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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衆生只知道「用」而不了解「體」。師父告訴大衆要一念不生,起心、動念都是妄念,執著這個道理,無爲法又成了有爲法。爲什麼?因爲不知道體當中還有作用。每個人悟的層次不同,有人悟到體,有人悟到用。過去的祖師大德眼一眨、手一舉、腳一蹬,都能開悟。悟到什麼?悟到心之用——原來這念心能有這個作用,就依據這個作用來返照能作用的心體。不了解的人就執著:祖師一眨眼、一擠眉就是道;我一眨眼、一擠眉,也是道。其實,這只是悟到用,並沒有悟到體;這個用屬于生滅法,只是祖師告訴我們的一個入處,目的是藉由用來返照能作用的體。什麼是悟到體?例如,惠明當初想要奪取祖衣,六祖大師見惠明追上來,就把祖衣放在石頭上,自己隱蔽在樹林裏。惠明看到祖衣時很高興,上前去拿卻拿不動,這時才知道祖衣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取得的,沒有契悟佛心,拿到祖衣也沒有用;祖衣是有德、有道的人才可以得,沒有德、沒有道的人,不能得祖衣。惠明悟了這個理以後,馬上就說:「行者!我是來求法的,不是來奪衣的。」于是六祖大師從林中出來,盤坐在石頭上。惠明請求六祖爲他說法,六祖大師問:「你求什麼法?」惠明說:「我在五祖座下很久了,還不知道自己這念心在哪裏,不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請大善知識爲我指點。」六祖大師就告訴他:「這念心不思善、不思惡,這個時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不思善、不思惡就是心之體。也就是說,師父說法、諸位聽法的這念心,在平時只起善念,不起惡念;可是現在不但不起惡念,善念也不能起,不想過去、不想現在、不想未來,不起善念、不起惡念,當下不動的這念心就是自己的本來面目,本來面目就是自己。所以六祖大師指示惠明從體上去認識自己,從一念不生這個地方來認識自己。
但是,根機不夠成熟的人,可能又在這個地方産生執著,以爲什麼善法都不用修了,取空、落入斷見。所以看佛經或聽佛法,要明白有些道理是告訴我們從「體」來認識自己,有些是從「用」來認識自己。我們的眼睛能看,是誰在看?耳朵能聽,是誰在聽?都是這念心在「體」上所起的作用,這是從「用」來認識自己。已經認識了自己,知道是誰在起心動念,最後還要歸到沒有起心動念的這個地方,就是心之「體」,所以體不礙用。釋迦牟尼佛說法四十九年,這就是用;用了以後,世尊說他沒有講一句佛法,無人、無我、無衆生,是把起作用的這念心歸還原點、回歸心體。所以,六祖大師告訴我們,內外一如就是定慧等持,這就是體。
起善念、修善行,這是從體所起的作用。起了作用之後,如果執著修善法的功德,起善念的這個心又成了生滅,就離開了體。但是,如果只執著體,什麼善法都不修,甚至于嫉妒、排斥別人起善念、修善法,說他們所修的屬于生滅法,說他們不知道究竟修行的法門。所以,沒有悟到這念心的人,說空他就執著空,成了斷見;說有他就執著有,成了生滅。真正開悟的人,悟到定慧不二這念心,說空也對、說有也對,一切都是圓融無礙,一切都是自在,就如祖師大德所說:「挑柴運水都是神通妙用。」既然挑柴運水都是神通妙用,那麼誦經、持咒、修善當然也是神通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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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有的人因爲不了解而産生偏見,認爲只有打坐才能一念不生,做其他事都是障礙,這種想法就落一邊了。打坐,是要回歸到心體,在體上用功;平日誦經、持咒、修善、斷惡、做種種法事,這是在用上實踐,用了以後不執著這個用,這念心又歸回原點。用不能離開體,離開體就成了生滅。從這個道理來契悟,于俗谛、真谛、中道第一義谛都能圓融無礙,是實實在在、活活潑潑的佛法,否則就落入一邊,始終是法執。所以,如果認爲打坐才是在修禅,除了打坐,其他都不是修禅、不是修定,這個觀念要修改。爲什麼?這只是從打坐上認識禅;認爲體不動、口和心也不動就是禅。雖然是不動,可是卻迷失了師父說法、諸位聽法這念心,這念心要清楚、明白,要有定也要有慧,要在這念心上契悟定慧不二之理。打坐是這念心,走路也是這念心,穿衣吃飯、疴屎拉尿還是這念心,這念心哪裏有二相呢?無二之相即是實相。實相當中沒有行住坐臥、穿衣吃飯,可是也不離開行住坐臥、穿衣吃飯,這才是真正的契悟,否則就執著一個靜境,認爲打坐才是定,走路、聽經、修善都不是定,産生了法執。
明白了定慧不二這念心,打坐是如此,走路也是如此,穿衣吃飯、行住坐臥還是如此,時時刻刻都是道,就不妨礙打坐,也不妨礙修善,動靜閑忙都是修行。日常作務是在動中磨煉自心,打坐是在靜中養成,是最好的助緣,使這念心在靜中有定慧,在動中也有定慧,稱之爲「一行叁昧」。
有一次舍利弗尊者在樹林裏打坐,正巧維摩诘居士路過,就問:「舍利弗尊者,你在這裏做什麼?」「我在靜坐。」「靜坐,修什麼功夫?」「我在修定。」這屬于小乘行者所修的戒、定、慧。維摩诘就趁這個機會講演大乘法門,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定慧法門。維摩诘對舍利弗說:「你認爲打坐就是定,難道不打坐就不是定了嗎?」舍利弗問:「如何才是真正的修定呢?」維摩诘回答:「在欲界、色界、無色界叁界當中,真正不動身口意,是名宴坐。」
在叁界中,什麼才是真正最高的定?行住坐臥不動身口意就是最高的定,不動身口意就是一念不生。一念不生,這念心就是定、就是慧,所以定慧是一個,不是兩個,沒有先後。定慧不是修出來的,是本具的;只要不打妄想就是定,這念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了分明、處處作主就是慧,定慧不二這念心就是無上菩提妙明真心。這念心行住坐臥都存在,不是修來的,如果是修才能得到定慧,定慧就成了生滅,因爲有得必有失。
「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後,即同迷人。」
「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後,即同迷人」,檢討自己在日常生活上是不是總要爭個勝負?總是在言語上爭個高下?如果有爭強好勝的心,就表示有我、法二執,有人相、我相、衆生相、壽者相四相存在,就是迷惑的衆生,沒辦法超凡入聖。
想要了生脫死、超凡入聖,必須在心性上契悟,悟到不生不滅的心就入了聖位。悟到定慧不二的這念心就是聖,不是另外去找個聖。雖然悟到定慧不二這念心是聖,還要能時時刻刻保養這念心,要站得住、站得長。從這個角度來看,悟到這念心是見到初一的月亮,有了一線曙光;繼續保養這念心,使這念心時時刻刻存在,就屬于修道位,是真修行;一直保養到這念心行住坐臥、順境逆境、動靜閑忙都現前,十天、半月、一年、兩年、十年,這念心都存在,就真正是如來住世了。所以,從開始悟到這念心,到最後成無上正等正覺,功夫完全現前了,還是這念心,沒有兩個心,古人說:「萬裏途程,不離初步。」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真正悟到這念心,時時刻刻寂照一如、定慧等持,哪還會有爭勝負、爭先後的念頭。凡事總要爭人我是非,總要講個清楚明白,講不清楚、不明白,就耿耿于懷,這是衆生境界──「卻增我法,不離四相」,始終是人、我、衆生、壽者四相存在,我執和法執存在,就是凡夫衆生。想要超凡入聖,第一步要先破我執,然後破法執。如果不了解這些道理,不但不能破我法二執,甚至徒增我法二執,繼續增長執著,不離人相、我相、衆生相、壽者相,始終是顛倒衆生、六道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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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複如是。」
六祖大師爲了使大衆進一步了解定和慧的道理,再舉最常見的燈光來譬喻定和慧;「猶如燈光」,定慧就像燈光。過去用的是油燈,油燈包含燈盞、燈罩,裏面還要有油、燈草,才能構成燈,用火柴點燃燈心就能産生光,所以說有燈即有光。「無燈即暗」,如果沒有燈盞、沒有油、沒有燈草,就無法産生光,是一團黑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燈和光是一個,沒有燈,光從何來?不能憑空生出光來,所以沒有燈就沒有光,光離不開燈,燈也離不開光。光能照破黑暗,就像智慧之光能照破貪、瞋、癡的作用一樣。雖然光能照破黑暗,但是必須要依據燈才能産生光亮;雖然慧光可以照破愚癡、黑暗、無明,也必須要有定,所以燈譬喻定,有定才有慧,有慧才有定。
同樣地,師父說法、諸位聽法的這念心不動,這就好比是燈,只有燈、沒有光,也不能照破黑暗;如果這念心只是不動、只保持一念不生,就像一盞沒有光的燈,不能照破黑暗,不能産生全體大用。所以,必須定慧等持,這念心如如不動就是定,除了如如不動還能清楚、明白,知道心的種種作用,這就是慧。有定無慧不能照破無明,不是諸佛心印;定慧不二這念心才是諸佛的心印。
悟到這個道理,就是在理上開悟。理上開悟了,還要在事上磨煉,看看自己這念心是不是真正的不動。打坐的時候可以不動,六根對外面六塵時可能就會動了,所以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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