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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者的消息(恒實、恒朝法師)▪P36

  ..續本文上一頁掉,到今日爲止,我的目光往往向外飄逸,例如飄到過路車子的車牌上,好管閑事。

  又以爲自己是個交遊廣闊,英俊潇灑的大衆情人,于是時到今日,我的面上還老挂著一絲虛僞的笑容。

  一向以爲自己要做某某權威,于是對事事強求;以爲自己要堂堂端正,道貌岸然,所以我不懂得輕松度日;又以爲自己必要處處勝任、能幹、冷靜、堅強;還要做體育健將——總而言之,世界第一。于是,我時刻不肯認輸,要每次勝利!

  在叁步一拜途中,我時刻默默地與恒朝競爭,這是求名心在作崇。要減低食欲嗎?他吃多少,我要比他吃得少一點;他拜多少,我就要比他多拜一點。我會強忍著口渴,直至幹枯得像骨頭一樣,總之,要他先取水喝,我才肯喝第二口。打坐嗎?我緊咬牙根,要等他睡著了,才肯把盤著的腿子松下來。

  難怪我未證得大慈悲。我的法門不是大悲,而是大爭。上星期五,有人把啤酒瓶投到車裏來,剛巧擊中觀音菩薩聖像和後面。這時我心裏窩藏的嗔恚,對我現身說法。因爲我與慈悲背道而弛,即是向觀音菩薩挑戰。

  所謂:

  “貪心有如無底坑,填之難滿嗔恨生,

  五欲紛陳顛倒想,癡然不覺法器崩。”

  這種戾氣,便是戰爭的種子!我要做“第一”的念頭像一股陰煞之氣,彌漫在大氣層裏造成空氣的汙染,是根深蒂固很不容易撥除的。我曾見過多少名利雙收的長者,他們貪得無厭,甚至于遇到年輕一代也毫不相讓,拼出老命,一爭長短。他們爬得越高,跌地越重,但他們絕不松手歇腳,作退步想,因爲他們永遠不會安于現狀。

  我一向的志願,是作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我戴著虛僞的假面具,逢場作戲,谄媚欺狂,拉攏討好。但是,這個騙人的把戲不會再演下去了,因爲我玩膩,現在要下臺了。這種把戲只令我造業受報,並且惱害他人。

  爲什麼我們要鬥爭?我鬥爭,是因爲怕真正的孤立起來。我深知自己終有一天要死亡,而我很怕死亡。我竭力攀外緣,希望抓著某樣東西,助我逃避這個痛苦的後果。我學會了麻醉自己,去找尋新穎的刺激,藉以減輕痛苦的黑影。但是,世上一切都有是虛, 幻不真的,包括你最喜歡的東西。財富,終被人偷去了;愛情,是蛇蠍子的毒液;食物,只能暫時滋補肉軀;睡眠,簡直浪費寶貴的光陰。究竟有什麼是真的?一切皆無常,一切皆如夢幻!

  佛陀是個太子。財富、權力、一切五欲享樂,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的。但他面對死亡了悟人生的虛妄,他看穿了一切,放下了一切。金堆銀山,能夠買得無常乎?佛陀看得透徹,所以他能放下一切,他立下志願要了生脫死,普度衆生。他苦口婆心地教誨我們要勤奮修行,躍出輪回。修行時有什麼障礙?就是五欲和我執。我執源于五欲,而欲念,是生死的根本。

  上人曾說:

  “一旦有欲念,就有自私。有了自私,貪心隨著産生。一有了貪心,所有的麻煩都有一股腦兒湧現出來了。”

  —一九七九年—

  例如,我一向知道自己很執著味塵。這個星期,恒朝才告訴我:這兩年多,在叁步一拜途中,每天吃中飯的時候,我便“入了定”似的:目光迷糊了,雙頰變得绯紅,背脊佝伛彎起來,臉上的表情,像一個剛吃了奶的嬰兒,或者像個醉酒徒。每當我吃下調味的食物,我便“入了迷”。我聽了以後深自警惕,我一向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我只知道,每逢飯後,我的集中力便會退失,精神渙散,直至幾個小時之後,我才能恢複平常的冷靜。

  這一周,我觀察自己身上的餓鬼。吃飯時,每逢我加上麻油、醬油,我的雙頰便自然燃燒起來,我的雙眼會微微地向上翻。後來,我又發覺不是某一種食物,令我如此顛倒,而是我的心,被味塵轉了。有一天,我很想吃一點青菜,中飯時剛巧吃洋白菜。我努力向洋白菜進攻,上述的征象立刻出現: 雙頰绯紅,背脊伛曲,陷入昏迷狀態。次日吃的是豆腐,也是呈現同樣的反應。于是,我達成一個結論,這種反應不是某種食物所引起的,而是我本人登入“舌味叁昧”。

  我找到了根源。原來我一向貪著味塵的享受而吃東西,難怪華嚴經上說:

  “菩薩如是觀諸世間,貪少欲味,受無量苦。終不爲彼五欲樂故,求無菩提,修菩薩行。”

  —華嚴經十回向品—

  執著味塵,是自大心作崇。因爲我相信自己是第一,所以吃的,也要色香味俱全。這不是貪心和自利心作怪嗎?從前,在一餐裏我最喜歡的是甜品:例如蛋糕上的櫻桃,蛋糕裏的奶油,馬鈴薯上的濃汁,都使我饞涎欲滴,我的一舉一動都爲自己找尋最優越的享受。而我逃避的,是不肯下苦功,也不肯吃虧。我所渴求的,是新鮮的刺激。我從未按部就班做過工作,覺得這樣做太呆板、太乏味了。我貪著色和味,我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無形中尋求享受。因爲我覺得自己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于是我開始撒謊——我用虛僞的姿態和漂亮的言詞,來文過飾非。沒有別人相信我的騙局,我只是欺騙了自己!

  總而言之,昨天我吃了一頓平淡的午餐,不加任何調味,吃時不求味道的刺激和享受,也沒有吃過多,只是吃得真真實實,平平淡淡,就如恒朝(果廷)吃的一樣。

  有什麼反應呢?我的舌頭,頓時反抗起來。我的心,驚惶如一只蹦蹦跳跳的小兔,欲火猛然升起,令我渾身顫抖。恒朝問我:“今天你爲什麼好像很焦躁不安?”

  原來我正在與毛病相爭哩!我明白在途中止語,爲什麼這樣困難。因爲我執著味塵,所以我寫的信,我說的話,都是虛僞的。在骨子裏,我還盼望做第一!

  爲什麼我要選擇叁步一拜?因爲我親聞佛法,知道我不是佛。我並不清淨,並不真實,我迷失了中道。可是,假如我永恒不歇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終有一天我會返回家鄉。

  那天吃完飯後,發覺自己的眼睛還是明亮,雙頰沒有轉紅,腰骨沒有伛曲。當天下午叩拜時,比從前更明顯地揭穿自己的西洋鏡,一味追尋,永不滿足;一味索取,永不快樂,一味僞裝,永不真實。

  記起有一個夏天,我曾在一個豪華的餐廳裏,大吃大喝了足足七天,飽享一個星期的珍食美味之後,我的舌頭變成麻木。難怪道德經上說:“五味令人口爽。”一個星期後,我只想吃白飯和清茶。我把這個教訓忘了,直至昨天,平淡的菜很好,平淡無奇的工作也很稱意,因爲它能帶來真正的滿足,故曰:“知足常樂,能忍自安。”

  叁步一拜,有時顯得很單調、很呆滯,但對我來說,都有重大的意義。這是個無窮無盡的微妙法門,帶給我深深的滿足和喜悅。要做第一,只令我苦惱。把自己完全布施出來,默默獻給一切衆生,卻令我感到衷心的快慰。

  在香港西樂園的山門前,有一副對聯:

  “西方阿彌陀,同我原無二,

  南海觀世音,與誰爭第一。”

  弟子 果真頂禮

  恒朝

  一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七日 真哪市

  師父上人慈鑒:

  每個人都喜歡聽到有關自己的新聞,都願意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從何所來?向何所去?本來面目爲何?......等等。甚至最多疑的人,也願意研究星座占蔔,或者掌相命學等。近年來,扶亂、易經、八字、水晶球、風水、一切蔔卦算命,都在西方大行其道。爲什麼?因爲一般人在冥冥中感覺到,除了日常生活,衣食住行的表層外,另有一番深不可測的天地。

  昨晚,我們剛讀到華嚴經十地品的第二品,經文討論十善。恒實翻經文,而我在一旁聽得入神。這段經文述及十惡的果報備極詳明,文廣義深,僧俗融通,是確實不虛的道理!不像一般蔔卦,一半是江湖口吻,還有賣弄玄虛的毛病。華嚴經有如慧日,能破一切幽暗和癡翳。

  不單是占筮推算等學問不夠徹底,甚至近代最昌明的“心理科學”,也常常水中撈月,不能透徹地闡明如何改良品性或者把握命運的道理。這些學說皆是真假參半,系統不全。唯有佛法博大精深很有系統地說明因果循環,輪回生死的道理,並且還明晰地指出了生脫死的路徑。

  華嚴經上說,每人所受的果報,皆因業力所感。種善報;種惡因,得惡報,絲毫不爽,絕不賴于外緣。恒實和我誦到這一段,心神爲之一振。華嚴經竟然句句中肯扼要,絕無戲論!這部經起碼有二千六百年的曆史,然而,在二十世紀的太空時代,加州海岸灣區有一位聖僧,攜法西來普化群倫,微言妙意覺迷啓聩,打破時空的隔閡。

  以下一段經文,摘自十地品第二地離垢地,十惡之果報。這一段文一絲不漏地揭穿我的毛病:

  “貪欲之罪,亦令衆生墮叁惡道。若生人中,得二種果報:一者心不知足,二者多欲無厭。”

  “啊呀,正是我的毛病!”

  雖然我曾多次被人占蔔、分析,但從未聽過像華嚴經那麼真實的判斷,簡直是聞所未聞。這才是“究竟通達心源一切境界”,這是衆生智慧之峰,真理之顛。

  華嚴經的披露,沒有半點惡意,它只是明正言順地分析衆生的毛病,使他們知所警惕以謀自救,離苦得樂。華嚴經,好像一個坦率真誠的大醫師,對症下藥。

  我一輩子,未曾知足。心裏總有一個企求——盼望下一個新職業,下一個新城市,下一個女朋友——從來不肯切切實實面對現實。對任何事物——女人、教育、食物、身心的探討等,我總是貪得無厭,多多益善,從未感到滿足。這是舍近求遠,舍本逐未。可是,太過則不及,始終我得不快樂。

  幾個星期前,上人和幾位師兄路過,與我們共進午餐。在福德山谷的樹蔭下坐著,我覺得氣定神閑,心清志靜,沒有講話的必要,也不想問問題。在這時,心裏的善知識勸道:“好了,沙彌,你已經吃夠了。在你本身內已具備一切,不用向外尋求一物。一切煩惱和災難,起源于攀求和欲念。你一但停止攀求,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同時一個時候,心裏的惡知識在作崇:“看!這麼多好吃的供養,爲什麼不多吃一點盡情享受?”

  于是,我不禁吃多了一點。忽然,心裏的皇帝又嘀咕起來:“你看,這麼多人圍著你,而你未曾開口說一句話。他們快要離開了,趕快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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