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後者玉枕關,玉枕就是我們睡覺靠枕頭的地方,也就是後腦的部位。于是因于玉枕關未過,頭部氣不足,就會老是頹頭喪氣,甚至昏沈無記,不省人事。以上是督脈叁關。
任脈叁關
其次,再講任脈叁關,即鸠尾、大椎與玉枕。首先鸠尾關者,乃胸骨跟肋骨交接的地方。如果我們看解剖學,此鸠尾的部位,乃像一把匕首,倒插入胸懷中。所以當氣從丹田直上鸠尾時,卻碰到了那像倒插匕首的骨頭,于是胸中悶痛.郁卒得很。很多女衆都將碰到這樣的問題,而且這胸悶,不是只悶幾個小時、幾天而已!有時候要悶上幾個月、半年,甚至一年。你若去看醫生,他也能診出很多病來;但就是怎麼醫,也治不好。原因無它,解鈴還歸系鈴人,既是禅坐惹起的症狀,還歸禅坐去調理。所以還是安心忍耐,繼續坐吧!
其次有大椎關。據我所知,女衆氣從胸前上後,非直接更上頭頂,而是將由鎖骨而轉到背後的肩胛骨,再由肩胛而入脊椎。然後才由脊椎而上升至頸部.頭部。于是在脊椎與後頸的交接處,乃有一個突出的椎骨,中醫曰:大椎穴。而大椎也是蠻難過的一關,于是爲大椎不過,故肩膀老覺得吃緊.沈重。而大椎之後,即再上玉枕關和頭部。這是任脈叁關。
頭部反應之一
于是不管男衆.女衆,都得經過玉枕這一關。而在未上玉枕之前,氣多積在肩部及頸部。由于氣不能上頭部故,就會産生昏沈跟健忘的現象。而昏沈者,更將昏沈到連自己都不知覺的地步;于是上座未久,便已彎腰駝背.垂頭喪氣。根本用不上方法。
且在平常生活中,還頗健忘。很多事情一下子就忘掉了,不刻意記的,一定記不起來;雖刻意記的,還經常缺叁漏四。所以有時候,我們不免懷疑:修行不是當愈修愈有智慧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其實不必狐疑,因爲這只是青黃不接的過程而已;若氣順暢了,便能變得更聰明些。
如一個人的氣,終于能過玉枕關而上升至頭部,則是否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不!我們的頭脈非常複雜,故還不是上得去,就能下得來的。于是以上得去、下不來,氣積在頭部故,就會産生失眠的現象和瞋慢的心理。
此之失眠者,即晚上妄想雜念特別多而睡不著覺,有如喝茶後失眠一般。可是雖睡不著覺,第二天的精神還是非常好。所以若晚上睡不著覺者,可能爲氣下不來故。于是可以禅坐,而使氣下來就能睡著也。
氣積頭部,爲什麼瞋慢心會特別重呢?因一個人如生氣的話,則以氣往上沖故,會臉紅脖子粗。反之,如氣積頭部,也將使瞋心比較重。所以有些修禅的人,似瞋心很重;其實這也是過程而已!而同樣對慢心重的人,我們常說他:眼睛長在頭頂上。其實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而是爲氣積頭部故,所以慢心會比平常重。
頭部反應之二
以頭部的氣,其從腦後至面前,還有許多關卡。故于過程中,乃將有許多異于平常的覺受:如頭頂不通,會覺得頭很悶緊,悶得像孫悟空戴著金箍咒一般。氣若要通過眉心,而眉心又不開,乃覺得那裏像挂上鉛錘一般沈重。如氣滯留耳部,會有耳鳴.失聰的現象;或者因氣流竄,則會産生幻聽。同理,如氣滯留眼部,則眼球內的血絲,會比較紅,好象瘀血一般。甚至在此期間,每朝醒過來,都將發覺眼屎比平常多。如因氣流竄,則會産生幻視。
如氣已到達鼻端,故上段通了,而下段未通;則鼻涕將流個不停。除非你繼續坐,坐到下段也通了,這鼻涕便倏然而止!否則,可能整天都在流,真恨不得拿個塞子塞住算了。同樣氣將通過牙齒時,乃覺得牙龈好象發炎了。而氣將通過舌頭前,乃會覺得舌頭頗爲僵化,故連講話都不太流利。
所以這些異態,不知者將以爲是病態,其實乃常態而已。因爲從來就沒有一個氣脈完全疏通的人。因此打坐會著魔嗎?其實也只是一般的過程而已!或者如俗謂的「走火入魔」,何謂「走火」呢?其實乃爲氣走岔,而入旁道去了。而氣爲何又會走岔?其實也爲觀念的偏端而誤導它,它才會走岔的。
大周天
于是如一個人,或從督脈到任脈,或從任脈到督脈,已反複通了好幾回。這在道家上有一個專有名詞,曰「倒河車」。而經倒河車者,任督二脈的疏浚工作,才大致告一段落。這時候即謂:已完成小周天也。
如一個人已完成小周天了,則會往手腳的脈,去繼續疏通。這更循行于手腳的脈,在道家稱爲「大周天」。因此俗謂的奇經八脈,若任督,乃唯指小周天。至于其他如陽蹺、陰蹺、陽維、陰維等脈,便與大周天有關系。當然詳細的脈相變化,還很多很多;但卻不是我今天所要講的重點,而這些對各位的用功,也不相幹。故各位只要掌握一個大原則:就是有任何異象,唯不管它、繼續坐。即能「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反之,若把脈相講得太詳細了,或將有自我暗示的誤導。
氣之偏頗
相信各位聽到這裏,應大致可以了解:因于通調氣脈的過程,所以氣在身中的分布,便不是很均勻而是有某些的偏端。因爲氣脈的疏通,通常不會左右開弓而同時進行。可能是從左邊開始,而待左邊疏通了,再通右邊。所以有時候,我們見某些人打坐身體總是傾一邊。如爲之矯正後,過一段時間乃發覺他又傾過去了。然過更久後,卻可能正直了,甚或已偏向另一邊。同樣氣如爲了疏通頭部,這時大致是偏上的;如爲了疏通任脈,乃偏前也。因此除非脈完全通了,氣才會上下、左右完全平衡,否則多半是在偏端的狀態中。
然因于氣脈的偏端,也會連帶産生心態的偏端。首先若偏下者,多貪卑。氣從下沈丹田到打通尾闾關之前,大致是偏下的。而貪者,甚至包括色欲、淫欲。反之,氣若積聚頭頂,乃偏上而瞋慢。又偏前爲陰柔,偏後乃陽剛。甚至偏左偏右,都會有不同的心理相狀。
因此如我們打坐時,乃發覺:當下的妄念中,乃多貪欲。這時你不用緊張,更不必慚愧。只繼續坐,便能讓它物極必反,而轉向上。于是剛才還蠢蠢欲動的妄念,乃如春夢了無痕。所以很多時候,于打坐間竟現起未曾有的妄念,這大致是跟當時氣脈的偏端有關系。
當然未必每個人皆能對自己的氣脈,這麼敏感─事實上,也不需要。可是還得對自己心態的偏端,很敏感。否則或將隨著這偏端的心態而去造業。于是舊業未消除,新業又造作了;奈何愈修行,反愈退步呢?
業障現前
但我們也不要爲害怕偏端、造業,而不敢打坐。因爲事實上,衆生總是在造業的。然在不修行時,業障還不顯現;反道是愈精進修行,業障才愈現行得厲害。所以一個有正知見的行者,不是求業障不現前;而是期業障早日現前,而能用正知見去對治.消除。
何以謂:修行要有善知識指導?其實如就方法而言,倒未必有什麼離奇。而離奇的是:衆生竟有這麼多古怪的業障。于是在業障現前時,若自己未能察知,或雖察知而作不了主!這時便需要善知識的棒喝。故善知識者,不是常給他甘露灌頂或甜頭吃;而是在逆境現前時,能幫他回向到正道而已。
所以有善知識依靠,當然最好。否則應參加共修,期以大衆的力量,互相提攜.照顧,庶幾能于菩提道中,走得更安穩。否則,一個人孤軍奮鬥;除非知見非常穩固,也除非對自己的心態非常敏感。不然或業障現前,自己還不知道。于是乃爲修行,而造更重的業。
其實,世間相本來如此。如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爲了成就更大的圓滿,乃必付出更多的代價與風險。所以不修行,業障還不現前;反是愈修行,業障愈現前得快。
比丘常帶叁分病
所以這觀念,乃與淨土宗者大不相同。以淨土行者多認爲:既學佛後,當得佛菩薩的感應,而事事吉祥安樂。可是即使于事事如意的當下,你的業障卻未必消已。因此吉祥安樂.事事如意,反將造成錯覺。
然我的意思,也非業障乃有一固定的量─就像我欠別人叁十萬錢,故得一分分去還;而還到最後全還清了,才消除業障。因爲業障的消除,還得靠正知見去轉化的。這就像一個人生病了,不是病久了,自能痊愈;而是要靠醫藥調理,病才會好。同理,業也不是現行過,即可消;而是要用正知見和修行去調伏,業才會消。因此我們當反希望,于正知見還分明時,于還受善知識保護時,業障早現行而能有效地去對治調伏。
因此俗謂:比丘常帶叁分病。而這病,不只是身體的病,也包括心理的病.業障的病。比丘乃爲精進修行故,才使業障現前。所以我們不必疑惑:怎麼愈修行,愈不成樣子了呢?有人說:何以比丘常帶叁分病?乃替衆生挑業障也。其實,連自己的業障都還挑不起,怎有能力替別人挑業障呢?
但是我還得聲明:是叁分病,而不是七分或八分。叁分表示雖有,但還不至于嚴重。故即使身體有些不順遂,還是可以照常生活.修行的。而不是身體有些異樣,就急著去看醫生;如你真的這麼嬌生慣養,就一輩子看不完了。在佛教界中很奇怪,許多出家衆特別愛看病;常自看病還不夠,還要呼朋招伴,俨然像個看病團。他們爲精進修行故,而使病障現前嗎?誰知道!但是觀念不清楚,必是看病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生小病是正常的。而你如果不管它.繼續坐;則雖這個病消逝了,卻又愆生另一種病─因爲業障不斷現行,故始終有身心不調適的地方。但再怎麼不調適,也不過是叁分病而已!同理,若是心理的偏端,當也只是叁分,而非七分或八分。所以當還能自我節製,而不致于造業生隙才是。
各位知道:我是很少看病的,但我天天就那麼舒服嗎?不見得!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如碰到不舒服了,我的原則就是繼續坐。坐到這一關過了,再等下一關。而沒有其他的絕竅。所以雖「比丘常帶叁分病」,但如前所謂:一切酸痛麻,其實都是好現象。故能從正知中,安忍以過。
逆增上緣
所以對于禅坐的過程,我乃要強調:不以覺受論功夫。很多人往往會有一個錯覺:以爲若禅坐有進步,當愈坐愈舒服,而時時刻刻法喜充滿。其實如果一切順遂,倒意謂著你沒有進步。因爲既用功,一定會把舊的業障挑出來。而既業障已挑出來,就會産生一些身心不順遂的現象。故不順遂,卻非代表我們退步了。
所以既不要以爲覺受壞了,就是退步;也不要以爲覺受好了,就一定是進步。或問:既不能以覺受論功夫,那我們當怎麼辦?很簡單,唯繼續用方法,直到入定也。其實本來就不用搞清楚,我到底是進步,還是退步?因爲「功不唐捐」嘛!只要如法用功,自然水到渠成。
而有時候,雖覺受愈壞,愈反是轉機的關鍵。就以痛來說,如剛開始只是悶痛,還不算真痛。而到最後,竟像拿著針、用著錐在那兒反複沖刺。這痛已逼上極點了,然就因逼上極點,才得爲轉機處。因爲能熬過此點,脈就能漸通矣!
因此愈是困逆處,反愈需要堅持。若心煩而不想坐,即更要坐。若痛至不能忍受時,還更需忍耐。因爲若修行能如期待中那麼順遂,則大家必早就成佛了。所以在愈困逆處,還得靠我們的信心和毅力,才能堅持下去。
著魔
最後我們再來回顧「著魔是什麼?」雖論典上曰:魔有煩惱魔、天魔、死魔、五蘊魔。然對很多初學者而言,天魔還看不上眼,懶得找你哩!故魔還非天魔。至于死魔,當還未至。故所著的魔者,且非外在的魔,而是身心本有的業障。所以你用不著去急著翻《楞嚴經》,看有什麼天魔?倒是當時時的自我檢點:正知見是什麼?而我當下的身心狀況又爲何?
以心有執著,故才成魔;所以曰「著」魔。因此我們乃不需要去辨明:什麼境界是魔?什麼境界是佛?其實任何境界,都可能是魔,也可能是佛。但看你的心態著不著迷。
那著不著又是從何而起的呢?從我們的欲:有欲才有著,無欲則無著。在佛法上有一種說法,但很多人卻沒有注意到:天魔乃住在欲界的最高天,名曰「他化自在天」。此即隱喻:若還在欲界,還有欲望,即逃不出天魔的掌中。因此降魔者,不是去降外在魔,而是伏內在的欲。能內無欲,即外無魔。因此初禅以上,即能不受魔的幹擾。
小結
修定講到這裏,我們且作個小結:雖身心是互相緣起的,故必有身體的變化和氣脈的通調。但對真學佛者,尤其是學禅的人,當確切把握「心爲本,身爲標」的原則而來修行。我們要從調心中去調身,而不要從調身裏去調心。相信大家都聽過,打牛跟打車的比喻:如車子不行,你是當打牛,還是打車呢?當打牛才是!
雖道家常批評佛教:只修性而不修命。其實既性命是互相緣起的,則修性就等于修命。就像剛才所講:菩薩何需刻意去修相好莊嚴呢?因只要把心修好,即自能相好莊嚴。同樣對一個修定者而言,雖不著意于氣脈;但只尊照調心的原則去修行,即自能調脈也。
除非身脈的障礙太大了,以致防礙了修心的主題;這時才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方便,來調身脈。這在中國禅宗講的很少,反是道家和密宗,講得較多。但即使不知道,也不爲過。因爲在關鍵時刻:最重要的還是靠信心和毅力,才能否極泰來。所以我即使也知道一些道家或密宗的修法,但還從來不用。好!今天有關修定調脈的部份,且講到此!下次再講修觀、證慧的問題。
《破繭而出 通塞與覺受》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