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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挽狂瀾 不以覺受論功夫▪P2

  ..續本文上一頁們想象中那麼可怕。于是且狠下心來,看你要痛到什麼地步。這時因我們不想逃避了,反而沒有那麼苦。或者將痛的身體,痛的部位,看成另一個對象─是他痛,不是我痛,而能安心不動。但總不出:從了解而接受它而已!

  

  于是痛到最後,就能從「痛苦」而變成「痛快」。至于何謂「痛快」?唯乃「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雖非全不可說,但聽了太多,卻總是讓心更不安份而已!所以還是安心忍痛吧。

  

  八觸

  以上所說,痛既如此。至于《小止觀》裏的八觸:痛、痲、酸、癢、冷、暖、動、搖。其實有關身體的覺受何止這些,有時候覺得身體變大了,有時候覺得身體變小了;有時候身體上升,有時候身體下墜,有時候身體卻不見了。種種怪異陸離的現象,說都說不完。但大致來講,都是身體在調適氣脈過程中,所自然産生的反應。如氣脈全通,反無任何現象。甚至全不通,也沒任何現象。倒是從不通到通的過程裏,會有各式各樣的覺受。所以對于這些種種覺受,我總說一句話:即過程而已!

  

  于是既是過程,則我們何能期待它不發生,或期待它很快過去呢?反正該來的時候,他就來了;而該走的時候,也就走了。有覺受,算是什麼功夫嗎?其只是業障現形而已!但欲業障現形,至少還得坐到某種程度,才會現形哩!因此對于身體的種種覺受,不妨說是消業障的過程吧!

  

  所以我要申明的是:覺受壞,不見得就是功夫退。有時候我們會起錯覺:以前還可坐一個半鍾頭都不痛,而現在竟一個鍾頭不到,就開始痛了?爲以前業障還未現形,而現在現形了也!腳的痛,前既已捱過去了,不是當就不痛了嗎?怎現在又痛起來了呢?以前是以前的層次,而現在更有新的層次。所以絕不能用覺受來論功夫的進退。

  

  反之,打坐時身心都很舒服,且能持續良久。卻未必代表功夫的長進,爲什麼呢?因爲若長進的話,必會很快找到下一個問題。而新的問題,又是新的挑戰和磨練。以我多年來的經驗,「禅悅爲食」的情況即使有,也不會太多和太長。因此鍾心期待于「禅悅爲食」,或自我暗示于「禅悅爲食」。反是病態,而不長進的。

  

  既覺受好,未必進步;覺受壞,也未必退步。那什麼才是真功夫呢?既修行,則不必太計較于功德。但如果一定要問功夫的話,當然以「不覺不受」才是真功夫。因爲「無心才是道」嘛!故如有任何覺受,都是從有心中得;而既有心,即非最高境界。

  

  事實上,很多人在打坐過程中所發生的問題,有一半以上皆有關身體的覺受,像頭痛,腰酸,胸悶等等。似必須趕快去問師父,但師父將說些什麼呢?也不過是「繼續坐」而已啊!其實大衆也明白法師將怎麼答。可是還得問問,比較保險,一群扶不起的阿鬥哩!

  

  其實大原則都一樣,既知道是過程而已,則繼續坐也。繼續坐,則覺受如長江後浪推前浪,雖不斷現起新的現象,卻總是渺茫短暫而虛幻的呀!所以有關身體覺受的問題,如有正知見的話,便根本不是問題已!

  

  心的煩惱

  就禅坐而言,有關心的煩惱,不是昏沈,就是散亂。現首先講昏沈。昏沈的原因當然很多,譬如有的人上坐後,以覺得無所事事故就睡覺,這怎麼辦呢?以道心不夠,方法不牢,故昏沈也。于是乃須從提起道心.抓緊方法,而能去除昏沈。有的人則爲太累而昏沈。

  

  而有的人卻既非太累,也非道心不足;雖很想用功,可是還不免昏沈。這很多時候,乃爲身體有障礙。一般來講,初打坐時,氣都是先下沈再上升,下沈到丹田,然後再慢慢上升至頭頂等。而在上升的過程裏,以要通過頸部.頭部乃比較困難。所以有很多人,便因氣上不了,而彎腰駝背,而垂頭喪氣。如果通不過腰,腰就挺不直而彎腰駝背;如果通不過頸,頭就擡不起而垂頭喪氣。

  

  有時候我們看初學者,反而坐得又穩又直;倒是一些老參竟坐得歪七扭八的。似功夫退了,其實不然。初學者,或氣還只在下沈的階段,故還顯現不出脈障之所在。而老參者,既下沈後,複上升;故才顯現出種種脈障現象。

  

  于是以氣上不了頭部故,頭部乃缺氧;不只打坐時會昏沈,就是平常時也會比較健忘。所以很多人將疑惑:「我們不是當越修行,越有智慧嗎?現卻不比以前靈光了!」禅坐修行可能不免有這個過程,但若過了這個階段,便不只頭腦會更靈光,情緒也將更穩定。

  

  這昏沈有時候,不只是彎腰駝背,垂頭喪氣而已!根本已不省人事了。所以即使勸:昏沈的人,可自舉手請打香板。而這些重昏沈者,根本已不知道自己在昏沈,不知道自己手在那裏?頭在那裏?怎可能舉手請香板呢?

  

  而這些人你要不要打他香板呢?他雖不舉手,我主動幫他打。但打過幾次後,你的手卻也軟了─因爲根本沒有用。打時醒一下,等一會又昏過去了。似這種情況,怎麼辦呢?余意:乃繼續坐,以待熬過難關。

  

  所以有的人進禅堂後,可能要連續昏沈個叁、五天,才會慢慢清醒過來。甚至若非連續用功的話,這種昏沈健忘的現象,可能將持續幾個月或半年之久。所以這時候,雖用功不得力,反應比平時更賣力去坐,才能早日突破關卡。

  

  因此對從脈障而引起的昏沈,我認爲:雖用功不得力,還應繼續熬忍,以待脈通。而非下坐經行,或拜佛忏悔。因爲如下坐,氣就散掉了;雖能不昏沈,但也等于前功盡棄。而等重上坐時,卻一切依然故也。故雖打坐時,搖搖晃晃地沒辦法用功,可是至少我們的氣還維持著。而氣若維持的愈久,才有慢慢疏通的可能。所以雖只傻傻地昏沈在那裏,還是有代價的。

  

  以我的歸納:一般人或許要坐上半個小時後,才會開始昏沈。而既昏沈後,也要花上半小時至一小時,才能逐漸柳暗花明。在還沒清醒過來以前,就下坐,今天坐的等于白費。而若在脈剛疏通一點,你就下坐了,這還太委曲了;待逐漸清醒後,至少要繼續坐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才合算。于是這加起來,一支香至少要兩個小時以上,才有實效。否則每次都像燒開水一樣,水未滾就拿下來,每次都是舊戲重演。于是即使坐了叁、五年,也沒什麼進步!

  

  于是,既痛的時候要繼續坐,也昏沈的時候要繼續坐。因唯有繼續坐,才能使氣足脈通,而消除業障也。

  

  散亂

  下面再論散亂。有些人覺得因妄想太多,以至于沒辦法繼續打坐!其實有那麼誇張嗎?至少妄想,只想在心裏,它會將你的腿掀下來嗎?當然不會!因此爲妄想太多,以至于沒辦法繼續打坐;其也只是爲「求好心切」而心急敗壞也!于是當寬緩其心,以無得失.不急進的心態而安身于座。

  

  如果我們回觀妄想,妄想殆可分爲兩種:一是有主題的執著,一是無主題的雜念。有主題者,比如股票下跌了,我怎麼處理呢?或者孩子的功課不好,應如何加強?于是以牽挂放不下故,既白天晚上都在想這問題,也打坐時還撩繞不去。這主題,即是我們執著放不下者。對放不下者,如勉強用修定的方法去壓製,也頂多是以石壓草而已!雖暫時伏了,還將再長出來。故對有主題的妄想,乃需用佛法的知見去對治消除。如自己還沒把握,不妨尋善知識或同參道友來共開導勸勉。必將問題真正消除放下,才能安心用功。

  

  其次,如是無主題的雜念,便跟氣脈的不調有關系。氣脈不通調,就像交通阻塞一般:有的人只乖乖僵在那邊,不知如何是好?有的人卻眼明手快,即找到小路而回繞出去。于是僵在那邊,不知如何是好者,便將昏沈;而找到小路很快回繞出去者,即成散亂。

  

  于是因小路很多,故妄想也就很雜。所以散亂,其實也是另種轉機:以如是有主題的散亂,則應用佛法對治消除。若心結解決了,也算是消除業障吧!反之,如只是雜念紛飛;則唯有更加緊用功,以求「攝心歸脈」,而漸消除脈障。或者不只昏沈,還兼散亂。其實還都差不多,皆「攝心使氣歸脈,安忍以待業消」而能熬過層層關卡。

  

  氣的偏頗

  前已謂:若氣上不了頭部,所以會昏沈.健忘。然若氣上得了頭部,而下不來;便像晚上喝茶睡不著一樣,精神似特別好,雜念也特別多。若氣長期積溺頭部,也將使瞋心、慢心變重。以人生氣時,氣乃往上沖;故或怒發沖冠,或臉紅脖子粗。同理氣若在上,也比較容易動肝火.起瞋心。其次,氣若積頭頂,也將使慢心變重。俗謂「眼睛長在頭頂上」,其實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而是氣積頭頂而已!

  

  在調脈的過程中,氣不免有偏頗的現象。有時偏上,有時偏下,有時偏前,有時偏後。有時郁結不動,有時浮泛竄流。于是因氣的偏頗,故情緒也受波折。氣偏上,如前謂:易于瞋慢。氣偏下,則成貪卑。偏前爲陰柔,偏後成陽剛。氣郁結不動,則覺得郁郁寡歡,甚至人生乏味。氣浮泛竄流,則妄想攀緣,焦燥不安。以上種種情緒的波折,其實也是業障現形爾。甚至種種幻視、幻聽的現象,都無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既知是消業障的過程,則一切就隨它去吧!

  

  什麼才是真的?

  于是種種境界,不管是身體的酸痛癢,或心裏的貪瞋癡,昏沈.散亂.無記等,是順或逆?我們根本分不清楚!這到底是功夫進步了,還是功夫退步了,才産生的現象?其實以禅的見地來看,那有什麼境界是真的!一切境界根本都是假的─所謂假的並不是說,它根本不存在,而是都只過程而已!

  

  所以什麼才是真的呢?就境界而言,都是假的。但如你一定要問「什麼才是真的?」則我,只好勉強說:「不動心,才是真的。」于境界生化時,心不被轉,這才是真的。所以真與假,不當問境界,而是當問你的心。

  

  所以打坐會著魔嗎?其實症結不在「魔非魔」,而在「著不著」。心若執著,即一切是魔;反之,心不執著,何魔之有?于是以不執著.不動心故,即得超越一切真假之外!以下請看,道樹禅師的公案:

  

  晚乃蔔壽州叁峰山,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樸,言譚詭異。于言笑外化作佛形及菩薩.羅漢.天僊等形;或放神光,或呈聲響。師之學徒睹之,皆不能測。如此涉十年,後寂無形影。

  

  師告衆曰:「野人作多色伎倆,眩惑于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

  

  道樹禅師晚年,于叁峰山結茅而居時。常看到一些奇怪的人,或穿著特別形色的衣服,或談些詭異非凡的事相。有時候于言談間,變成佛的樣子,變成菩薩.羅漢.天神等樣子。有時候還放神光,有時候還出異響。道樹禅師的徒衆,都不知道,那是什麼現象?而道樹禅師卻總是以不變應萬變。如此經過十年之後,這些奇奇怪怪的現象,終于消失了。

  

  最後道樹禅師,才總結說:這些野人,乃山精妖怪等所變現也。故喜歡秀出種種花樣.技倆來眩惑于人。只消老僧既不見也不聞,絲毫不管它。則它花樣.技倆,再怎麼變,總是有變完時;而我不見.不聞.不管它,卻可用之無窮呀!

  

  以上公案乃昭示我們:業障有窮盡,道心無窮時;以無窮對有窮,何不功到垂成?前面一直在說業障現形故,身體會有酸、痛、痲等種種覺受,甚至心裏也會有貪、瞋、慢等種種反應。然不管怎麼說,對一個修行者而言,業障總是有窮盡的─隨緣消舊業,不再造新殃。而我們的道心卻是無窮的─以不變應萬變。那麼以無窮的道心,來應付有窮的業障,何愁不功到垂成呢?只要我們能以信心、毅力而繼續堅持到底的話,這些業障磨難總是會慢慢過去的。

  

  結論

  這也就說,我覺得打坐其實也沒什麼秘訣,非必倚賴善知識。善知識能幫助你什麼呢?幫助你在業障現形時,繼續打坐而已。我們不要想:善知識能幫我消業障,甚至能代替我背業障!自己的業障合當自己去消。但觀念正確的人,才有辦法消業障;若觀念不正確,舊的業障還未消了,又染上很多新的業障。

  

  所以禅坐,雖正知見確有必要;但知見建立後,卻只是繼續坐而已!而很多的花樣.技術,甚至口訣,都只是讓人更不安心而已。像我個人雖對身體的氣脈,有比一般人更多的了解;但這是我坐出來的,既經曆過種種過程,自然會對它慢慢清楚。而非有個善知識一步一步地指引我,下一步會怎樣,下一步當如何。不是先知道,再去打坐;而是坐過後,自然明了。坐到業障慢慢消了,就會越來越清楚。

  

  而在這過程裏,最重要的心態,乃:不以覺受論功夫。因爲若用覺受來論功夫的話,大部份的人都會退轉。真修行絕不是今天很快樂,明天更快樂,越修越快樂。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我們也用不著拖到今天還來打坐,當早就成佛了。以能在順境中繼續修行,何足爲奇?反之,在逆境裏能繼續用功,才是難能可貴。

  

  事實上,逆境不唯是逆境,有時逆境反才是轉機的關鍵。而轉得過.轉不過,就得靠正確的觀念也。所以對于一個真學禅的人,要有這樣的心理准備:就是越修行,業障越現形的快.越現形的多;而現形處,反才是關鍵處,轉機處。這時我們除了心裏明白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堅持到底.繼續用功。腿痛要繼續坐,坐到不痛;心煩要繼續坐,坐到不煩。如此日積月累,即使短時間不覺得自己有進步;但長時間下來,半年或一年以上,自己或別人都會覺得身心已有改變。這改變不是坐間的覺受,而是能落實于生活間的觀念與心態─更純熟的觀念,更開拓的心胸。

  

  所以禅坐剛開始當然需要聽聞學習,一些基本的方法和觀念。但到後來,便得越來越靠自己。而現在的人,乃剛好相反,自己不想用功;卻希望很快得到一些秘笈,甚至成就。于是以心不安份故,外魔便很容易乘虛而入。或者,雖不著魔,但只守株待兔而曠費時日,一無所成。所以今天當以這樣的知見:不以覺受論功夫,來肯定我們修行的信心跟毅力,而繼續用功。如此持之以恒,功不唐捐,至少會有一些成就的。

  

《力挽狂瀾 不以覺受論功夫》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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