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通下五難。五難者何
若執境一:一、應無次第行義;二、應無俱時至未至;叁、應無多有問事;四、應無有間;五、應無難見細物。今合第叁多有間事,第四有間,爲第叁句;及並二字,顯相違釋”。現按五大過失的次第,簡單的分別說明如下:
二應無次行”,這是第一種的過失。無次行是對有次行而言。次行就是次第而行,如行路的一步步的行去。世間的行路,明白所見的,有漸次漸次的走去,決不會剛落下一只腳,同時就到所未到的地方。假定如你所說外境是一,其問沒有一點隔別障礙之處,那我們剛放下這一腳時,所未到的地方就應同時到達,因那未到的地方,即這已到的地方,已到未到的地方,本來就是一個的,還有什麼已到未到的差別?所以你們說一,是沒有道理的。
“俱時至未至” ,這是第二種的過失。外境若是一個,沒有漸次行于大地的事情,在同一時間內,于此于彼的兩個不同地方,不應有到有不到的差別。換句話說:當你的腳到達這個地方時,現在這同一刹那間,亦應到達那個地方,因爲你執彼此是一的。反過來說:在你的腳到達這兒時:如果不能同時亦到達那兒,在道理上講,亦不應到達這裏,因爲你執彼此足一的。總之,要到就一起到,要不到就一起不到,可是事實不然,所以說一是非理的。
“及多有間事” ,這是顯示第叁種與第四種的過失。如上所說,既然沒有同時至未至的差別,則在同一地方,有很多象馬牛羊,是諸象馬牛羊之間,應該無有絲毫間隙,爲什麼
因你妄執外境是一的。外境是一,象于一時,沒有至與未至的差別,其他馬牛羊等,同樣是如此的。所以凡是馬所到的地方,象等亦同樣的到達,或者凡是象所到的地方,馬等亦同樣的到達。這麼一來,有馬的地方必然有象,有象的地方必然有馬,如此象馬相融,和合而成一體,那裏還可辨別象馬差別
可是現實世間我們所見到的,雖有很多象馬同在一處,但馬與馬之間,象與象之間,固各有其距離,就是象與馬之間,雖站得非常靠近,但仍有它們的距離。亦即是說:馬所到的地方,象是不能到的、象所到的地方,馬是不能到的,馬象之間,明顯的互相成間隙事。由此可見,唯有許多物質在一起,方可顯出彼此間的距離,假定只有一物,試問那來距離
所以你們執著外境是一,不論怎麼說,都是不合道理的。
外人又挽救說:我們不說有多象馬相處的中間有其距離,而是在象馬兩者俱不到的地方中間,可以發現它們空間的距離。現在唯識家再難他說:你如承認有兩個以上的多境,可說它們彼此之間有所相隔;,但你堅執外境只有一個,有馬的地方有象,有象的地方有馬,無有不爲象馬所到的,如是象馬在處;,中間根本無空,還有什麼距離可說
可是事實,凡有彼此的,必有間隔的。但這首要前提,必須承認多境,如執外境是一,即有無間隔的過失。
“並難見細物”,這是第五種的過失。細物,是指難見的微生物。“佛觀一缽水,八萬四千蟲”,此蟲就是水中的微生物,爲我們肉眼所不能見的,唯有天眼才能明白的見到。但體形龐大的動物,如象馬牛羊等,我們肉眼可以看得很清楚。假定叁千大幹世界只是一境,則世間就不應有凡夫肉眼可見之物。因爲要有許多東西同時存在,方可說有某些物體爲凡夫肉眼所不見,某些物體爲幾夫肉眼所明見,如果只是一境,絕對不可分別有見不見的兩類。如上所說,既然沒有一樣東西,有至不至的差別,凡是象馬所在之處,即是遍至彼彼境的。這麼一來,水中的微生晶與彼粗顯的事物,假定是在同一地方,即應亦同遍所住處。如是小蟲與彼粗物,其量相等,粗物爲我們所能見,小蟲亦應爲我們所能見,那裏還有什麼難見的細物
可是事實上,在現實世間,爲我們肉眼所不見的細物,是很多很多的。因此,你們說外境只是一個,在道理上,無論如何是講不通的,所以不應妄執外境是一。
以上,不但將外境實有的理論攻破,就是最初細小的實有極微也被攻破。于此或許有人會問:極微若果真的了不可得,你們還大談極微做什麼
本論的論文說:“覺慧分析安布差別立爲極做”。極微是假名安立的,根本沒有它的實體可得。這是唯識家的答覆。極微尚且是假名安立無實自體的,由極微所組成的叁千大幹世界,當然亦是假名而無實在自體可得。要知大至世界小至微塵,無一不是我人心識之所變現的,離開心識根本沒有一法可得。所以論說:“是則離識,眼等色等,若根若境,皆不得成,由此善成唯有識義”。據此,證知唯識家只承認有自己內在的心識,絕對不承認有外面的實有境界。外境素來分爲兩大類:一類是粗的,一類是細的。粗的外色,不但爲人人所見,且爲各大學派共同承認其非實,因而粗色非實有的問題,彼此間可說沒有诤論,成爲诤論焦默的,在于極微的是否實有。但從上面的五頌分析看來,唯識家確是很肯定的破斥主張極微實有的學者。
主張外境實有的學者,雖受到唯識家的種種破斥,但仍不甘承認自己思想的錯誤,于是又提出了許多問題,來責難唯識學家。首先,他們提出現量境來論。意謂外境是否實有,並非由于人們心中,覺得怎樣而決定的,仍是由于現量覺知來決定的。現量,就是現前所有的知識,是真真實實的,沒有一點錯誤,依此可以判斷一件事的正謬。因爲現量,是一種親切、直接而明白的體驗,是一種直覺到的經驗,不是意識的分別。不過成爲現量的,要具有叁個條件:一、現前,即明白的呈現在我們面前。二、現在,即是在現在的時候,既不屬于過去,又不屬于未來。叁、顯現,即明白地顯現出來,絲毫沒有隱藏。現在姑以我們面前的大香爐爲例叁逗只香爐,現在明白在我們面前,既不是我們過去所看到的,也不是我們想在未來去看的,而是我們現在清楚所見的,且這所見到的香爐,千真萬確的明白顯現出來,所以它是現量境。凡是現量境界,就可說它是實有的。因此,外人這樣問道:你唯識家承不承認有現量境
如果承認,那外境非實有而唯心識變現的一語就不能成立;如不承認,那又與世間相違成大過失!看來這是非常難以解答的問題,因稍說錯一點,則前所有破外境非實的理論,都將成爲戲論。唯識家給子這個問題的答覆,如頌所說是這樣的:
現量如夢等 已起現覺時 見及境已無 甯許有現量
吾人緣外境時,雖覺自己現證如是外境,但不能就此證明外境是實有的。如在夢中,雖無所緣的真實外境,但亦自覺我今現見色聲等相。雖有如是自覺,可是誰都知道,夢中的境界,是非真實的。又如眼睛沒有病時,見到晚上的燈光,只是一盞明亮的燈光而已,但若眼中有了眩翳,所見的燈光就出現了光輪,而且當時確實是這樣覺知的,但這光輪實際是假有的,與夢中所見的境界一樣無實。當知我們覺時,雖亦生起現覺,認識色聲等相,但所認識的一切,還是自心所現的,並不是真實的外境。所以說“現量如夢等”。現覺絕對不緣心識以外的實有境界,因我認爲心識所緣的,唯是心識所變的。所以妄執實有外境者,以有現覺證有外境,並不能成立。
“已起現覺時,見已無,甯許有現量”
這是破正量部的妄執。正量部的學者說:“心心所法,燈焰,鈴聲,唯滅相減,念念生滅,色等法減,亦待外緣。即隨此事長短一期,後方有滅”。如以我們的眼識,來見這個粉筆時,刹那眼識滅入過去,所以當在覺得我今現覺這個粉筆,即于這個時候,你的能見作用已經無有,因爲你之所以覺得這是粉筆,是屬第六意識的作用,不是前五識的作用。說到這裏,我們應知,心識的分別有叁種,就是自性分別、隨念分別、計度分別,具此叁種分別的是第”(識,前五識只有自性分別。所以能分別現前見事,及能分別我今現見粉筆等,完全是第六意識的作用,前五識是不能作此分別的。總之,正見境時沒有現覺,到現覺生起時,見境的眼識,早巳謝入過去,爾時怎麼還有現量
這是約能見沒有現量說的。
“已起現覺時,境已無,甯許有現量”?這是針對薩婆多刹那論者說的。刹那論者認爲:客觀存在的色等諸法,都是刹那刹那在變化中的,沒有一刹那停在固定的狀態上。如我現在手上所拿的這把扇子,後一刹那的扇子,絕對不是前一刹那的扇子,因爲它的質量,已經完全變了。所以當你有此覺時,色境現覺皆已滅入過去,那裏還有什麼色等現量子刹那論者的無常變化說,與希臘哲人赫拉克裏特士所說的話近似。如說:“人不能兩次立足于同一河流之中,因爲水是流轉變動的”。孔子說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舍晝夜,亦是永遠的流轉變動之意。
現證外境的現量,尚且不是如一般所說的現量,那裏還有實有的境界
所以外
境實有的理論,不論從那方面說,都是不能成立的。
十六 破執曾受境及釋夢覺難
唯識這樣破了以後,外人又這樣挽救說:現覺縱然如你唯識家說,不是屬于現量,但是屬于憶持,你總不能再不承認!如在一星期或一年前,我們所曾見過的境界,現在回憶起來,仍然記得極爲清楚,可見一星期或一年前所見的境界是實有的,假定不是實有的,到了現在怎麼還能記得?既然決定有曾受境,所以外境實有的道理,還是善能成立的。吾人能回憶從前所曾見過的境界,唯識家不是不承認,因爲這是事實,怎麼可以否定
不過不承認那是屬于心外實有的就是了。現在舉頌如下:
如說似境識 從此生憶念 未覺不能知 夢所見非有
在這頌中,代表兩個問題的答案:前兩句是答覆的一個問題,後兩句又是答覆的一個問題。因爲外人提出了兩個責難,不能不分別的子以答覆。
“如說似境識”者:謂如前面曾經說過,我們的內識生起時,必然就有一種好似外境的現起,作爲自己心識的所緣,所以吾人所認識的各種境界,都是自己心識之所變現出來的,不能把它看成心外實有的東西。例如眼識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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