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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看生死▪P2

  ..續本文上一頁一番,過了個把鍾頭,又歎口氣對著樹說:「好吧,這次就原諒你了。」曾經幾次被不同的人看見,他們不會當場點破,免得這位教授無法面對自己;其實這都是他平日壓抑情緒的結果,當壓抑過度時,就會藉此來發泄,以取得平衡。

  

  佛教的教法,即在幫助人發現這種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煩惱,進而面對這些煩惱,然後用方法消融它;並且體悟煩惱的源頭,是在于執著一個「我」,而這個「我」又被貪、瞋、癡等無明覆蓋,不得清淨。所以今生的大功課,是要「以他爲我」,處處爲別人著想,如此才能化熱惱爲清涼,化愚癡爲智慧,化痛苦爲喜悅。

  

  我相信每個人不管才智如何、資財如何、健康如何,都會希望自己是個快樂而有用的人。若能時時處處懷抱著「以他爲我」的精神,那麼不論這種人在現實社會上是否享有名利、榮耀、權力,他都會是個很快樂、很有用,又不恐懼死亡的人。

  

  

   〈緣起〉

  

  李慧菊

  

  我對生死有了信念

  

  我在模擬死亡。

  

  那一年我好象才七、八歲。有一天晚上,大人要打麻將,七點不到就把我們幾個小蘿蔔頭趕上床,免得我們受到「精神汙染」。

  

  哪睡得著,看著滲水而暈出各種圖案的天花板,腦海裏一邊想象這些褐黃色的圈圈塊塊是怪物,一邊自己跟自己講故事。不要!都玩膩了。

  

  百般無聊之下,我突然想假裝自己正在死掉,這一定很好玩。于是我閉上眼睛,把手腳乖乖放直,暫時停止呼吸,最後試著停止一切念頭,叫自己什麼也不要想,甚至不要去感覺自己的感覺……。

  

  當我再打開眼睛,拚命呼吸時,心裏非常害怕,並不是怕死,而是恐懼無知覺的虛無狀態。人死了會往哪裏去呢?如果就這樣什麼都沒有了,那麼,這種完全喪失感覺、思想的狀態,非常非常令我不安。

  

  但是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在後來叁十年的歲月中,我也曾經參加過幾次親人的喪禮;親人的逝去,讓我無助、懷念、掉眼淚,但卻都不像小時候的遊戲那般讓我害怕。

  

  直到那個淩晨,死亡與恐怖又再重現。

  

  當地震突如其來的時候,兩個孩子睡在我身邊。我被搖醒之後,心驚地發現停電了,怎麼震得這麼厲害;還在搖動,該不該叫醒孩子呢?來得及嗎?

  

  我看著熟睡的孩子,結果什麼也沒做,只是本能地張開雙手,壓住孩子,其實只是在安慰自己。

  

  「九二一」成了臺灣的忌日,在災區的、不在災區的,同感震動;我恐懼自己的無能,恐懼當時也許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一百個「如果」,恐懼一切都不敢想象。

  

  有一次,找朋友聊天,她也歎口氣:「對呀,如果你所有的一切,在短短幾分鍾內突然消失了,那生命的意義在哪裏?」

  

  我想對她講點話,可是也說不出什麼她不知道的大道理,而其他安慰的詞藻,又好象是多余的;心裏覺得有點尴尬。不過,她的那句話,讓我久久不能淡忘。

  

  在那段時間,經常聽到聖嚴法師的話,和一張公益廣告照片。照片中,他雙手合十彎身禮敬,這張照片給我一股安詳、感恩的力量。聖嚴法師說:「罹難者都是菩薩。」他還曾在訪問中對亡者說:「人間種種的苦難,本來就逃不掉、躲不掉的,但在地震發生的那一刻,我只盼望你們沒有受太多的苦。……我知道你們必定會不舍,……你們一定也看到生者的淚與悲,但是意外畢竟發生了,你們舍不得的肉身也要舍,放不下的肉身也要放;唯有能舍、能放,生者和亡者才能繼續走未來的路……。」

  

  我從這些話得到啓示,基于記者的傳播本能,我起了一個念頭,企畫一系列的問題,提議由聖嚴法師開示生死大事。他慈悲地接受了。

  

  二○○○年初開始,我到農禅寺采訪法師,前後共有八次。每次去采訪之前,總要把問題反複想一想;離開時,也總要把法師的開示反複想一想。雖然沒有想出什麼大學問,可是我知道,哪天當我真的面臨死亡的時候,也許還是會害怕,但我不會迷惘,因爲我對生死已有了信念。

  

  

  第一章 師父,您快樂嗎?

  

  問:臺灣社會十多年來變化很大。在過去戒嚴時代的教育、製約的氣氛下,比較「憂國憂民」;解嚴後,意識型態包袱輕了,社會多元化發展,很多人開始覺得活著就是要快樂;不管是追求聲名成就、財富健康,最後目的就是要快樂。愈年輕的人,愈是如此,對快樂的追尋,因此變成生命中很重要的事。

  

  答:人既有生命,那麼運用生命、享受生命,就是很自然的事。至于爲什麼有生命,生命價值在哪裏,一般人通常並不去思考。

  

  既然追求快樂,過程就變得很有意義。有的人求名,享受掌聲,但如果過程不紮實,沽名釣譽,虛晃一招,成名可能只是短暫的;聲名消退之後,就會因落寞的情懷而感到痛苦,當然也有人是實至名歸。財富這件事也相同,追求財富的快樂、過程和運用之間,都需要智慧來應對得失的局面。

  

  追求快樂是有代價的,只是在追逐中的人,大多認爲這個代價值得,很有意義,不以爲苦。人的心裏總有各種的不滿足,于是就需要向外追求,以填補那個不滿足的坑洞。其實何止是聲名成就、財富、長壽、子孫滿堂、兒孫繞膝,就連愛情也不是青年的專利;有人一輩子追尋「真愛」,即使年逾花甲,還在期待愛情。所以,有人在追尋快樂時重視結果,但也有人享受過程,就算得不到也快樂。

  

  觀看大衆的種種,不難發現,快樂的感受是很主觀的;而在這當中,很少人知道生命真正的意義。

  

  快樂是過程而非究竟

  

  問:身爲宗教家,對生命自有看法,那麼,師父,您快樂嗎?

  

  答:我沒有辦法用一句話來回答我很快樂或我不快樂,因爲這對我來說,並不成問題。我的宗教、思想告訴我,人生是個不斷變化的過程,人不可能天天快樂,也不會天天不快樂;只要明白自己的立場、確定人生方向,快不快樂,無非過程,並非究竟。

  

  問:所以,您生活上不會起強烈的感覺?

  

  答:但我也不是麻木不仁。年輕時跟大多數人一樣,過年過節有吃有玩,覺得快樂;上佛學院讀書時,覺得准備考試很辛苦,考完了會感到快樂。但是現在不再如此。我不會因爲得到一樣東西而高興,甚至興奮;甚至不覺得曾經完成了什麼事,因爲以佛教徒的修習目標而言,我還在過程中;但也沒有什麼事是沒有完成的,所以也不會有什麼不快樂。

  

  所謂完成、不完成是相對的,質、量與時間(也就是過程),是變數。從不同的質、量和時間的角度去衡量,就有不同的結果;你可以說它已經完成了,也可以說它永遠都不會完成。以我的信仰而言,達到成佛,獲得大解脫,那才是究竟的快樂。其余的階段,都不會是真正的完成,但卻是在完成的過程裏。

  

  問:根據法師所著的《歸程》及《聖嚴法師學思曆程》二書得知,法師家境貧困,自小體弱,又遇到中日戰爭的動蕩時代,您個人的成長經驗是如何轉化這些挫折和困境?

  

  答:我六歲才開始會走路、說話,九歲才上私塾,也是從「上大人,孔乙己」開始學起,但家裏窮,讀讀停停,也曾跟父兄做童工。

  

  我並不是少有大志。遇到大環境波折不斷,當時也不明白原因何在,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心裏很無奈。但現實既是如此,只有接受了。

  

  真正讓我確定人生方向、獲得信心,是個人的一次宗教經驗。我十四歲出家,奇怪的是,從前念私塾、上小學時,我整部《論語》、《中庸》等古籍都背得來;做了沙彌,卻對經文沒辄,總覺得腦袋像一團漿糊,很難記誦,師父見狀,要我拜觀世音菩薩。

  

  從此,每天清晨四點就起床禮拜五百次,約二、叁個小時,當時一點也不覺得累,還感覺很輕松。這樣過了叁個月,突然間,我感到腦筋清明了。那一年,我十四歲,當下很快樂,也知道佛法的好處,于是立志一生向佛、弘揚佛法。雖然過程很艱辛,但一點也不覺得苦。

  

  快樂來自自心

  

  問:對于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如何能有源源不斷的快樂呢?

  

  答:當然,追求快樂和滿足是自然的事,否則生命好象失去意義;我認爲一般人要得到快樂,應該來自自己對自己的滿意,要由自己的內心湧出快樂的泉水來。但太多人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身上。所以,要自己對自己滿意也不容易,必須是會思考、有思想的人才能覺得問心無愧。但大多數人對自己的評價很依賴親友對他的看法,常常因爲別人的眼光、別人的評價而心情起伏、患得患失,産生很多的煩惱。

  

  我認識一個婦人,早年離婚,辛辛苦苦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當時,兩個孩子很乖巧會對母親說:「媽媽好辛苦,是爸爸不好,我們討厭他。我們永遠愛媽媽,將來長大了,一定孝敬您。」

  

  但是等到老大二十一歲已離家獨立,小的十八歲也准備自立了。這兩個男孩和母親的關系雖不至于反目成仇,但也疏遠了,偶爾還說出讓母親心痛的話:「像你這樣的女人,難怪爸爸要離開你。」

  

  十多年過去了,換來這句話。這位母親來見我,她不明白孩子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她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兒子,難道錯了嗎?我告訴她:「你確實錯了,錯在那『無微不至』地照顧。現在孩子長大了,談戀愛、交朋友,需要有自己的天地,不要你管那麼多,你再凡事插手幹涉,他們自然會討厭你,甚至變成仇人。」

  

  所以,我常對上了年紀的人說,老了,要少念兒孫多念佛。孩子長大就要讓他出去闖闖,即使頭破血流也讓他去試;他們回來求助,就伸出援手,不回來也無需挂心。

  

  另一個例子也很有趣。一對老夫婦事業有成、感情和睦,後來移民美國,叁個孩子也有相當成就,一個是會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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