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嗎?是以這社會,不得不慢慢解體;尤其是碰到有外敵入侵時,即很快就潰不成軍的。
修行的轉機
一方面從旁通而上求,以增加智能:那我們既生存在這個社會裏,則該如何調適呢?以個人的觀點,我不認爲應繼續往下化的方向去努力。因爲下化愈深,則愈局限而束縛爾。故首要能從旁通.上求中,而增長我們的智慧,而開拓更廣闊的生存空間。
一方面少欲知足,無爲安樂:其次,欲減少對別人、對社會的依賴程度;則唯從少欲知足,無爲安樂中去減免。在我還未學佛之前,我即領悟到:若不能自足,而有求于人;即不可能得真自在也。而雲何才能自足呢?唯有少欲知足,才能自足也。
在資訊橫流中,成爲不共業者:所以既一方面增加我們的智能,一方面又少欲知足;則才能心有余力,而得以從事于修持的功課。于是既有正知見,又能不同流合汙;故能成爲資訊社會裏的不共業者。
否則如我們只是看經、禅坐,而不能改變生活的型態。則想在這社會中,而得到真正的安樂,談何容易呢?
格式與局限
既人學習的過程,乃偏于下化;于是生命便不免愈來愈格式化:下面更省思于「格式與局限」的問題。既學習的過程中,乃不免于愈來愈下化;則生命的型態,就會愈來愈格式,愈來愈局限。
故人愈老,愈保守.頑固:所以在生命曆程中,于年輕時,乃比較有朝氣,有浪漫的想象空間。而待愈老時,思想就會愈趨向于保守,甚至頑固、僵化。似乎一切都已定型了,而我們只是照著模式,再去演練一番而已!
如一個小團體到大團體:這格式僵化的趨勢,不只個人的生命如此,也團體的生命如此。當一個團體還小,只有最初的幾個人,則既未有嚴謹的規矩,也沒有什麼特定的製度。有事,大家且商量。
而當團體愈滾愈大時,既規矩愈訂愈多,也製度愈來愈嚴密。所以任何人事,都往那個框框裏去擺。于是這時候,乃一切依法辦理,而無情面可言。
何以早期的弟子.幹部皆多優秀?所以不管是世間的組織,或佛教的團體,我們都會發覺:其皆以早期的弟子或幹部,比較優秀。這是什麼原因呢?
乃爲未形成格局,故有更大的彈性空間也:我覺得乃爲于早期時,還未形成格局,故反能因材施教,而易成就也。而到後來,人愈來愈多時,便只能用格局的方式去應對。于是愈後來者,就愈被削足適履,而難以成材。
人多好管理?所以有人跟我說:人多好管理。當然好管理啰!其把所有的人都當成素材,而皆往同一個模子裏送;這還不好管理嗎?
當然他們會很「聽話」,可是要從那模子中,雕塑出什麼人才來,就不可能也。故只能訓練奴才,而不可能造就人才也。
文明的特質
以一般人,皆是從儀禮.規矩的行持和典章.製度的完備,來看文明的發展;故認爲文明是進步的。但是如從格式.局限與僵化來看,文明卻是退步的。
道家的返樸歸真:所以在中國,道家跟儒家的看法,乃大不一樣。如儒家非常注重于製禮作樂,要製訂出一套讓百姓皆方便使用的規矩與製度。而道家卻說:「大道失,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僞」。正因爲人心不古,所以才需要這麼多規矩;而規矩愈訂愈多,人心乃愈迷亂爾。所以更說:「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這道家與儒家,乃代表著不同的文化視野:一個是順著文明的趨勢而說,而另一個則是背著文明的趨勢而言。那到底誰是誰非呢?這就看你,生命的指標爲何?
生命的指標
因此我們必須來重新厘定生命的指標。我們要以上求爲生命的指標?或以下化爲生命的指標呢?
就解脫道而言,既下化乃會愈來愈局限,故與解脫不相應也。人在同一個地方住久了,就會形成特定的生活方式;而這方式,若換到另個地方就不容易適應也。或同一職位做很久了,他的思考模式也就僵化了。
所以在密宗有一種說法,一個修行人修到某種程度後,必須離開自己原常住的地方,而到外地去流浪。因爲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便得一切重新調整生活的方式、調整思想的架構。
出家的真義
從下化的枷鎖中,解脫出來:因此我們便更能理會「出家的真義」。所謂出家,即欲從諸般的枷鎖中解脫出來。而枷鎖的型式,當然很多,既恩愛、仇恨都是枷鎖,也下化局限是枷鎖。
因此乃必透過上求與旁通的努力,才能使我們從這些枷鎖裏解脫出來。所以要出家,最重要的乃要從知見和心態中去調整,庶能減少束縛而擴大生命的彈性空間。
佛教的曆史
從原始佛教,到部派佛教,到大乘宗派的建立,其實還是下化的結果:釋迦牟尼佛最初因爲看到婆羅門教的腐敗僵化,故從覺悟中而建立佛教。是以佛教最初,非常地清新純樸。可是在慢慢傳承的過程裏,卻也未免于格式化的趨勢。
故從原始佛教,到部派佛教,以及大乘各式各樣的宗派建立;這一言以蔽之,皆是下化的結果。至于從宗派的對立到種種山頭主義的造作,更將是解體的前兆。
末法時代的定義:所以何謂「末法時代」呢?很多人乃以:既正法五百年,像法一千年;故一千五百年後,即是末法時代也。但是若從不斷地下化,故最後只能遊離于枝末小節間,才真是末法也。
反之,若能從上求、旁通中,去觀待整體的佛教,去契入世尊真正的心法,則即使于二千五百年後的今天,猶是正法也。
學佛的次第:從原始佛教入門。因此對于學佛,我不主張一剛開始就陷入宗派的窠臼裏,而說我是學禅的,我是學淨土的。這似煞有其事,其實卻只是在枝末小節裏瞎作功夫爾!
故真要學佛,我建議還是從原始佛教去著手,較爲如法。因爲原始佛教是佛教的源頭,必從源頭慢慢學下來,才能綜觀佛法的大體。而後從本尋末,才能本末兼得也。
一門深入:從上求而下化。或問:修行不是當一門深入嗎?沒錯,如就行門而言,確實如此。如南傳、北傳、藏傳,什麼方法都學,反而對任何方法都不能有信心也。
但是深入者,卻非鑽牛角尖爾;而是從專精內攝中,更能提升覺性。如覺性既提升後,更以外延下化,而成就無上正等正覺也。
成爲真正的出家人:今天因爲受到學術思想的影響,故學佛者,還難免偏向于作學術研究。但學術研究的特質,卻是下化,而非上求也;故乃與解脫道南轅北轍爾。
因此既已學佛,則不管已剃度、未剃度者,都要發願成爲真正的「出枷」人。既從自己無明的窠臼中解脫出來,也從佛教曆史的共業中跳脫出來。否則學佛,學到最後也只是在不同的枷鎖間打轉而已!那就太可惜了。
死亡與再生
下面再演申一個問題,就是「死亡與再生」。這其實已在網路上,以〈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的題目發表了。各位如有興趣,可上網去檢視。而今天因爲時間的關系,只能略述一下。
既生命乃趨于下化,故不可避免于日漸的格式與僵化。關于格式與僵化,我們又可分身體跟心理來討論:
身體的僵化:于小孩子時,身體且較柔軟;所以即使摔跤、受傷了,都能很快複原的。而年紀愈大,骨頭便愈來愈脆,稍不小心折斷了,就很難複原;甚至年紀愈大,器官就愈退化。這身體僵化的趨勢,是很明確可看得出來。
心智的僵化:至于心智亦然。在年輕時,乃有很多想象的空間,且在學習上,有更大的適應能力。而年紀愈大,思想乃愈來愈頑固與僵化;即使有心再學習,也是事倍功半爾。
僵化到最後,遂使生命的存在,成爲繁重的負擔:而僵化到最後,就會成爲生命中繁重的負擔。我們看有些年紀很大的人,非但不能學習.工作,且病弱不堪,故成爲自己、別人、社會、國家的負擔。
所以中國有一句話說:「老而不死是爲賊」。這句話乍聽之下,好象很不人道。但是放眼看那些年紀太大,已無生機,又不斷氣的人;真是活著白受罪爾!
死亡是生物學的設計,用以淘舊換新:既人類無能力,來轉變其僵化的生命;故只能通過生物學的設計,而汰舊換新。這才能維持生態中,生氣蓬勃的機運。
但是,如從佛教叁世輪回的觀點來看,亦可說是,如浴火鳳凰,而再創新機也。否則若永遠停留在繼續老朽、僵化的生命格局裏,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死亡是殘酷的?或是恩典的?全視著眼的觀點而不同。如一般人習于從貪生怕死的觀點來看,故認爲死亡是殘酷的,而稱之爲死魔。可是如生命已變成負擔,而無法消除時;這死亡反成爲另一種型式的恩典也。
既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何不順便肯定其正面價值呢?然不管你視之爲殘酷或恩典,死亡總是不可避免的。于是既不可避免,那我們爲何不從其正面價值,而來肯定接受呢?
比喻
因此下面,我們要以比喻,而說明死亡像什麼呢?
死亡如深眠,當覺醒時,卻已日上叁竿.光明燦爛也:死亡像深度的睡眠。如非深度的睡眠,或還會作夢;但死亡乃比作夢的睡眠還深沈,故渾然無夢也。
可是當睡醒時,卻已日上叁竿,光明燦爛,而爲另一天的開始。既我們每晚都很坦然地去睡覺,而不怕第二天醒不來。則何不于面臨死亡時,也想說:還是好好去睡一覺吧!
死亡如冬眠,待覺醒時,正乃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矣:在冬天裏,草木枯萎,遍地蕭瑟;所以很多動物,乃甯可選擇冬眠的模式。而待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時,它才會覺醒過來。
因此何不于面臨死亡時,且自我安慰道:沒關系!等過了冬眠,便將萬象更新矣!
死亡如深定,出定後身心乃更吉祥安樂:在瑜珈裏乃說到,死亡像入深定。一般的人,即使也禅坐修定,但欲入深定,卻很不容易哩!而死亡卻是像深定一般。至于經曆深定之後,身心當會更吉祥安樂才是。
死亡,其實是生命的大逆轉:以上從睡覺、冬眠、深定的比喻中,乃知道:死亡卻沒有最初想象的那麼可怕。如果進一步從理論去分析,死亡其實是生命的大逆轉。其怎麼逆轉呢?
生時,乃從陽而陰,故日漸僵化;死後,乃從陰而陽,故再創新機:因爲在我們的生命過程裏,既都是慢慢趨向于僵化;故僵化者,可說是從陽而向陰也。在生命之初,最有彈性空間時,爲太陽;而僵化到極點,則爲太陰。故生命的過程,乃是從太陽而轉變爲太陰。而死亡後,卻剛好相反;乃是從太陰而轉到太陽,故能再創生命的新機。
生命周期
死亡是生命周期的一部份,而非外來者:于是若以從陽而陰,再從陰而陽,這才算是一周期的話,則死亡便是生命周期的一部分。而很多人乃把死亡,當作外來者,而稱它是「死魔」;即是爲對生命的周期定義,太狹隘故。
在理論上所謂周期,乃必須回到原點,才叫做周期。故從生到成長、到老到死,乃非一周期也─因還沒有回到原點。故必須從死,再回到生,這才叫回到原點;而爲一完整的周期。
既對生命的周期定義,太狹隘了;則欲免于「貪生怕死」的痼習,也難矣!而既覺悟死亡是生命周期的一部分,則對生與死,當平等視之爾。
超度的作用
問:既死亡是生命的內涵,則雲何有超度的必要?
答:這于〈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中,已有較完整的說明,茲不贅言。
生前的逆轉
問:即使謂「死亡,其實是生命的大逆轉」,然其非得待死亡後,才能逆轉嗎?
答:以修定參禅故,能內攝上升,即能于生前便逆轉也。
前既謂:因下化的趨勢,不能回升;故只能靠死亡來逆轉。然若以修定或參禅,即能減緩生命僵化的趨勢。甚至若修定參禅的功力,大過生命僵化的趨勢;則生命即能逆轉而返老還童,青春永駐也。
但在佛教裏,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的公案,卻少有傳聞!因爲真正的學佛者,重點乃在求解脫,而非青春永駐爾!事實上,阿羅漢都有「四如意足」,而能隨願住世,但他們卻都無此願也。除非如迦葉尊者或賓頭羅多,帶有特殊任務者。但是我們在《五燈會元》裏,還見到兩個比較特殊的公案:
千歲寶掌和尚,中印度人也。一日,謂衆曰:「吾有願住世千歲,今年六百二十有六。」故以千歲稱之。
顯慶二年正旦,手塑一像至九日像成。問其徒慧雲曰:「此肖誰?」雲曰:「與和尚無異。」即澡浴易衣趺坐,謂雲曰:「吾住世已一千七十二年,今將謝世。聽吾偈曰:『本來無生死,今亦示生死。我得去住心,他生複來此。』言訖而逝。
他總共活了一千零七十二年,這除了他有這種願力,當也必在修行上,有相當的成就。否則再怎麼發願,也是沒有用的。
另一個公案是慧持禅師,他是晉朝盧山慧遠大師的師弟:
徽宗皇帝,政和叁年,嘉州巡捕官奏:本部路傍有大古樹,因風摧折,中有一僧禅定,須發被體,指爪繞身。帝降旨,令肩輿入京,命西天總持叁藏以金磬出其定。遂問:「何代僧?」曰:「我乃東林遠法師之弟,名慧持,因遊峨嵋,入定于樹。遠法師無恙否?」藏曰:「遠法師晉人也,化去七百年矣。」持不複語。藏問:「師既至此,欲歸何所?」持曰:「陳留縣。」複入定。
在古樹裏,入定七百年。然而若非古樹被風摧折,且用金磬硬把他敲出定,不然他還會繼續入定多久?就沒有人能知道了。
所以青春永駐,並非全不可能。但若所作已辦者,不去何爲呢?
總結菩薩道
這也就說,在整個修行模式中,乃必完成從內攝而上升,到外延和下化;這總加起來,才是完整的菩薩道。
而以這樣反複行之,故終成就爲全方位的智慧與德行。故其實,菩薩道也只是「本分事」而已!人既生下來,就得盡心去努力,而不必急求有什麼成果。
以上修定、參禅的模式和調心、調脈的關系,就說到這裏爲止。下次再繼續講淨土法門。
《漣珠甘露 從上求與下化,發菩薩之行願》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