諸人,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至於最早之人,怎會將本書誤傳成爲昙遷所撰的呢?那亦並非全無原因,因爲南嶽的寂年,僅比真谛的寂年晚了八年,在一般人的想像中,南嶽接受真谛的譯作而發爲自己的論書者,比較沒有可能(實則並非不可能,已如前述),何況在南嶽傳記中,也未提及他與《起信論》和《攝大乘論》的關系。再說「昙遷傳」中,雖亦未曾列出本書之名,但其思想路線,頗與本書的立場類似,比如本書引用的《華嚴經》、《起信論》、《楞伽經》,尤其是《攝大乘論》,乃是昙遷於北地專門弘揚的大法,此在他的傳記中,有著明白的記載(注二叁);同時,當昙遷於二十一歲(西元五六二年)出家之時,《起信論》已被譯出了九年以上。根據這一判斷或猜想,便將本書誤傳爲出於昙遷之手了。實則一書而於兩地被傳爲兩師所出者,也不乏其他的例子,比如《瑜伽師地論》,在漢譯是彌勒造的,在藏譯則謂爲無著造的,誰是誰非,頗難論斷。

  不過,我是主張本書出於南嶽的真撰,但卻未必是由南嶽親筆寫成,已如前述,是屬於口述的論書,故與他親筆所寫的東西,在文字上也有出入。我們知道,天臺智者,固有其親撰的作品,他的主要的天臺叁大部,卻是由他口述而爲 其弟子灌頂寫成的,故我相信,《大乘止觀》不是南嶽親撰,只是由其口述口傳,到他的弟子,甚或是再傳弟子之時,始被寫成。因在慧思禅師的叁種傳記之中,均說到「口授」的事:

  1.《續高僧傳》卷一七:「凡所著作,口授成章,無所刪改。」(注二四)

  2.《景德傳燈錄》卷二七:「凡有著述,皆口授,無所刪改。」(注二五)

  3.《佛祖統紀》卷六:「所著述,多口授,門人筆成章句。」(注二六)

  因此,除了南嶽本人的思想有前後期之分,在他弟子筆錄的文字方面,也可因了人的不同而有不同,縱爲一人筆錄,也可能有青年時代與晚年時代的不同 (注二七)。《續高僧傳》與《景德傳燈錄》,均謂「無所刪改」,諒系指的文章義理,一如佛陀說法,也是口授成章,後經弟子結集,便成經典。又如孔子的《論語》,亦系口授成章,而爲門人記錄成篇者。如要說成記錄後的文字與口授時的口語之間,一字不易者,是不可能的。當然,我僅作論斷,尚無法也不必作爲本書真僞的最後定論。

  注解:

  注 一、布施浩嶽博士的《南嶽大師 天臺學》所引者,《宗教研究》新叁卷五號(大正十五 年九月一日)。

  注 二、《佛教學雜志》一卷一號(大正九年)。

  注 叁、《四明馀霞》第二六二號六-七頁(明治四十年十月十日)。

  注 四、《佛教學雜志》一卷一號叁頁。

  注 五、《大正》四六.六四一頁下,有這樣的一段小字注明:「行者若欲修之,當於下止觀體狀文中學,若有所疑不決,然後遍讀當有斷疑之處也。又此所明悉依經論,其中多有經文論偈,不得不淨禦之,恐招無敬之罪。」此段文字,以我看來,的確不像中國人所爲,更非南嶽所說,乃系日本學人在寂照入宋之前,爲了尊崇起見而作的按語。

  注 六、《佛教學雜志》一卷一號四頁。

  注 七、《佛書解說大辭典》七卷叁零四頁。

  注 八、《宗教研究》新叁卷五號。

  注 九、同右。

  注一零、《大正》四六.七零零頁下。

  注一一、《續高僧傳》卷二五「法沖傳」。《大正》五零.六六六頁下。

  注一二、參同本章第一節注叁二。

  注一叁、釋聖嚴的《印度佛教史》第九章第一節。

  注一四、《十住 婆沙論》卷五〈易行品〉。《大正》二六.四零頁下-四五頁上。

  注一五、釋聖嚴的《印度佛教史》第十章第二節。

  注一六、釋聖嚴的《西藏佛教史》第二章第一節。

  注一七、《佛教研究》六卷四號六九-七零頁(昭和十七年十月至十二月)。

  注一八、《大正》五零.五七四頁中。

  注一九、參看本章第二節二目一項 條。

  注二零、《大正》五五.一一叁四頁中。

  注二一、參同本章第二節注五五。

  注二二、《大正》七零.二八零頁中。

  注二叁、《大正》五零.五七二頁上-中、五七四頁中。

  注二四、《大正》五零.五六四頁上。

  注二五、《大正》五一.四叁一頁下。

  注二六、《大正》四九.一八零頁下。

  注二七、《四明馀霞》二六二號九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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