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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生命的微笑 第叁章 純真便是自在▪P2

  ..續本文上一頁  一切法無差。”

  拾得所說的“無嗔”,即是放下自以爲是的習氣之後,所産生的謙和與平靜。人只有在謙和閑適時,才可能在觸目遇緣中欣賞人、事、景、物,才可能體悟到別人與我之間,本來是融合無礙的。所以無嗔就是一種生活的格律(戒律),透過無嗔我們才看到一切平等圓融之美。

  透過欣賞,我們才得悉“日日是好日,夜夜是春宵”的奧妙,品觸到“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的悠閑。透過無嗔,我們才有“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的禅趣。

  寬容、慈悲、欣賞和無嗔,是打開心理生活空間的法門。它們能孕育性情的醒覺,讓我們真正生活在“睛空不礙白雲飛,竹密不障活水流”。這就是真空妙有的性情,也是禅者悅樂情懷之所寄。

  圓融的人際

  人必然生活在群體的活動之中,即使遁世隱居,或在深山野外苦行,仍離不開過去人際關系對他的影響。誰都不能離脫人群,如果脫離人群,就失去了人的本質。二十世紀初年,法國在阿爾卑斯山上,發現了一位被狼養大的狼人。他除了具有人的外形以外,沒有人類的情感、精神生活和語言。

  因此,人性是在人際間交互作用的結果,思想和語言也是互動的産物。至于文明的誕生和精神生活的現象,更是人際活動孕育出來的。甚至連我相、自我觀念、價值體系,都是透過人際活動才發生的。所以這些現象都是生滅法,都是無常的,故經上說:

  “一切有爲法,

  如幻夢泡影,

  如露亦如電,

  應作如是觀。”

  但是,人類的最高精神生活,卻是透過這些假法來銑練出智慧,看到如來本性。否則就要斷滅,像狼人一樣,成爲虛無的無記空和愚魯無明。

  于是,人際成爲人類精神活動的主要現象,也是人類提升精神生活,證入法界的試金石。它成爲人類見自如來本性,從中覺醒的素材,所有大乘菩薩行,都離不開人際的醒覺與圓滿。

  怎麼樣才能做到人際的醒覺呢?如何才會有圓滿的人際活動呢?禅家提供了幾種實踐的方法。首方,禅者告訴我們:人際在還沒有和諧之前,不免互有儧越,彼此意見不同,立場互異,利害沖突,所以必須學習忍辱。所謂忍辱不是硬忍,而是要打開胸襟,包容接納別人的意見。布袋和尚說:

  “寬卻肚腸須忍辱,

  豁開心地任從他,

  若逢知已須依分,

  縱遇冤家也共和。”

  人類只有能忍,豁開心胸,能寬容別人的過失,才有和平,才有和諧。我們的社會,刻正朝向自|由民|主之路邁進,但卻又處于紛爭和失調的局面。那是因爲大家還沒有養成寬容和包涵的民|主素養,不谙于彼此溝通和尊重的議規範所致。事實上,民|主政|治就是一種彼此包容,相互妥協和尊重的理性社會。

  夫妻懂得寬容,才有充分的溝通,從而建立幸福的家庭。師生懂得寬容,教育的機會和效果才大大的提升。因爲老師在寬容之中,才可能有冷靜的性情,去協助解決學生的因擾。沒有寬容之德的老師,在學生觸犯校規或學習不力時,自己便會火冒叁丈,在紊亂的情緒下,坐失啓發學生,或引導學生在錯誤中學習成功經驗的良機。

  良寬禅師畢生修禅,成就甚高。當他年老的時候,有一天收到家書。信裏頭說,他的外甥不務正業,吃喝玩樂,快要傾家蕩産。家鄉親人,希望他回家劫誡外甥。于是良寬千裏迢迢回到家鄉。他的外甥也很高興和這位和尚舅舅相聚,並且特地留舅父過夜。

  良寬在外甥家裏過了一夜,都沒有教訓過或責備外甥,只是在第二天早晨,良寬要離去時候,對外甥說:

  “我真是老了,兩手直發抖,可否請你幫我把草鞋帶子系上?”

  外甥很高興地爲他系好鞋帶,就在這時良寬禅師說:

  “謝謝你。你看!人老的時候,就一天衰似一天。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乘著年輕時的候,要把人做好,要把事業基礎打好。”

  良寬禅師說罷,掉頭就走,對于外甥的不是,只字不提。但就從那一開始,他們外甥再也不花天酒地了。這只字不提的功夫,就是寬容,寬容可以建立和諧的性情。這時,簡單的叁言兩語,就可以打動對方,發生最大的教育效果。

  忍辱,對自心而言可以增加功德;對外界而言,可以化凶暴爲和諧。所以忍辱是佛家大乘菩薩行中很重要的一環。忍能提高心理學上所謂的自我強度(ego·strength)。一個忍受性強的人,比較難經得起挫折和失敗的打擊,他們的情緒穩定,心理健康,思想也比較積極。

  夢窗國師有一次渡河,船已經開航了。這時來了一位帶刀的將軍,喊著船夫載他過去。全船的人都說,船已開了,不可回頭。船夫也喊著,要他等下一班。這時夢窗國師說:“船家,船離岸不遠,還是給他一點方便吧!”船夫看到是一位出家人講話,就回頭去載將軍。沒想到將軍一上船,正好站在國師身邊。他拿起鞭子抽打國師,吆喝著說,“和尚!走開點,把位子讓給我!”鞭子打在夢窗的頭上,鮮血汩汩地流著,他卻一語不發。過了河,夢窗跟著大家下船,走到水邊默默地把臉上的血洗淨。

  這時蠻橫的將軍,知道自己的錯和恩將仇報,就過去向這位禅者道歉。而夢窗國師卻心平氣和的說:

  “不要緊!出外人心情總是不太好!”

  夢窗就是麼輕淡寫地把一般人忍無可忍的事化開了,這就是最圓融的人際關系。在禅者的眼光裏,人類生活最大的障礙就是我相。當別人對自己的淩辱能忍得下來時,他山能勘破我相,見到自性如來了。

  尊重,也是圓融人際關系的法門。禅者經常以尊重一切衆生肯定一切衆生的平等。他們認爲輕蔑別人之心就是在自己心中;對別人的不敬,不但破壞人際的平等與和諧,更嚴重的是自己的心靈本身就失去平衡,沾染了差別不平的卑劣習氣。

  宋代蘇東坡,有一次來到金山寺和佛印一起坐禅。蘇東坡覺得身心暢通,就問佛印說:

  “禅師!你看我坐的樣子如何?”

  佛印對他說:

  “好莊嚴,像一尊佛。”

  蘇東坡非常高興。佛印就問蘇東坡:

  “學士!你看我坐姿如何?”

  蘇東坡總是不放過嘲弄禅師的機會,就說:

  “像一堆牛糞!”

  佛印聽了也不爲忤。

  蘇東坡自以爲這次談話占了上風,碰到朋友就說他贏了佛印禅師。這消息傳到聰慧的蘇小妹耳中,便對蘇東坡說:“哥哥!你輸了!禅師的心中有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有糞,所以看禅師才像牛糞。”

  對待別人的一言一行,都從心中投射出來。當心裏頭不平衡,不尊重別人的時候,總是會脫口而出,化爲輕蔑的態度。它最容易傷害友誼。唯有得道的禅者,會以寬容之德一笑置之。

  人必須把心中的貢高和我相放下,才可能發展出寬容、忍辱和尊重別人的謙和,從而發展圓融的人際關系。放下貢高和我相就是真空,所培養的謙和與人際智慧就是妙有。禅者的人際圓通,也是從真空妙有中孕育出來的。

  怡然心安

  禅本身就洋溢著平靜的情趣。它能孕育健康的心理生活;讓我們睜開自己的法眼,勘破情緒和情感上的障礙,看出人性的光明面,見到喜悅自在的生活點滴;看穿色相的表面,在忙碌的現代生活中,發現閑適單純的禅味。

  現代人普遍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心理壓力,是由于缺乏禅的洗灈,不能用簡樸單純的方式,處理自己的生活。有時,甚至把生活複雜化,使自己覺得心煩氣躁,因應不來。特別是人們普遍生活在講求效率的工技社會,浸淫在強調功利的商業活動之中,養成不斷向外追尋,不停壓榨自己時間和精力的習慣,結果,生活變成了一種沈重的負擔和不安。

  禅告訴我們,生活是一種實現,是把自己的能力實現出來,成爲一種喜悅,一種能與別人分享的成果;而不是勉強自己,加快腳步去爭奪,把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全部變作交換欲望的籌碼。人只要能回歸落實到生活的本身,接納自己,實現自己,就可以生活得安然自得。安適的情懷不是追求來的,不安的心也不是外面能強加給我們的。因此,精神生活的真正關鍵是自己能否維持一個純真的態度。

  中國禅宗的第一次傳承,就是傳遞了安適的法門。在禅學的典籍上記載著:中國禅宗的第二代祖師慧可,有一天問達摩說:

  “我的心裏很不安,請老師爲我安心。”

  達摩說:

  “你把心拿出來,我替你安。”

  慧可想了一會兒說:

  “我已尋覓過了,可是找不出來。”

  達摩說:

  “好,我已把你的心安好了。”

  在這麼一個簡短的對話中,慧可豁然領悟到自心本來就是安和的,所有的不安,是在生活上妄加挑剔、強作追求所造成的啊!

  人們的擔優與煩惱,比事實情況要大上許多倍。這是由于在類幾千年來,過度強調未雨綢缪,過度渲染優患意識,誇大失敗的消極意義,而使得人類普遍染一種不安的意識。禅告訴我們,我們當然可以預作准備,但不可以滋蔓成懼怕的心態,因爲它會使我們變得不安。我們當然需要養成戒慎的習慣,但不可以因而害怕指失敗,造成焦慮的心情。這其中的心理變化,完全決定于自己是否被消極的思想所牽引。而這些消極的懼怕和退卻,卻源自與事實無關的過慮和擔優。這個虛幻不實的擔優,使許多人一蹶不振,使許多人無病呻吟,使許多人終日擾郁難安。

  唐朝香嚴智閑禅師,有一次考問弟子說:

  “有一個悟道的人,他口銜著樹枝,腳無所踏,手無攀附,挂在千尺懸崖上。忽然有一位求道者來頭問佛法大意是什麼。如果開口回答,就在跌落深谷,喪失生命。如果不回答,到達背出家人隨時慈悲開示的本分。在這種情形下,他該怎麼辦?”當時在座的大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座中有一位叫招上座的學生便說:

  “老師,先別問他咬在樹上怎麼辦,我倒想先問他爲什麼要上樹去自尋煩惱?”

  在反問的話裏,招上座已點出:人爲什麼要自討苦吃,爬到那危險的樹枝上,用口咬樹枝,驚恐萬狀,憑空惹來那麼多困擾呢?引申地說就是,爲什麼人要爲了名利地位而赴湯蹈火,要別人投降,所以才有了戰爭。明知別人不一定會贊美自己,但卻想盡辦法要得到別人的青睐和美譽,于是生活陷于失望困頓之中。

  招上座能夠這樣反問他的老師,表示他已以開悟,能從許多煩惱障和所知障中解脫出來,不再陷入虛幻與造作,自尋煩惱了。他懂得去過逍遙單純的生活。于是香嚴智閑用一首偈子,來總結這次師徒的談話:

  “子碎母啄,子覺母殼,

  子母俱忘,應緣不錯,

  同道唱和,妙雲獨腳。”

  這首偈子說,人就像小雞孵化一樣,無需爭論是小雞自己啄破蛋殼,或母雞替牠啄開,重要的是自己要從既有的防衛意識中解脫出來,醒覺過來。精神生活是不能摻雜挑剔的,更沒有必要爲自己合理化,充面子,畏首畏尾。只有以平直心去生活,真正回歸到純真的自己,才能肯定自己,同道唱和,無入而不自得。

  

《禅·生命的微笑 第叁章 純真便是自在》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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