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門或謂八院叁百房,猶有過之。因此便奪取了那爛陀寺的地位,而成爲當時佛教的最高學府。
我國的義淨叁藏留印時,正當瞿波羅王在位,據義淨自稱,他在那爛陀寺,曾屢次入壇,可見當時該寺已經風行密教,到了西元第八世紀以後,達磨波羅所建的超岩寺中,人才輩出,也均爲密乘的大德,該寺亦即是密教的中心道場,波羅王朝所擁護的佛法,自始便是密教。
早期所行的密教 所謂密教(Esoteric Budhism),世界學者一般通稱爲特羅(Tantra)佛教,也有稱爲真言乘(Mantrnyana)、持明乘(Vidyadharayana)、密乘(Esotericyana)、果乘(Phalayana)、金剛乘(Vajra-yana)等。
根據西藏所傳的密教,分爲四部:①事部,②行部,③瑜伽部,④無上瑜伽部。
我國舊傳的密乘傳入日本的,分爲兩部①金剛部,②胎藏部。
近代學者將曆史上的密教分爲叁期①初期的雜密,②中期的純密,③後期的左道密。如果將此叁種分類法的密教,配合起來,它們間的關系相當,可用一表說明:
密教—事 部—初期的雜密
金剛部
胎藏部—行 部
瑜伽部—中期的純密
無上瑜伽部—後期的左道密
現在,我們先說初期的雜密,雜密是沒有教理可說的,它的原始成份,大多來自婆羅門教,雜密之稱爲“事部”,乃是它專重于事相的作法,所謂密教的“事相”就是①明咒,②瑜伽,③護摩。明咒起源于吠陀經之咒術。瑜伽本爲婆羅門教所修的禅定。護摩也本是婆羅門教的“燒供”作法,他們以物投火,藉火神阿耆尼之力而達于梵,以作求願的媒介。佛教本來反對事火,密教則以事火爲求財、求事、求壽、求官的門徑,以致將食品、衣物、珍寶等有用之物,投向火中。密教采用上舉的叁種事相,其有叁種神秘作用,便是:①息災避禍,②增益致福,③調伏鬼神。
原始聖典中的密咒 佛教成爲密教,可謂是突如其來,也可謂是淵遠流長。所謂突如其所來,因在釋尊的時代,反對神秘;否定神權,破斥方技之術,一切咒語術數之學,均非釋尊所喜。
長阿含經卷十四。二一“梵動經”所載:“如馀沙門婆羅門,食他信施,行遮道法。邪命自活。召喚鬼神,或複驅遣,種種祈禱,無數方道,恐熱于人,能聚能散,能苦能樂……或爲人咒病,或誦惡咒,或誦善咒……或咒水火,或爲鬼咒,或誦刹利咒,或誦象咒,或支節咒,或安宅符咒,或火燒、鼠、能爲解咒,或誦知生死書,或誦夢書,或相手面,或誦天文書,或誦一切音書,沙門瞿雲無如此事。
在中阿含經卷四十七“多界經”,也說:“或有沙門梵志,或持一句咒、二句、叁句、四句、多句、百千句咒,令脫我苦;是求苦、習苦、趣苦;苦盡者,終無是處。”
可是,到了部派佛教的四分律卷二十七、十誦律卷四十六等,即有佛陀聽許持善咒治療宿食不消、毒蛇、齒痛、腹痛等記載。佛在長阿含卷十二大會經中,爲了降伏諸天,結了數咒。佛在雜阿含經卷九:二五二經,也向舍利弗說了毒蛇護身咒,可見,密咒的使用,早已出現在原始聖典中了。不過早期聖典的咒法,系用作治病爲主;降伏諸天,策使鬼神的密咒,大根是比較晚出的。若照佛陀的本懷而言,推定密咒之爲晚出或增訂,是比較恰當的。唯其密咒之具有相當的效驗,則爲不容置疑的事實,故而驗道和解脫道是不必相提並論的。
即以初期的大乘經典而言,也尚未見明咒,例如般若心經的“即說咒曰”是後增。法華經原來無咒,後來在囑累品後附加數品,即有了陀羅尼品。仁王經、理趣經,原先無咒,到唐譯本即有了咒。
密咒在外道,是說不上哲學理論的,到了大乘密教的中期,咒語也被賦予高深的哲學觀了,在“大日經疏”卷七說:“真言之相,聲字皆常。常故,不流、無變易。法爾如是,非造作所成。”以真言密咒爲法爾常住的實相,所以進一步說,真言之相即是畢竟寂滅之相,爲了隨順衆生根機,而以世俗文字表示。如能觀誦純熟,證悟了即俗而真之義,融合于諸法之實相,便可獲得即身成佛的極果。
密咒即是真言,真言由如來說、菩薩說、二乘說、諸天、地居天(鬼神)說之五種來源。密教以真言之觀誦爲主要修持法門,所以稱爲真言宗。但其持咒亦頗有要求,大日經疏卷七說:“若但口誦真言而不思惟其義,雖世間義利不可成,豈得成就金剛體性。”
總之,密咒發源于婆羅門教,佛陀最初禁絕,繼而由于外道來佛教中出家的人漸多,他們習用咒語治病。至部派佛教如法藏部,推尊目犍連,盛說鬼神,咒法漸行。到了大乘密教,更進而以密咒哲學化,完成了高深的理論基礎。密咒之能産生效驗,那是無可置疑的,若言觀誦真言而能即身成佛,此所成之佛,是何等性質之佛?則尚有考察的余地。
瑜伽與密教 密教又稱爲瑜伽,瑜伽(Yoga)在梵語中,是由馬和車轭結合之義的語根Yoj而來,意譯爲相應,此語最早用于梨俱吠陀中,後來沿用到奧義書時代,它的含義是,依于調息等的觀行法,觀梵我一如之理,以合于梵而與梵相結。到了佛教中,即采用此法,依于奢摩他(止)及毗缽舍那(觀)之觀行,與正理合一相應的情態,便稱爲瑜伽。換言之,瑜伽是以止觀爲其主體。
佛教采用瑜伽,始自釋尊,但是,釋尊不以瑜伽爲達到解脫的最高方法,須要配合了戒及慧,定(止觀)才受到釋尊的鼓勵。釋尊特重于八正道,八正道的首要是正見,八正道的範圍是戒定慧。此可參照第二章所講。所以佛陀不是修定主義的瑜伽行者,瑜伽行雖受佛的利用,佛卻不即以此爲究竟。但到了中期密教的瑜伽法,卻受了瑜伽外道波雲耆梨(Patanjali 西元第五世紀數論派人)所著“瑜伽經”的影響,以爲瑜伽即可達成世出世間的一切目的。例如大日經疏卷叁所說:“阿梨以瑜伽得決定故,隨有所作,皆與叁昧相應;如獻花時,卻與花叁昧相應;此中本尊,明了現前(中略)。如是一一緣中,皆是入法界門,皆見善知識,旋轉運用,皆與理相應,不複臨事稽留,方始作觀,當知是人,堪作密秘阿梨也(中略)。又于息災法中,即能以此方便增益降伏;或增益法中,即能以此方便降伏息災;于降伏法中,即能以此方便息災增益。隨彼彼相應之法,皆能善分別之,名善修瑜伽。”
密教以瑜伽法作如此的高調,也決不是他們的妄語,瑜伽行者多有內證經驗,身心異于常人,所見也多屬實。唯其所驗,是否徹于佛的本懷,則有考察之余地。因其重于心境的發現,境界固然屬實,若謂瑜伽行者的內證經驗,即是佛的境界而稱即身成佛,恐怕要落于增上慢了。這在佛世的小乘行者,由于修瑜伽法而自稱已證四果的,其實尚未離欲,佛陀不斥他們妄語,而稱之爲增上慢人。
第二節 密教的興亡
大日如來 密教與顯教相對,是大乘佛教的判別。顯教是如來應化身(釋迦)的逗機方便說法,密教是如來報身(大日)的秘奧真實說法;顯教說曆叁大阿僧祗劫修菩薩行而後成佛;密教則依于大日如來自受用報身所說內證自覺聖智之法,及大普賢金剛薩他受用報身之智,現生遇到曼荼羅阿黎,乃至灌頂受金剛之名號,由此而得甚深不思議法,超越二乘聖者及十地菩薩,即身成佛。
可見密教是頓悟法,也是易行道,它兼有求生西方淨土及印度教之與梵天合一的雙重優點。在曆程上是速成法,在目的上是究竟法。此一思想的形成,是在“大日經”的結集,大概是在西元第七世紀左右,由大日經而完成純密的理論,唱即身成佛。稍後出現“金剛頂經”而導發了後期的金剛乘,也就是左道密教大日經的主要思想是“即事而真”,原則上是來自華嚴經的“事事無礙”,又參考梵我一致印度教思想而進一步地唱出即身成佛之教。但大日經是密教理論的建設者,由金剛頂經開出的,即將此一理論付諸于實際的生活。一切都成爲“即事而真”,“事事無礙”的結果,淫、怒、癡的現象,以爲即是究竟的涅槃道。這在密教的理論上可以通,在究竟的佛位上也正確,在現實的凡夫境界,卻未必真的能夠“即事而真”。左道密教之濫,原因卻在于凡聖混淆而倒果爲因!
法統 密教最重視法統的師承,傳受密法,必須金剛上師(秘密阿梨)的灌頂,修持密法的儀軌,必須請金剛上師的加持,因爲金剛上師是由師師相承而來的大日如來的代表,也必是修法有了成就的瑜伽行者。因爲密教是心法,不同顯教可藉語文而領受,密教必須師弟秘密授受。這一觀念在婆羅門教的梵書至奧義書時代,已很風行。
根據密教的傳說,密教是由大日如來(摩诃毗盧遮那Mahavairocana),傳金剛薩(Vajrasattva又名金剛手、執金剛、持金剛),金剛薩是大日如來的內眷屬,是諸執金剛的上首,處于金剛法界宮,親蒙大日如來的教敕而結誦傳持密乘,成爲付授密一法的第二祖。釋尊滅後八百年,有龍猛(龍樹)出世,開南天鐵塔而親向金剛薩面受密乘,爲第叁祖。龍猛傳其弟子龍智,爲第四祖。再過數百年,龍智七百歲,傳付第五祖金剛智。金剛智例是唐玄宗開元年間來華的開元叁大士之一。
然經曆史的考證,由龍猛開南天鐵塔,是密教學者附會龍樹入龍宮得大乘方等深奧經典的傳說,古自重。龍宮何在?據考察北印有土邦稱爲龍族,或近之。龍樹于雪山及龍宮得大乘經而到南印宏通,此爲密教由北印的瑜伽師爲根源而融會東南印度達羅維荼族的信仰(爲印度教成分之一)。
西藏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也說,密教通途均以龍樹爲源頭,此龍樹乃系出于婆羅門羅羅跋陀羅之下,但此羅羅跋陀羅又被學者疑爲提婆弟子之訛傳;龍樹將密乘下傳龍智,勝天的弟子毗流波,又嘗學于龍智之門,勝天則爲稍後于護法的人。又有月稱的弟子護足,也曾從龍智求學。因而就有人傳說龍智壽長七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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