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佛學衰微時期——谛觀返還教典使天臺宗複興
天臺宗經唐代的安史之亂、會昌滅佛以及五代離亂,教典喪失殆盡,天臺佛學處于衰微階段,衰微的程度令人難以想象,天臺佛學傳至清竦時,由于沒有教典,清竦只得高談闊論,因此得了個“高論清竦”的雅號。盡管清竦的門徒義寂極注意搜求古師著作,但在金華一地,于古藏中只得著《淨名疏》一種,由此可見一斑。
谛觀入華前的事迹不詳,他于宋建隆元年(960)入華,後至天臺螺溪義寂處參學,在華十年,後客死中國。谛觀入華的緣由就是送回天臺教典。谛觀在中韓天臺宗關系的功績,一是由于他返還天臺教典使天臺宗複興,二是著《四教儀》闡明天臺圓教。
有關谛觀這方面的材料,主要有兩處:一是《佛祖統紀》卷十《淨光法師帝出世家》中的“高麗谛觀法師”;二是《天臺四教儀》的“四教儀緣起”部分。這兩部分記載,即有許多相同,又有好多不同,可以相互印證。
今根據兩處記載,綜述于下:
谛觀入華,與吳越王錢統俶。錢弘俶是一位虔誠于佛法的人,曾仿效仿度阿育王用精銅鑄八萬四千座佛塔,曆十年而功畢,布于治內各地建刹供奉,並遵奉天臺德韶、永明延壽爲法師。吳越王在讀玄覺的《永嘉集》時,對“同除四住,此處爲齊;若伏無明,叁藏則劣”之悟不解。因此請教德韶國師(因德韶與智凱同姓,又教宗歸天臺,且居領佛隴寺,時人以爲他是智凱再世)。而《佛祖統記》只說:“吳越王因覽《永嘉集》“同除四住”之語以問韶國師”,沒有“此處爲齊,若伏無明,叁藏則劣”之句。德韶請他轉問天臺義寂,義寂對他說:“此天臺智者大師《妙玄》(即智凱的《妙法蓮華經玄義》)中文,時遭安史失殘,後則會昌焚毀,中國教藏殘缺殆盡,今惟海東高麗闡教方盛,全書在彼。”吳越王聽後非常感慨,于是遣使分別往日本、高麗求取天臺教典。其中被派往高麗的使者帶去吳越王給高麗王的親筆信和五十種寶物(《四教儀·緣起》中沒有帶上“五十種寶物”的記載,只說使者帶上“國書”)。高麗王因此遣谛觀入華奉還天臺教典,同時吩咐谛觀說:《大智度論疏》、《仁王疏》、《華嚴骨目》、《五百門》等論疏梵止傳授;入華後對天臺祖師須求解問難,倘若對方不能解答,即奪回教籍歸國。(《四教儀·緣起》中沒有這部分內容記載,只說“高麗國君乃敕僧曰谛觀者報聘,以天臺教部還歸于越。觀既至,就禀學寂公。”)
谛觀是以“國報”身份入華的。入華後,即至螺溪憲慧院義寂門下就學,帶來的全部天臺教典亦“悉付于師教門”。
谛觀“留螺溪十年,一日坐亡”。據入華年代推算,可知他入寂于宋開寶二年或叁年(967-970)。
谛觀就學于螺溪期間,著有《四教儀》一部,直到他死去,人們才在他的箧中發現。谛觀之所以能昭彰于天臺宗史,與他留下《四教儀》一書是分不開的,正如《佛祖統紀》說的:“此書盛傳諸方,大爲初學發蒙之助雲。”
判教(或曰教判)是天臺宗的重要思想之一,天臺宗就是通過“五時八教”的判教,把自己判爲“純圓”之教的。
關于《四教儀》一書的來源,記載說明不一。《四教儀·緣起》說:“(谛)觀能探索大本(指智凱的四卷本《四教義》),錄出《四教儀》二卷,其上卷明一家判教立義,下卷明南北諸師宗途異計。”《四教儀》亦末說:“謹案臺教廣本,抄錄五八教,略知如此。若要委明之者,請看《法華玄義》十卷,委判十方叁世佛說法儀式,猶如明鏡;及《淨名玄義》中四卷,全判教相。自此以下,略明諸家判教儀式耳。”這兩處記載都說明《四教儀》是大本《四教義》的簡約本。然而《佛祖統經》卷十的《高麗谛觀法師》中卻說《四教儀》:“此書即荊溪八教大意”,是谛觀將此“略加修治,易以今名”而成。《佛祖統紀》的記載本身有問題。因爲荊溪湛然並無“八教大意”撰述,只有荊溪弟子明曠才有八教大意著述。
《四教儀》分上下兩卷,上卷旨在闡明天臺一家的判教主張,下卷敘述南北諸家的宗途異計。前者言約義赅,簡明易懂,可作爲天臺宗判教的大綱和“關鑰”,故曆來爲人重視,流傳至今。後者主破南北古師,文義過于浩漫,自明代起即不再刊行。
雖說《四教儀》是谛觀對天臺宗前人判教思想的概括和總結,但還是有他自己看法的。如吳越王所問的“同除四住,此處爲齊;若伏無明,叁藏則劣”,谛觀在《四教儀》中陳述了自已的見解:
四住者,只是見思,謂見爲一,各見一切處住地。思惑分叁:一欲愛住地,欲界九品思;二色愛住地,色界四地各九品思;叁無色愛住地,無色界四地各九品思。此之四住,叁藏佛與六根清淨人同斷,故言同除四住也。言若伏無明,叁藏則劣者,無明即界外障中道之別惑,叁藏教止論界內通惑,無明名字尚不能知,況複伏斷?故言叁藏則劣也。
下文再對谛以《四教儀》作些綱要性的介紹。首先,說明是何謂天臺判教。《四教儀集》卷二雲:“以五時八教判釋東流一代聖教。罄無不盡。五時八教本是如來所說之法,大師依義立名,用此判釋一代聖教,故雲以也。然上天智者乃能判能釋之人,東流聖教,乃所判釋之法,五時八教乃判釋之儀式也。蓋天臺准法華意,判釋諸經,如簽文雲:判謂剖判,釋謂解釋。妙樂雲:頓等是此宗養教之大綱,藏等是一家釋義之綱目。”這段文字把何謂養教、誰立判教、立判教之依據都說得一清二楚。
其次,說明何謂“五時”。《四教儀》雲:
言五時者;一華嚴時;二鹿苑時,說四阿含;叁方等時,說維摩、思益、楞伽、楞嚴叁昧、金光明、勝曼等經; 四般若時;五法華涅槃時,是爲五時,亦名五味。
天臺判教,先分“五時”,“五時”是佛祖宣講教法在時間上的次第。時間的次第亦代表教法深淺的次第。
第一時,華嚴時。這是指佛于成道之初的叁、七月間說廣大深玄的《大方廣佛華嚴經》。把自己得道所悟的真谛和體驗說給弟子們聽,而弟子們對佛祖所講的法,茫然不知所雲。即使二乘之徒,聆聽後亦如聾似啞,無所得益。佛祖對弟子們講說《華嚴經》的目的是“自證法”來摸底,調查一下二乘之徒的根性,所以用《華嚴經》來考察他們的悟性程度。據佛經說要考察二乘之徒的根性,沒有比說大乘之教的《華嚴經》更適當的了。故華嚴時又稱“擬直時”。
第二時,鹿苑時。佛陀度了《華嚴經》後,方知二乘之徒根性稍劣,于華嚴時未蒙得益,故佛陀在此後十二年間,巡曆各地說淺近的小乘《阿含經》,誘引鈍根衆生接受佛法,達到小乘空寂的涅槃境界。故該時又稱“誘引導”。
第叁時,方等時,僅僅停留在小乘槃境界,非佛本意,于是佛又在此後八年對小乘得道的衆生宣講《摩摩經》、《楞伽經》、《金光明經》、《勝曼經》等經,彈斥小乘,獎譽大乘,通過對此,引導他們由小乘進入大乘。故第叁時又叫“彈呵時”。
第四時,般若時。佛祖于此後的二十二年間,對已入大乘的衆生講《大般若經》等,以一切爲空,空的本身亦是空,直至畢竟空,從而達到否定一切差別。所以第四時又別稱“淘汰時”,意爲淘汰一切差別相。
第五時,法華涅槃時。佛祖看到,二乘之徒經幾十年逐漸變化,已充分成熟融合,便于此後八年中,對已入大乘具有般若智慧的衆生宣講《法華經》,開示救一切衆生成佛的本意,指示叁歸一圓教。因此第五時又稱“開會時”。
《法華經》被說成是“釋氏晚年定論”,是究竟的說法,道理最圓熟,故經文中有“法華最第一”的說法。第五時的《涅槃經》是佛入滅前一日一夜間所說之法,是爲《法華經》等未曾教化的一部分衆生而追說的大小二乘法門,自始至終貫穿著佛性普遍性和如來的永久思想。又特別誠懇鄭重地告誡末代鈍根之衆生,不要起惡意破滅佛法,要護持戒律。《涅槃經》是一部告誡的經典。《法華經》與《涅槃經》雖同屬五時,天臺宗在佛學上把《涅槃經》作爲“捃撿之教”,這是相對《法華經》爲“大收之教”而言的。譬如農夫在秋收時節,總是先收割成片的稻谷,再收拾田間遺落的少量稻穗,這拾取零落的稻穗便叫“捃撿”。《涅槃經》就是負擔捃撿任務的經典。
到此,我們可以看出,天臺宗通過五時,把所有的佛經圓滿地統一爲一個整體,解決了前人一直無法解決的難題。
再次,說明“八教”。“八教”是指“化儀四教”和“化法四教”。前者爲傳教的方法,後者爲佛法本身的性質。
《四教儀》雲:“言八教者,頓漸秘密不定藏通別圓,是名八教。頓等四教是化儀,如世藥方;藏者四教名化法,如辨藥味。”
《天臺四教儀集注》卷二對“八教”作如下解釋:“初總稱,不從漸來,直說于大時部居初,故名爲頓。中間叁昧,次第調停,破邪立正(鹿苑),引小向大(方等),會一切皆法,皆摩诃衍(般若),故名爲漸。不思議力,同聽異聞,互爲相知,名秘密教。聞小證大,聞大證小,得益不同,名不定教。經論律叁,各含文理,條然不同,名叁藏教。叁乘同行,鈍同叁藏利根菩薩,通後別圓,故名通故。獨菩薩法別前所藏通,次第修正,別後圓教,故名別教。教理智斷行位因果,滿足頓妙,一切圓融,故名圓教。”
“化儀四教”分別爲:
第一,頓教。即華嚴時的教育方法,指佛祖得道後,向弟子等講說悟道體驗,不用權宜方便,而直說佛法本旨。這便是《天臺四教儀》說的:“所謂如來初成正覺,在寂滅道場,四十一位法身大士及宿世根熟天龍八部,一時圍繞,如雲籠月。爾時如來現盧舍那身,說圓滿修多羅,故言頓教。
《華嚴經》的開端即顯盧舍那佛,光明普照。佛顯現自身,不借別的解釋,直顯佛法。故言頓教。
第二,漸教。指佛祖向弟子講道,由淺入深、次第漸進的教育方法。包括鹿苑、方等、般若叁時。先講《四阿含經》,使弟子破邪立正,用十二因緣講明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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