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起爐竈的大好良機。因此當更以肅穆、莊重、謹慎的態度,來重新規劃來生的藍圖。故在此期間,不管是過去觀念的溫故知新,或爲開示揭曉新的理念,都將對來生的抉擇造成重大的影響。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朝」前生所學種種觀念知見,就將在此孤注一擲。此真可謂「差之毫厘,失之千裏。」豈可不慎哉?否則既迷正道,投錯鬼胎;再後悔,便爲時已晚矣!
而超薦者,即是于此關鍵時刻願能助他一臂之力,或給予觀念的提升,或促成心態的淨化,而使能作更具智慧、更秉慈悲的抉擇。所以超薦的儀式,未必需莊重的排場,或繁長的經忏儀軌。有時候,俐落中肯的一句話,反具有更實際的意義。
這意思很明確:我不認爲能以生者誦經作忏的功德,回向亡者,而達成超薦的目標。從心性的覺悟與淨化而言,唯有自己能夠超薦自己,而他力者只是促成此覺悟淨化的助緣而已!故因若不正,緣則徒勞!
因此用亡者生前毫不熟悉,或根本排斥的儀軌,去爲超薦度亡,不只毫無實效,唯徒將引起亡者的反感、瞋念,或將反以害之而已!所以有效的超薦者,應是亡者生前即一向最敬重、最信任的師長或眷屬。而開示的內容,乃以能切中亡者的要害爲宜。
當今的佛教社會,頗流行爲亡者念佛回向,而稱爲「助念」也。然何以名爲「助」念呢?即以生者誦念的佛號,而助亡者「提起正念」爾。念,還是要亡者自己來念,而非生者能代勞念也。故如亡者生前根本不信佛,或雖信佛而不具求生淨土的宿願。那便助念不成,徒爲聒噪。當然若花錢,請專業的誦經人士,爲作超薦,會有什麼作用?便不必勞我明說了。
忏悔、發願
事實上,最有效、最保險的超薦儀式,還是自己來作。問:既人都死了,還能爲自己作超薦儀式嗎?答:爲自己作超薦儀式,有叁等時機:在世的修行、臨終的修觀、中陰的救度。
在世的修行,于此我不標高開悟、證果的解脫道,而只闡明普門大衆心態的提升與淨化。修行的目標,乃以正知見,來促成忏悔與發願。忏悔是消極的絕止不爲,發願是積極地振作圖強。這忏悔與發願,在當生能作的,即毫不苟且,努力施作。反之,若一時因緣不具,則既不強求,也不割舍,唯耐心等待更好的因緣時節。于是以心有成竹故,當因緣相應時,即能善加保握珍重,而不會忘失蹉過。這因緣,若這生不具足,則更待來生也。
故于生命逆轉的關鍵時刻,唯切切再提起這些知見、觀念,才能過關斬將,而千裏尋得明宅也。西藏仁波伽的轉世再來,便是此中的典型。
觀空與無分別智
其次,就解脫道而言,臨終當修何種觀法呢?不外乎觀空與觀有。現首先說「觀空」者:
「空」當如何觀法?或曰:觀諸法如虛空,而絕色相!答言:虛空,雖無色相;但以根所對塵,即還是「相」也。尤其若「作意」起觀,更「能、所」皆存,其與解脫道能何相應呢?
或曰:觀五蘊緣起故,如夢如幻。答雲:從理起觀,雖已絕相;但還存作意之心,故猶非究竟。
問曰:若爾,空當如何觀?答:唯以無分別智,而放曠「自不在」。
問:何以「自不在」?答:以不作意故,自不在。
問:既起心修觀,何能不作意?答:雖初心起觀,仍得作意;但觀法若成就,乃得亡作意之心也。
于是以不作意,自不在故,能得解脫也。
其實,在臨命終時,以神氣內斂故,心智亦相應而趨向于出離與放下。故若于此時,更作意觀空;則勢如順風推舟,現成事半功倍之效。所以若能掌握此一關鍵時刻,戮力修觀,則能成就不可思議解脫功德也。然此期間,相當短促,或說八個小時,頂多一兩天。而若錯失良機,便又隔如萬重秋山矣!
反之,若于臨命終時,神氣雖趨向于內斂;但心志卻貪生怕死、放舍不下。于是在掙紮、抗拒,正逆交征之時;身心便如烏龜脫殼,痛苦非常。
逆轉的程度
問曰:「既臨命終時,心智即趨向于出離與放下;則又何必再作意修觀呢?」答言:「爲這乃牽涉到逆轉的程度!」
以死亡雖能迫使生命産生大逆轉,但逆轉卻非歸回「零點」也─若能歸回「零點」,則不再受生。故只有阿羅漢于入無余涅槃時,才能將生命逆轉至「零點」。而凡俗之人,即使逆轉,卻多殘余。于是以此殘余,乃成爲來世的生源。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生」。故殘存者,即是業力也。
于是乎,殘余愈多者,即使往生,以業濁重故,難生善道。而殘余愈少者,以業清靈故,便將往生善道。這也就說殘余愈多者,即使再生,新生命亦即較不具彈性空間與可塑性。這情況我們且以搬家作比喻,若搬家時一切舊家俱,皆一一照移;則新家卻無新的氣象。有時候,舊家俱卻不能匹配于新的格局。于是舊家俱,乃成爲新生活的負擔。
所以不管是臨終的修觀,或亡後的超薦,都爲驅使心智作更深重的割舍,而有助于來生的善巧方便。當然如能全部割舍,便能「我生已盡,不受後有」而完成解脫道也。
觀有與妙淨明心
其次,再談觀有者。觀有,即回觀返照于妙淨明心的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去不來、不生不死。此妙淨明心,亦即是《楞嚴經》中所謂的「如來密因」。
關于何爲「妙淨明心」?現且以明鏡作比喻。鏡的性用,乃能「了別」也。故貓來貓現,狗來狗現。鏡相雖不妨千變萬化,而其能隨照了別的本性,卻從來不動不搖、不起不落。故雖照美女,鏡不爲之喜;雖照汙穢,鏡不爲之憂。鏡子能照了別的功用,乃昭昭常存于鏡相之上。
同理,吾心亦然。若天氣冷,而覺其冷;若天氣熱,而覺其熱。冷熱雖有變化,吾能照了別之心,卻未有變化也。同理若身體痛、身體病,病痛雖百般纏身;其何曾纏住我心?于是乎,當我初生時,此心不同其初生。當我漸長時,此心不隨其漸長。當我衰老時,此心何曾共其衰老。當我死亡時,此心絕非跟其死亡。一切五蘊的變化,乃只鏡相爾;而此妙淨明心,乃仿如日月,君臨天空,而能隨緣俯照于大地的萬象峥嵘。
而可憐衆生,日用而不知,著相而沈迷。故妄隨境相浮沈,流轉叁界。于無垢淨中,橫生垢淨;于無生死中,自取生死。而學佛修行,爲明心見性。明心者,即明此心;見性,即證此性。故若能一念覺悟而返照于此心的妙淨常明,則一切佛法,皆現成矣!
由是,于臨命終時,亦當回觀返照于此心的不生不滅、不動不搖。若能不著身相的遞變而回覺,便能超然境外而了脫生死。
或問:「此觀有的法門,與內攝的修行原則相應嗎?」答雲:「以回觀返照于此心的不生不滅、不垢不淨,故不著相。于是以不著相故,乃能與內攝的修行原則相應。」
再問:「前既曰欲了生死,當不作意。此心既以明照了別爲性,雲何能不作意呢?」答言:「如《楞嚴經》中所謂『性覺必明,妄爲明覺』。此心如鏡,法爾自明;故既非待作意而明,亦非待見相而明。于是乎,以法爾自明故,能絕作意而了生死。」
破哇法
或問:「密宗有謂,于臨命終時,當修破哇法,而能往生本尊淨土。其法若何?」
答言:「若以打通中脈,開啓梵穴的目的而言,還是以空觀與無分別智較爲直接究竟。」
因爲中脈者,有「身相的中脈」與「心法的中脈」。而不管是觀念的提升或心靈的淨化,都屬心智的抉擇。故若欲打通中脈,唯以開通「心法的中脈」,才具意義。而「心法的中脈」,唯有用空觀與無分別智,才能開通。
故即使以破哇法,打通身相的中脈而開啓梵穴,品位卻不高,唯人天道爾─密宗所謂的本尊淨土,其實還在天道中,還不是佛國淨土也。只是密宗諸師,不願明白道破而已!
安樂死
以上從生命的逆轉、臨終的修觀與亡後的超薦,相信都能有助于大家來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故我們不只將消極地去逃避死亡,或無奈地坐待死亡。而是要以更大的信心與准備來迎接死亡。
所以我不認爲長命百歲,甚至苟延殘喘,便是福報、便是仁性。生命如已過份僵化,應早日讓它逆轉才是。此如汽車已太老舊了,即使肯花大錢去維修,倒不如早日汰舊換新,才更經濟些。我有個離奇的想法(不太確定):如待太老了才死去,或將對來生不利。因爲即使太老後死亡,生命也將逆轉;卻唯恐逆轉的程度不夠,而妨害來生的清靈善巧。
或問:「如已活得很老,而大限未至,你這種說法不是太殘忍了嗎?難道要他們自找死路嗎?」
答言:其實,要讓生命逆轉,未必要待死亡才能讓生命逆轉。如前所述:「修定」或「禅觀」皆能迫使生命逆轉也,至于逆轉程度當然就視個人的功夫了。所以就人性的觀點而言,「早日修禅」乃是最明智而保險的生命抉擇─既不虧今生,更不負來世。既共襄福德,又助成解脫。
至于對于重病而無可救護的人,或只苟延時日而不可能再修行者,我乃能接受「安樂死」的觀念。然而卻非病者的眷屬或醫生,有權力決定讓病患安樂死;而是唯有「當事人」有權力決定「自己是否安樂死?」但若病患已昏迷了,又從何得知呢?故除非他事先已交待過了,否則便無可確認矣!
所以對于老年人的照顧,不只得照顧身體的健康,更且要照顧心智的提升淨化。不只得照顧此生的安甯,更且要照顧來世的清靈善巧。于是乎老年人,不當如驚弓之鳥般地畏懼于死亡,亦非如楚囚待斃般地坐等死神的降臨;而是當積極作臨終修觀的准備功夫,甚至預先積聚來生的資糧。
生離死別
或說:「理說還易通,只是情將何忍?」
答言:其實,情從何來?也只是多生累劫積重的習氣反應罷了。故一旦理開通了,情便淡化了許多。所以對于生離死別的情懷,乃要以理來調適心,而勿讓情妄作主。古詩言:「勿爲在歧路,兒女共沾巾。」乃應以虔誠、莊重的心,而爲即將亡者祝福。
事實上,如業緣未盡,天涯海角,此生來世,終必再相見。而死亡,只是換個面目或戴個面具而已!這對太熟悉而失去探索趣味的老相識而言,何非也是另一種調適方便呢?
《法雲灌頂 確認死亡的正面意義?》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