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靜也靜得、動也動得,就能如流水一般通暢無礙。凡夫衆生是動得靜不得,執著靜境的修行人則是靜得動不得,這都是障礙,無法與道相應。真正的道要通流,這念心不住法、不住于任何境界才能通流,否則就成了滯流。想過去,就住在過去的心境;想現在,就住在現在的心境;想未來,就住在未來的心境,這些都是有所住。乃至于想到好事就生歡喜,想到壞事情就起無明、生煩惱,這也是因爲心住于法的緣故。如果能做到知道是善也不會歡喜,知道是惡也不起煩惱,這念心始終無挂礙,悠閑自在、寂然不動,始終保持這個心境,才能真正達到通流的境界。
「心若住法,名爲自縛」,心如果住在任何一個點,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如同作繭自縛。有些人會想:「誦經是住在經上,持咒是住在咒上,持戒是住在戒上,難道誦經、修善都不對嗎?」其實不然,只要了解「心無所住」的道理,就不會有挂礙。因爲衆生達不到這個境界,所以佛就開方便法,教大衆念佛、念法、念僧、念施、念戒,念就是將心安住在道理上,這是方便法。等到心沒有雜念、沒有妄念,能夠時時作主,就不需要再念,如《四十二章經》所說的「念無念念」,從有念歸于無念,這就真正得自在,所以「住」在善法或理上,只是一種前方便。
《六祖壇經》是頓悟自心的法門,如果不了解頓悟與漸修的差別,就易曲解其中的道理,甚至産生疑惑:「先前佛告訴我們要住于善法,現在爲什麼又說無住?連善法都不能住,豈不是前後矛盾嗎?」要知道,佛陀所講的「住于善法」是爲了度化下根、中根、上根的人,這裏講「無住」是爲度上上根機者所開示的頓悟之法。由于下根、中根、上根的人經過先前很久的熏習,現在聽到這個法門才能像上上根的人一樣契悟這個道理。了解這層意義,修任何法門就沒有障礙,這念心才能真正通流。
「佛說一切法,爲治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因爲每個人心的染汙有輕、有重,執著有深、有淺,所以佛講種種法門,目的都是爲了使衆生去除執著、解脫滯縛,也就是先破我執,再破法執。如果不了解這個道理,只知道不動,身體不動、口不動、心不動,坐在這裏就像個木頭一樣,與道毫不相幹。
打坐時,除了調身,更重要的還要調心。古德說:「智者調心不調身,愚者調身不調心。」禅宗祖師說:「要得真不動,動中亦不動。」如果要使這念心達到一塵不染的境界,不但打坐時要做到不動,走路時也要能做到;不但在走路時能做到,睡覺時也要能做到;不但行住坐臥都能做到無所住,在十字街頭、燈紅酒綠的場所也要能做到,這就是真正達到不動的境界,就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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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诘诃。」
這裏以舍利弗尊者在林中靜坐遭維摩诘居士诃斥的公案,說明常坐不動並非一行叁昧。有一天,舍利弗尊者在樹林裏打坐,維摩诘居士從林中路過,就問:「舍利弗!你在這裏做什麼?」舍利弗尊者答:「我在打坐。」那時舍利弗尊者修的是小乘法,心住在所修的法門上。維摩诘問:「你怎麼打坐?」舍利弗知道維摩诘是金粟如來轉世,怕自己回答之後遭維摩诘诃斥,所以不回答。于是維摩诘居士說:「我告訴你一個真正打坐的方法,不于叁界現身意,是爲宴坐。」這與<定慧品>所講的「直心是道場」是同樣的道理。
叁界是指欲界、色界、無色界。我們這個世界是欲界,欲就是希求、欲望,世間人除了有睡眠、飲食等欲求,還有男女之欲、名利財色之欲,因此這念心不容易定下來。如果自己有這些欲念,當下就是欲界衆生。出家衆爲了脫生死,出離紅塵家,宴坐清淨道場,這是一種方便。世間人六根對六塵,所接觸的多是名利財色,常被塵勞所縛;修行人雖已離開染汙的塵境,若執著清淨的環境,也是一種欲執,「執」就是貪愛。所以,即使身在清淨的環境中,也不可産生貪愛之心。
色界衆生沒有欲染,但有色質之礙。外在一切有形有相之物都屬于「色」法,莊嚴的佛像、清淨的道場都是色法,如果對這些境界産生貪愛,有執著色相的心,就是色界衆生。對于喜好的境界有所執著,貪愛種種色相,就是色界的衆生。
無色界衆生雖已遠離欲界及色界衆生的貪著,但是執著空的境界,將心識住于空定中。即使生到無色界最高的非想非非想處天,還是在叁界當中,等到八萬大劫的壽命結束,仍要受輪回之苦。如果能進一步修四谛,體證苦、空、無常、無我之理,就能出離叁界。
想要離開叁界,現在這念心就可以離,離不是逃避,不是逃到任何一個地方,真正的離是要從這念心出離。所以維摩诘居士告訴舍利弗尊者脫離叁界的方法,並不是打坐修定,而是頓悟自心、直了成佛。什麼是頓悟自心?于叁界內不動身口意就是真正的宴坐。所以打坐時不要怕吵鬧,對任何事都不要有取舍之心,不動身口意、一念不生,欲界、色界、無色界都不染著,這就是真正的宴坐,與永嘉大師所說「行亦禅,坐亦禅,語默動靜體安然」的道理相同。真正明白了,就知道維摩诘居士所講的不動是真正的不動,不但是打坐不動,動中這念心也能自在、也是不動,這就是一行叁昧,也就是禅宗祖師所說的:「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在日常生活上依然是修一切善、斷一切惡,繼續不斷地精進用功,但是不執著自己對道場有多大的貢獻、做了多少功德。所以,同樣是精進用功,只是不執著而已。大家要了解,不執著不是不做事,而是做了以後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這念心始終宴然不動,雖然不動,心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了常知、處處作主。講來講去都是這念心,橫說豎說始終是不離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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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叁)
「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衆。如是相教,故知大錯。」
六祖大師提示大衆,有些人教授打坐的方式是看心觀靜,教人身體不動、心念不起,從這裏下功夫。很多愚迷衆生不了解真正的禅定,執著這個觀念,反而愈修愈顛倒。如此教導別人,便會産生極大的錯誤。所以不要執著看心觀靜,不要以爲心念不起不動就能契悟無上菩提。
看心,心在哪裏?心沒有形相,怎麼看呢?看心就是覺照,就是注意自己的心念,看看自己這念心是生、是滅?是動、是靜?是善念、是惡念?看心、觀心、反照,這都是方便,注意讓自己的心只起善念、不起惡念,這還是一種方便。因爲一看就有能看、所看,心就成了相對。所以看心的目的是在注意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打妄想,一打妄想立刻知道,趕緊剎車。如果于修習的過程中産生執著,就會出問題。例如,以前有一位居士修觀音菩薩修行法門,認爲「觀音」就是要聽自己身體內的聲音,甚至一盲引衆盲,另一位居士聽了他的說法,也跟著這麼聽,久而久之就經常聽到身體裏面有聲音,腦子裏一直有聲音跟著自己跑,睡也睡不著,走路、做事都成了障礙。後來師父告訴他,不要繼續聽那些聲音,要堅住正念、任心自在,因爲有能聽、所聽,都是執著,這念能聽的心存在就好。
看心,看就是觀,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注意,注意自己不要打妄想,妄想來了不理它,自己要能作主,覺性要存在,心只起善念、不起惡念,人在哪裏、心就在哪裏,這就是看心。有些人在打坐時感覺心很清淨、很安定,就自以爲入定了,希望一直把心念住在這個境界當中。這種想法是對于靜境産生貪著,一旦聽到外面有一點聲音就會起煩惱,乃至于覺得別人都不用功、都在妨礙自己修道。這是執著靜境的副作用,心已經執著靜的境界,落入靜塵當中。
社會上多數的人幾乎從早到晚都在動的境界中,沒有種種五光十色的刺激時,就覺得很空虛、無聊,這就是動得靜不得。修行人如果知見偏差,對靜境産生執著,則是靜得動不得,當靜境散了,煩惱還是存在,仍然是迷失本心。凡夫衆生不是住在動的塵勞境界中找刺激,就是住在靜境,動境、靜境都是塵勞境界,執著動靜二塵,心永遠得不到解脫。
打坐時觀心又觀靜,不起心動念,這樣用功就能悟道嗎?六祖大師破斥這與無上菩提心相違背,無上菩提心是絕對的心境,這念心了了分明,也就是無住生心。所以從無住生心、從了了分明來看,這個方法當然是不對,這只是修行的一種方便法。《六祖壇經》所講的法門是直截了當,是頓悟自心、直了成佛之法。《楞嚴經》中「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所闡述的也是這個道理。
古人說:「要得真不動,動中亦不動。」真正的不動不起,不但是打坐的時候不動,順境、逆境也不動,面對外面種種境界,心中沒有任何取舍,這才是不動。不起,就是不起心,不起貪心、瞋心、癡心、慢心、疑心,不起殺、盜、淫之心。不動不起就是安住在不動、安住在定當中,但是若想要用這種方法契悟無上菩提,就會走遠路。因爲有法執,執著不動、執著不起、執著觀靜,這還有能觀、所觀。真正的不動,不但打坐時一念不生,在任何時間、任何空間,這念心都能自在,只起善念、不起惡念,看到好的不起貪念,遭人毀謗也不生煩惱,真正達到八風吹不動,這才是定中有慧、慧中有定,定慧不二這念心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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