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醒悟,立即下令叫地方官兵把他們驅散,狂徒不到叁日,全部解散。這樣,狂徒鬧事的事就安甯下去了。
這年,大師還寫了一本《觀老莊影響論》共八篇,其中論心法一篇文字雖最短,但卻已概括了儒釋道叁教的中心思想。論心法中說:“我幼年學習孔教,俗不知孔教的源流;後來學習老莊學說,也不達老莊學說的宗旨。當退出世務,進入深山大澤時,努力于習靜觀心的法門。因爲習靜觀心的功能,明白了叁界唯心,萬法唯識的深妙道理,既然叁界萬法都是心與識的幻現,那麼一切有形相的事物都是心的幻影;一切聲音語言,都是心的幻響。而一切聖人身體,是心的幻影中顯現最莊嚴的形相,聖人的言教,是心的幻響中最順于真理的聲音。正由于萬法唯心的緣故,因此治世的政治、法律、文學、藝術,以及資助人們生存的一切事業,如果它們是善的,有益于人類大衆的,那麼,也都是順于正法的。這是因爲心外沒有一事的獨立存在,所以說萬事萬物都是真心所現。迷了真心的人,執著了客觀環境和主客心識,他們就無法徹證真心本有的妙用;假如悟證了自己本具的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真如妙心,那麼,宇宙人生的一切現象,當下即是不可思議的妙有境界。但要悟證這萬事萬物的統一本源,而産生不可思議的妙用,這只有聖人才能達到啊!”
十二、爲法忘軀
萬曆二十年,大師四十七歲。這年七月到京都訪紫柏尊者達觀大師,相會于都門西郊園中。達觀大師見大師到來非常高興,兩人相對兀坐四十晝夜,目不交睫,談論著如何撰寫明代《傳燈錄》,並約定在曹溪相見,共同開辟禅宗的一代法脈。後來又同大師一同上石經山,觀看了石經洞。石經洞望石板刻的藏經是晉朝的一位靜琬法師,因顧慮叁災壞劫無佛法,就在房山縣鑿石爲板,刻了一藏佛經貯藏在山洞裏,又用石門封閉。到了明朝時,這石經洞的塔院被和尚出賣,達觀大師發心把它贖了過來。因此保全了石經法寶。這時,大師作了《琬公塔院記》和《重藏舍利記》,刻在塔院裏。
第二年,牢山東區出現災荒,餓死了很多人。大師把山中儲存的齋糧,全部分給近山的居民。但仍不夠,大師又乘船到遼東,買來豆數百石,使靠山的居民,沒有餓死一個。
十月冬至節,大師到京朝賀太後,太後留大師過冬,並請大師在慈壽寺說戒。這時大師知太後儲蓄已厚,就請她修建報恩寺。但因日本侵犯朝鮮,朝廷正商議派兵討伐,修建之事只得暫停。
神宗皇帝因信仰道教,對內使經常爲佛事行走,素來僧惡。有一次,太後派內使到東海牢山時,內庭以偶然事故觸怒了神宗,又傍及了太後,大臣們都覺得很危險。這正給朝內反對太後的朝貴一個下手的機會,有些打算先把送經內使除掉,然後借用以前方士鬧事的流言來打擊大師和太後。因此他們先命令監視官員的服投人員,扮作道士的模樣,上殿擊鼓呈狀,告大師侵吞國家庫銀,皇上一閱,不禁大怒,下旨逮捕大師與送經使者。
大師聽到這一消息,就召集了大衆說:“佛陀的慈悲拔苦精神,就是爲了一個衆生,也不舍叁塗苦趣。這東海是邊地,素來不聞叁寶的名號。我在這裏教化十叁年,連叁歲的孩子都知道念佛了。至于那些舍邪歸正,修行佛法的,連鄉比戶都是。看到佛法在這裏生根發芽,我的願心已滿足了,死又有什麼值得遺憾呢?只是未能重興報恩寺,感到有些痛心罷了!”
當大師告別大家,離開即墨城的時候,城中的百姓老少,都流著眼淚來送別,對大師此行的安危都十分擔心。
大師到了京都,奉聖旨下押鎮撫司。在升堂拷問時,執事官先受風旨,准備迫大師盡招太後在各山所施的資財。在苦刑的拷訊下,大師說:“我作爲僧人來說是慚愧的,因爲無法報答國家和人民給我的恩典。今天,我不會可惜這生命的完結,只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死去,的確有傷于皇上對太後的大孝啊!我如果爲了奉迎皇上,曲意妄招而損壞了罔常之道,的確不是臣子愛護君王的誠心,這樣做怎麼對得起曆史上那些清白高尚的賢哲們呢?”大師以精誡之心抵製了誣告,僅招認了以前供養的七百余金,願請皇上查內庫帳簿。當查清了內庫後,除了以前代赈的七百余金外,果然沒有絲毫差錯,神宗這才明白過來,于是母子和好如初。但皇上還是以大師私自建寺爲由,貶大師流放雷州充軍。
自大師叁月下獄起,京城內外諸寺院都爲大師誦經禮忏,有些和尚還燃香煉臂持咒加持大師。
到了十月底大師將南行時,朝中許多士大夫們,大多穿著亵服,偏倚一足來相送。
十一月,大師到了南京,在長江邊上老母親來與大師訣別。大師見老母親歡喜交談,音聲清亮,胸中沒有絲毫的滯礙,于是問:“當您聽到兒死生之際,難道就不憂愁嗎?”老母親說:“死生是由業力而定,我自己的死生尚且不憂,何況是你呢。但人言參差,我對此事又沒有決定的見解,所以覺得有些懷疑。”母子倆就這樣坐談到天亮,在即將訣別時,老母親囑咐說:“你應善以大道自愛,不要替我擔憂,今天我也與你長別了!”老母親說完,頭也不回地欣然上路去了。大師望著母親遠去的背影,感慨地想:“天下的父母都能這樣,豈不可以頓盡生死之情了嗎?”于是下筆寫了一首《母子銘》:
母子之情,磁石引鐵。
天然妙性,本自圓成。
我見我母,如木出火。
木已被焚,火元無我。
生而不戀,死若不知。
始見我身,是石女兒。
達觀大師因在石經山與大師相約,願在曹溪共振宗風,當大師遇難時,達觀大師正在匡山天池等候,聽到大師遇難的消息,內心大驚道:“要是失去憨山大師,那曹溪共興的願望也不能實現了!”
達觀大師先趕到曹溪,然後到京請友好相救。再折回聊城,聽說大師准備離京,就回南京等待。
大師到南京後,在長江邊一個庵中與達觀大師相見。達觀大師提議要大師陳白冤屈,大師不同意,認爲這是定業所感,不必多言。臨別時,達觀大師把住大師的手臂說:“我在無地聽說你遇難,就對佛許下誦《法華經》百部的願,爲了你平安,只有靠我的心願和你的口舌來完成了!”大師聽了,唯唯謝別。達觀大師又把所作的《逐客說》贈給大師。
十叁、一路到曹溪
大師到了圓中,讀《圓覺經》時作了一篇四相章:
一、我相
鍾鼓鈴鑼不斷聲,
聲聲日夜說無生。
可憐醉生夢死宕,
鏡裏相看涕淚傾。
二、人相
突兀巑岏聳鐵城,
刀林劍樹冷如冰。
誰知火向冰山發,
燒盡冰山火不生。
叁、衆生相
鐵門緊閉杳難開,
關鎖重重亦苦哉。
可怪呻吟長夜客,
不知因甚此中來。
四、壽者相
一條血棒太無情,
觸著須教斷死生。
痛到切心酸鼻處,
方知王法甚分明。
出了圜中,路過長安市,又作了四首詩:
(一)
長安風月古今同,
紫陌紅塵路不窮。
最是喚人親切處,
一聲雞唱五更鍾。
(二)
體苦虛空自等閑,
纖塵不隔萬重山。
可憐白日青大客,
兩眼睜睜歎路艱。
(叁)
飄風驟雨一時來,
無限行人眼不開。
忽爾雨收雲散盡,
大虛原自絕塵埃。
(四)
空裏幹城野馬人,
目前仿佛如煙村。
直須走人城中看,
聲色原來不是真。
這詩中的禅味法味,耐人尋思。
第二年正月,大師渡過文江,訪問了鄒給谏。廬陵的大行王性海,拜谒大師在文江畔,請大師爲《楞伽經》作注。二月,大師上大庾嶺,在嶺頭觀看了惠明奪衣缽的遺址,並作了一旨詩吊念,其中有:“翻思昔日宵行客,何似今朝度嶺心”的句子。大師見行人度嶺艱難,汗流滿身,就囑咐一位行人,要他設立一座茶庵在嶺頭。又見山路崎岖難行,勸人修造山路,幾年後這條山路即成平坦了。
大師到韶陽,入山禮六祖大師。當他喝了一口曹溪水時,內心感慨地吟了一首詩:
曹溪滴水自靈源,流入滄溟浪抽天。
多少魚龍從變化,源頭一脈尚冷然。
大師到了祖庭時,看見一片凋蔽不堪的樣子,只得懷著淒涼的心情離去。到了五羊,大師身穿充軍的囚服朝見了大將。大將軍親自替他松了縛,又以齋食供養他,晚上就宿在海珠寺。
大師住下後,一位常講陰陽之學的周鼎石先生,一天率門生數十人來訪大師。談話間,周先生提出“通乎晝夜之道而知”的《周易》論題,其中一位老道長提出自己的見解說:“人人都有知覺,日間應付事務的是這個知覺,夜裏做夢的也是這個知覺,所以說:“通乎晝夜之道而知””。周先生說:“大家都這樣說,我心裏認爲不一定如此。”又問大師:“老禅師,請見教!”大師問:“這句話出那部典籍?”周先生回答說:“《易經》的系辭,”接著便把系辭的章句連續了幾句。大師聽後說:“這是聖人指示人要悟不屬生死的一著。”周先生一聽,立即拍案叫好,說:“還是老禅師指示的親切!”大家聽了都覺罔然,紛紛提出問題。周先生解釋道:“死生即是晝夜之道,通達于晝夜,就不屬于晝夜了。”這樣一說,滿座歎服。
叁月十日,大師抵雷州,住在城西的古寺裏。
四月一日,大師開始著手注《楞伽經》。
這年雷州鬧饑荒,疫疠橫發,經年不下雨,死傷不可勝計。大師所住之處,好像屍陀林一樣,到處都是屍體,因爲有法力加持,才得安穩無礙。天時幹旱得連井水也都枯竭了,隨從大師的侍者福善,在半夜時等了一罐井水,以充一日之渴。
到了七月,城內外橫屍遍地,大師勸人收拾掩埋了數以萬計的屍體,又爲當地百姓作濟度道場,道場的儀式完畢,天即下起傾盆大雨,地面上的雨水上漲了叁尺,從此厲氣即解,百姓于是得救。
第二年正月,會城也死傷了許多人,屍體遍地暴露。大師命人收拾掩理了數以千計的屍體,又建了普濟道場七晝夜,會城也便安甯下去。以前廣東人士多不知有佛教,自大師教化以來,有根多人皈依了叁寶。
四月,大師寫成《楞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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