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能從此而斷!
戒日王禱于觀自在菩薩,一舉而戰勝了設賞迦王。可是,戒日王無子,故在他駕崩之時,亦即是戒日王朝衰亡之期,王僅有一女,嫁于南方婆羅毗邦的幼日王;戒日王死後,各邦又自行獨立,有的則不承認戒日王的繼承人選。當時有一位戒日王的大臣名叫有修,也想繼承王位,因其抗拒唐朝使節王玄策,而被玄策借西藏武力將他囚送到了中國。
戒日王之後,婆羅門教出了兩位傑出的學者,一是彌曼沙派的鸠摩利婆多(KumarilBhatta),一是吠檀多派的僧羯羅利耶(Shankaracharya),這兩人在西元六五○至七五○年的一個世紀之內,恢複子吠陀經典原先的崇高地位,並對佛教作了無情的攻擊。
鸠摩利婆多的偉大著作是“吠陀真義評論”,婆羅門教的哲學因此大成,佛教的特色便因此消失,他雲遊全印,辯才無礙,宏揚其學說,攻破佛教。他是北印人,據說當他的南印派隆盛之時,佛學子中竟無一人能夠勝過他們的議論;那爛陀寺的講學方式,一向公開,至此,因爲無力降伏外道,只好改在內室講授。
至于僧羯羅利耶,他是南印度人,他在宗教哲學上的貢獻,被印度史家譽爲是一種人類思想的結晶。他爲宏揚教義,于印度的東、南、西、北的四方,建立四個傳道中心,等于在精神上他已統治了印度全國。據傳說,當他至藩伽羅地方,找著佛教徒辯論,但在佛教的法將之中,竟無一人能夠取勝于他,于是,即有二十五所道場被毀,五百位比丘被逼改宗其教;向東到歐提毗舍地方,情形也是如此!
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人才的優劣,與法運的隆汙,關系實在太大了!
第叁節 佛教與外道的交涉
何謂外道 外道是佛典中的術語、梵語叫做底他迦(Tirthaka),是指佛教以外之教道,或稱爲外教、外學、外法。
維摩經義記第一本說:“法外之計,斯稱爲外道。”
叁論玄義卷上說:“至妙虛通,目之爲道,心遊道外,故名外道。”
首楞嚴經義疏注經卷二說:“不入正理,但修邪因,名爲外道。”
凡是佛教以外的一切教道,以佛子視之,均爲外道,初無輕藐之意;然以外教學者無不舍自己的身心而別求安頓,所以含有向外求道的意思者,即爲外道。
佛典中所指的外道,範圍極廣,在第一章所介紹了的婆羅門教、六派哲學、六師外道、總爲六十二見等都是。他們也都跟佛教會發生多多少少的交涉,佛教在外道包圍的環境中出現、成長,也在外道包圍的形勢下變質、滅亡。這從阿含聖典、部派的阿毗達磨、大乘的各家論書中,見到所謂破外道的論鋒之銳利,便知道佛教是在不斷地奮鬥中發展的。最後的密教,在實際上受了外道的同化,僅在心理上強調降伏外道,終于是接受了被外道消滅的命運!
在此僅就外道與佛教交涉之重要的,略述如下。
耆那教與佛教 阿含經中所稱的尼犍子若提子,便是耆那教的開祖摩诃毗盧(大雄)之名,故通稱其教徒爲尼犍子外道,他稍早于釋尊的教化區域,大致也相同,所以兩教間交涉也較多。
耆那教與佛教,從表面的印象看,頗似一致,從教理的本質看,卻是不同。
先說兩教的相似處:同樣否定吠陀經的神聖地位,同樣否定婆羅門教的人格神而唱無神論,兩位教主同爲刹帝利族王子出身,開祖的尊稱同爲大雄、世尊、牟尼,同樣強調輪王思想及不殺生主義,同樣組有比丘及比丘尼的教團。
再說兩教的相異處:兩教的聖典之結集不同,兩教的曆史之傳承不同;耆那教主張命(精神)及非命(物質)的二元論,站在生氣論的立場,重視“命”爲常住的靈魂,佛教則站在緣生論的立場,主張無我,否認有常住靈魂;耆那教以生天主義爲解脫,佛教則以即現實出證涅槃爲解脫;耆那教以苦行主義爲修道的方法,佛教則以戒定慧叁學爲修道的階梯;兩教雖然同樣采用“業”、“漏”等的名詞,含義卻頗不同。
事實上,耆那教與佛教,同爲傳統的印度宗教所不容。所幸佛教亡于印度,卻傳到了外國,耆那教雖未傳出國外,卻以苦行的教條所限而未被印度同化,苦行畢竟是感人的,所以耆那教在印度,迄今仍在傳統。
印度教 前面已說到,印度教(Hinduism)是以婆羅門教的吠陀經結合了通俗信仰的薄伽梵歌而起。
首先要說吠陀宗教的複興,約有四個因素:①戒日王朝以後的五百年中,佛教僧侶入于密教而生活腐敗。②佛教僧侶集中義理的空談,僅在學術中心之地如那爛陀寺等處有其發展,而卻荒于對民間的深入普化。③佛陀的四谛八正道之教學,對于一般民衆,不能即聞即知,也不能即知即行,愚夫庸婦于生活艱困之下,只知盼望有一救世主將他們帶往快樂的天堂。④佛教四姓平等之說,破壞了婆羅門僧侶的特權,蓄意複興已達千年之久,此時趁著佛教的敗落及一般人心的願望,便結合民間信仰,采納佛教哲理,以新的姿態出現。
再說印度教的內容。它是根由吠陀神話及史詩神話而來,他們所信的神是唯一的最高的梵天(Brahman),有時用宇宙的創造者大自在天(Isvara)的名,有時用宇宙之破壞者濕婆(Siva)的名,有時用宇宙之保護者維修奴(Visnu)的名,但其畢竟仍是唯一梵的多種立場而已。他們信仰這些神,也禮敬這些神的化身及其象徵的物。因此把大戰詩中的曆史人物黑天(K ishn)尤長、羅摩所行傳中的曆史人物羅摩王子,也都作爲維修奴之化身,甚至將佛教教主釋迦世尊,也作爲印度教之神的第九位化身,而被禮拜。加上其新的教義及戒律的修訂補充,使一般未會深入佛法的人看來,他們似已包容了佛教,正子把淺見的佛徒們吸收了過去。
可是,正因爲印度教將史詩中的人物當作維修奴的化身,以致把描寫黑天尤長與柯碧私戀的故事,亦當作經典而視爲神聖。因此而有印度教寺廟之繪畫男女猥亵的形像,因此而以爲自在天神也有一位配偶女神,叫做烏摩(Uma),濕婆的配偶女神叫做林爾嘉(Durga)。但是,請勿以爲男女擁抱及相交之狀,即是淫亵之姿,這從文化人類學的觀點而言,自有它莊嚴的意義,此到下一章再講。
印度教吸收了佛教 我們一再說到,新的婆羅門教吸收了佛教的長處,在此可舉一例:上一節的末段,會提到一位吠檀多派的大學者僧羯羅利耶(Shankaracharya西元七○○至七五○年),他的思想常被後世正統派的學者稱爲“假裝的佛教”(Prachanna Bauddha)。在他的思想中,最著名的是“幻說”(Mayavada),他主張現象是虛幻的,最高的梵、,是超越一切現象的,是無限的、實在的、精神的。由于梵的幻力而成爲有限化的原理,那就是人格的自在神,由于幻力而創造一切的現象界,這便是自在神之創造力;這一被造的現象界,對于最高的梵而言,乃是有限的、非實在的、非精神的;此一現象界的非實在的虛妄性,便稱爲幻性。
考察這一“幻說”的含義,在正統的婆羅門教典籍中是找不到相當意味之用法的,但在佛教的般若經以及龍樹的中論,卻有類似意味的許多先例,比如般若經以十喻,說明諸法的空性:一切法,如幻、如焰、如水中月、虛空、如響、如犍達婆城、如鏡中像、如夢、如影、如化。可見他是借用了佛教的性空說而發展他們的神造說,美其名曰幻說。
其次,僧羯羅利耶又立于真俗二谛的立場,來發揮他的哲學。他說由于真谛的立場,知有上梵(這個上梵是本體)産生上智而知最高梵的真實,便說一切現象界是虛妄;由于俗谛的立場,知有下梵(這個下梵是自在神或創造神),産生下智而知下梵的創造,便說一切現象界是實在。
考察這個二谛說的意味,它的根源乃是出于中論,特別是智度論所說的:“爲世谛故,說有衆生,爲第一義谛故,說衆生無所有。”
交涉的結果 當印度教融會了印度各種文化而複興之後,便訂定了刻板的教條,限製了人民的思想行爲。同時,印度教徒也形成了唯我獨尊的自大狂,以爲他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神的人民,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國家,他們的一切,無一不是世界上最優秀的!這真是作繭自縛,自斷了進步之路,隔絕了外來的新思想潮流,這個夜郎自大的結果是什麼怩?是印度教僅作爲一個國族的宗教,是印度民族的衰弱,特別是回教徒的長驅入侵。
在佛教方面,戒日王以後,鑒于印度教複興的勢力浩大,便迎合民間的要求,也將印度的特色吸收爲佛教化。既然無力從辯論上取勝外道,便在心裏作武裝,忿怒金剛的出現多手多頭的金剛薩的出現,金剛手菩薩的塑像,即是右足踏著大自在天,左足踏著自在天的配偶女神,印度教的種種神,也無一不被佛教的金剛降伏,這都表現了當時佛教的心理狀態。這番苦心的結果如何,到下章中再講。
第十二章 從密教盛行到近代佛教
第一節 密教的淵源
波羅王朝 上章已經說到,戒日王以後的印度佛教已趨于沒落,可是,由于波羅王朝的保護,佛教仍在東印一帶偏安了五百年,這五百年中的成果,便是大乘密教的由隆盛而至衰亡。
波羅王朝(Pala Dynasty)是起于孟加拉地方的小邦,在西元六六○年略前,由瞿波羅(Gopala)王統一了藩伽羅國,又西取摩羯陀等地而成立王朝,這在印度史上,是不太有名的小王朝,但此王朝傳承十八世曆五百年,崇奉佛法世世不懈。其中最具熱忱者凡七主,稱爲“波羅七代”,七代之中,以第四世達磨波羅(Dharmapala 法護)王時,國力最盛,曾將領土擴展到曲女城(Kanyakudja)。此王對佛教的虔誠護持,亦最有成績,先在那爛陀寺附近,建立歐丹多富梨(Uddandpura)寺,又在其北建立毗鸠摩屍羅(Vikramasila)寺,此寺譯名超戒寺,亦有稱爲超岩寺,它有百零八寺,及六個研究院,規模之宏大,比起那爛陀寺的九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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