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火,因爲不需要特定的因緣就能生出結果嘛。
有的人懷疑:「咦!你們佛教不是講因緣生嗎?我們都是靠父母生的,所以不是因緣生的!」問題是光只有父親會生小孩嗎?光是母親會生小孩嗎?所以必定要有兩個以上的關系條件,小孩子才能生下來。再者,父親的體性是實在的嗎?母親的體性也是實在的嗎?縱然是特殊的因和緣所生,因和緣的本身也是要靠其它因和緣才能産生,所以這個因緣的體性也是不實在的,也是空的。
以此類推,一切萬物都是在這樣輾轉相關,相依相靠的情況下,一直不斷在重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過程,所以發現沒有一樣人、事、物有固定不變的實體,都是不斷在變化,所以都是空的。佛陀所開悟的就是這個道理。
(d)共生
有的人認爲「自生」既然不成,「他生」也不成,那麼兩個合起來,「共生」就能成立了。這也是不行的,因爲一個因不能生,不論再加上多少個因還是不能生。譬如一個瞎子看不到路,再加上叁個瞎子還是看不到路的。
既然「自生、他生、共生」都不能成立,可見製造果的「因」必需是特定的因和緣(某種關系條件的組合),才能産生某種結果,這就是因緣法的真義。既然世間萬物都必需靠因緣才能産生,不能獨自生起,所以只要因或緣一改變,結果也必然跟著改變,不能永久保持某種狀態,所以才說萬物都沒有實在不變的體性。
以我們的身體爲例,它是由地、水、火、風四種物質特性組成的。地是堅硬性、穩定性的(例如骨骼、肌肉);水是濕潤性、凝聚性的(例如血液、水份、尿液);風是流動性的(例如呼吸);火是熟變性、分離性的(例如體溫)。
植物、礦物基本上也都是由這四種特性組合的。譬如物質一旦被火燒了,就會燒得精光,這叫分離性。在燒的過程中,火可以把東西煮熟,所以又有熟變性。水果樹會隨著氣溫的升高而開花、結果,這也叫熟變。如果把它一一分析,每一項元素都由其它因緣組成,都是不斷在變化,所以沒有一個實體,這就叫「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我們的精神體也是一樣,在「五蘊」裏面,把人的心理作用過程簡化成「受、想、行、識」四個階段。感「受」一定要等接觸以後才會有感受;「想」也一定要等接觸以後才開始有語言、概念的産生;「行」更是要有「想」以後,才會有種種思慮、決定所要采取的行動。(「識」相當于唯識學第六、七、八識的作用)。所以心理的種種作用,也都是要依靠因緣才能産生,不能獨自生起,所以都沒有實在的體性。
唯識學進一步把心識的作用細分爲「前五識」、「第六識」、「第七識」和「第八識」四項。前五識就是眼耳鼻舌身接觸外境以後,身體裏面感覺神經的作用;第六識就是思考推理、判斷好惡、決定取舍的心理作用;第七識就是前面說明的「我執」作用;第八識即是我們生生世世身的行爲、語言的行爲、意念的行爲留下來的符號、痕迹。
大家或許會說第八識是生生世世跟隨我們去投胎轉世,所以它應該是恒久不變的。但仔細一想,它是獨立的嗎?我們每一世做過、想過、說過的行爲所留下來的痕迹,都會不斷添入第八識這個大倉庫裏面,所以它也是不斷在變化啊!不論是身心的行爲或是外界的變化,都是符合緣起的法則,所以都是空的。
(2)《金剛經》的空觀
當我們能夠這樣子照見自己的五蘊皆空,我們就能照見別人的五蘊也是空的。經文說:「如是滅度無量無邊衆生,實無有一衆生得滅度者。」你如果用一般的邏輯來思考,一定會覺得:「這種說法很顛倒嘛!又要『度盡無量無邊的衆生』,又要說『無有一個衆生可滅度者』,實在太矛盾了!」
站在菩薩的立場,既然能夠照見自己的五蘊皆空,當然我們衆生所思考的「你、我、他」這些獨立的個體也都是五蘊所構成,也都是「色不異空、受想行識不異空」。所以我相一旦破除,那麼相對的人相也破除了,所以「無我相、無人相」。
乃至所有衆生存在的相貌、存在的時間也是不真實的,這叫「無衆生相、無壽者相」。既然四相皆空,自己在度衆生的同時,又觀察到衆生並沒有實在不變的體性,「所謂衆生,即非衆生,是名衆生」,所以經文才說「確實沒有一個衆生可以滅度」。
不但人是這樣,物質也是由各種關系條件組合起來的,所以也是不真實的。譬如桌上這個鬧鍾萬一不小心摔到地上,立刻就震壞了。裏面的零件一個一個散開來,殼歸殼,螺絲、彈簧各歸各的,沒辦法組合在一起,就失去鬧鍾的作用了。可見這個鬧鍾的存在和功能是很短暫的。
因此觀察緣起法,就是思惟世間一切人、事、物都是兩個或是兩個以上的關系條件所組合。一旦因緣散壞,裏面的組成份子又有各自的變化,原先的狀態就不複存在了。所以一切存在狀態是短暫的,是沒有真實的,也是空的。
經文就把一切「有情、無情」簡單歸納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阿含經》也說:「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意思是說要見到空性,就必須觀察世間一切萬物的形成、消失,都是依照緣起法,進而體悟出它的「生滅、來去、垢淨、好壞、善惡」都是無常的、不真實的、虛妄的。
我們禅宗有所謂「見性成佛」,也是要透過這樣子思惟來見到佛性。你們有機會進禅堂打禅七時,不要老是妄想著:「那一天打坐時突然『碰』的一聲就開悟了!」開悟是要透過思惟的,就像《楞嚴經》說:「以聞思修入叁摩地」。中國禅宗屬于真常唯心系,強調「真空妙有」,所以他的修行方法跟這裏講的有點不太一樣。
(3)《金剛經》的假觀
了解一切都是因緣所生法,所以都是虛幻不實的假相,這種智慧稱爲「假觀」。《金剛經》的後半部就是在破除我們度化衆生的過程中,對世間的錯誤認識,以爲一切都是實在的。所以它說:「所謂莊嚴,即非莊嚴,是名莊嚴」;「所謂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所謂衆生,即非衆生,是名衆生」。
意思就是說我們莊嚴淨土、成熟衆生時,心中清楚地了知並沒有一個成熟的對象。爲什麼?因爲一個覺悟的有情已經具備了慧眼(二乘人的空性智慧)跟法眼(菩薩爲救度一切衆生,能洞悉一切法門之智慧),所以見到一切都無所見。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知道一切都是緣起的假相,所以不真實。
過去我們以爲每一樣人事物都是真實的,所以會「心有所住」。譬如這是你的東西,如果你知道別人一直很想占爲己有時,你動不動就會想到它,不想給人看到。這叫做心「住在」這個東西上面(時常憶念、牽挂),這就是我剛才說的「無明所覆、愛結所系」。
我們凡夫在還沒有開悟之前,對一切東西,特別是自己所喜歡的人物、東西、狀況,心就經常住在那個地方,這叫「心有所住」。《金剛經》說「應無所住」,就是要我們對于所有的人、事、物不要心生染著,而應觀察任何東西到底有沒有一個實在體?包括我們修行持戒,也不能誤以爲這些修行有個實在不變的體性。
(4)《金剛經》的中道觀
所以在「如是滅度一切衆生,而實無有一衆生得滅度者」之後,它要強調:「假如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則不名爲菩薩」。「不名爲菩薩」就是說他不是一個勝義的菩薩,不能成爲一個「如實行者」。
在《大乘起信論》中有所謂「勝解行者」和「如實行者」。「勝解行者」就是已經對空性有了概念,但還沒有證悟。「如實行者」就是已經證悟,破除我執,修行時能夠「無我相」的大菩薩。以「無我相」的態度來度化衆生,讓衆生也了解空性、涅槃的真義,同時又清楚了知「無有衆生可度」,這就叫「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此即《金剛經》的中道觀。
11-4《金剛經》的度衆方法
前面已解釋「應無所住」的意義,接下來要說明「而生其心」。《金剛經》講的是大乘菩薩的修持,菩薩所生的心就是六度波羅蜜--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與般若。我們前面已經用很多篇幅來說明禅定和般若,也用「四正勤」來解釋什麼是真正的精進,因此以下只介紹布施、持戒和忍辱波羅蜜。
(1)布施波羅蜜
經文說:「菩薩于法,應無所住,行于布施」。意思是說菩薩在度化衆生時,認爲不只是金錢、財物、醫藥,甚至連自己的肉體、骨髓,只要是衆生需要的通通都可以布施,而且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虛假不實的,這叫做「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
我們行菩薩道,平時就要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在日常生活裏頭,處處就是要用這種無住的心,來觀察叁輪體空,也就是布施者、布施的對象、和所布施的東西都不真實,都是空的。
以布施的財物來說,同樣一張紙印成鈔票時,不同國家的製鈔廠所印出來的人頭、圖案就會不一樣,幣值也就跟著不同。隨著景氣的好壞,通貨也會跟著緊縮或膨脹,同一張鈔票的購買力也就時有變化。因此我們布施的鈔票是隨著世間因緣變化而有不同的價值,所以布施的財物並不真實。
能布施的人和接受布施的對象,比如我拿甘蔗給大象「林旺」吃,兩者的五蘊都是空的,這在前面已經詳細說明過了。所以在布施時,能同時觀察這叁種成份都不真實,能夠「叁輪體空」,就叫做「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以這樣「無住」的心來布施,福德就會很大。爲了讓人了解福德究竟有多大?《金剛經》就比喻:「東方虛空可思量否?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否?」你能夠想象虛空有多大,有多廣嗎?沒辦法啊!所以一個菩薩行六度波羅蜜,不住于相而行布施的話,功德也是像虛空一樣不可量、不可想象的大。
當然也不是說虛空有多大,我們的功德就有多大。我們以慈悲心修福報時,不管「財布施」或「法布施」,如果能夠以空性的智慧來修這個福報,所修的福德都能與空性相契合,這就叫「福…
《禅定與智慧 11 大乘菩薩的修持─《金剛經》與人生》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