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由放棄世間貪著,轉而進入佛門的貪著。所以說,唯有強烈並正確的出離意願,才有可能擺脫凡夫心幹擾。
出離心真正發起時,我們不要忘記,六道一切衆生還在輪回中受苦,他們是我們過去生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這就要進而發起菩提心。菩提心爲大乘不共法,與空性見同爲大乘佛法的兩大核心。但空性見爲叁乘所共,若無菩提心統攝,將趣入涅槃。判斷是否大乘佛子,正取決于是否生起菩提心。
任何事情都需要心的參與,不同的只是以什麼心去做。若不以出離心、菩提心去做,必然是以貪嗔癡、以我執之心去做。在我們的內心世界,有無數的貪、嗔、癡、慢、疑。修行所要做的功夫,正是從這些紛繁複雜的無明煩惱中走出來,安住于正念正知。
菩提心的心行基礎是悲心。“悲憫之心,人皆有之”,但我們的悲憫之心只有一點點,和佛菩薩的大慈大悲有天壤之別。因爲凡夫的悲憫是透過自我所呈現,而佛菩薩的慈悲象虛空一樣,以本來狀態所呈現。如何將這種渺小的悲心擴大到諸佛菩薩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唯有借助于菩提心的修習。修習菩提心,不僅是利益衆生,更是成就自身的悲心。
凡夫心是有限的,起心動念皆以自我呈現出來,是相對的、充滿“能所”的心。佛法修行,正是爲了粉碎“能所執”的對立,從而契入空性,契入生命本然的無限狀態。如何完成這一轉變?菩提心就是非常好的渠道。菩提心的心行特征是利他,起心動念,皆應以利益一切衆生爲目的。如此,使心量逐步打開,乃至無限。真正能夠心系一切有情,必定不會沾于某一點,也不存在區別和界限。如是,心便能回複本來狀態。
通常,我們都將發心當作學佛開始,將成佛作爲最終結果。從開始到結果,是漫漫的叁大阿僧祗劫。若依《華嚴經》的見地,則“初發心即成正覺”、“初發心即與叁世諸佛功德相等”。換言之,初發心和最終成就的無上佛果,並無本質區別,並不是兩個心。只要菩提心發得純正、到位、圓滿,當下就和佛菩薩的心無二無別。
各種世俗能力的獲得,無論是學習文化知識,還是技術技能,都是逐步培養起來的。同樣,每一種心行的獲得,也要通過反複不斷的訓練。我們現有的心行,代表著無盡生命的積累,即唯識所說的“種子生現行,現行熏種子”。訓練,就是重複的過程。每天訓練貪心,自然成就貪心;每天訓練嗔心,必定強化嗔心。真正意識到這些心行對生命的傷害,最有效的對治方法,就是訓練生命中的正面力量。修行,無非是擺脫錯誤的習慣,熟悉正確的習慣;擺脫錯誤的心行,強化正確的心行。在此過程中,發心的作用非常關鍵,此處出現偏差,其余一切免談。
成佛,並不是成就某種外在結果,而是將生命本具的慈悲和智慧開發出來。發菩提心,就應通過不斷重複和觀修,使慈悲心真正生起。具體修法,有寂天菩薩的自他相換、阿底峽尊者的七因果和省庵大師在《勸發菩提心文》中總結的十種因緣。
佛法講緣起,菩提心的發起也需要因緣成就。如何轉變我們現在的,充滿好惡和不平等的凡夫心?首先是通過思維和憶念,在觀念上進行調整,對一切衆生生起好感,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對衆生漠不關心,甚至充滿嗔恨,又如何能夠發心利益他們?
我們不僅要對衆生生起好感,還要認識到,作爲大乘佛子,利益衆生既是修學途徑,更是修行目的,所謂“爲利有情願成佛”。若不如是,就無法從我執的巨大陷阱中走出來,生命也是沒有出路的。通過這種反複不斷的“觀察修”,才能將所學教理真正落實于心行。“觀察修”並非純粹的理論思維,而是通過對某種理論的思維調整心行。我們應該有過這樣的經驗,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不及時轉移目標的話,會越想越多,越想越氣。最後,被開始的一點不快調動起極大嗔心。這也是觀察修的成果,當然是負面的觀察修。
正確的觀察修,爲念死無常、念叁惡道苦等等,以此激發出離心和向道之心。進而通過憶念一切如母有情的恩德,將慈悲心調動起來。當然,僅僅憶念還是不夠的,需通過禅修證得空性後,才能真正體悟到十方諸佛和六道衆生在根本上是平等無二的,達到諸佛菩薩那樣的“同體大悲”。
叁、正見是解脫的根本
學習佛法,是爲了追求解脫。怎樣才能解脫?解脫與正見有何關系?佛法由教法和證法兩部分組成,二者不可分割。以往,有些人將教理和實修對立起來,在修學上帶來諸多流弊。禅宗學人說學教是“入海數沙”,教下學人說修禅是“盲修瞎練”。若埋首于經典而不顧實修,只是從書本到書本地學習教理,即使掌握諸多理論,于改善生命也難有作用。反之,若無正見引導,坐來坐去,不過是在座上打打磕睡,往往坐出一大堆毛病後,還不知坐的究竟目的是什麼。
心,是極爲複雜的。認識心的本來面目(空性層面),比在人群中找個只聞其名而素不相識者困難百千倍。比如教室中坐著一百多位同學,我要在其中尋找某人,但除名字之外,既無照片可作對照,也無信息可供參考。但只要逐一詢問,被問者都能誠實回答,總能找到目標所在。而當我們尋找心的本來面目時,卻沒這麼幸運了。往往是,每出現的一個境界都試圖誘惑你:“我就是了”。到底是不是?必須有善知識引導,有正見作爲指南,否則,如何在重重歧路中找到方向?
空性的特征如何?雖無法以語言表達,但經教至少告訴了我們什麼不是。若無教理基礎,如何透過紛雜的心行去把握?自我非常狡猾,你想象空性是什麼樣,它很快會製造出相應的境界,誘使你以假爲真。爲什麼有些人修行容易出偏?多半也是缺乏教理基礎所致,一味跟著感覺走,這是非常危險的,因爲凡夫的感覺往往是錯覺。
教理本身是爲修行服務的。學習教理,是爲了樹立正見,這是解脫的保障。正見有兩個層面:一是聞思的“見”,通過聞思經教、如理思維而獲得;一是心行的“見”,通過禅修和相應的用心方法證得。具足聞思正見,就是爲了進一步獲得心行上的正見。其中,有地前的,也有地上的,有有漏的、還有無漏的。
正見是解脫的根本。不論聞思正見還是心行正見,都是解脫不可或缺的保障。離開正見,何來解脫?我們發菩提心,也不能沒有空性見的配合,否則只能停留于世俗菩提心,作用非常有限。所以,發起世俗菩提心後,還應以正見不斷剔除其中雜質,了知世事如幻,超越我法二執。最終,契入空性,體悟衆生原本一體,真正發起佛菩薩那樣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
正見,不僅要在理論上把握精確,更要在修行應用上達到相應的熟悉程度。而目前的現實是,有些人雖然學得一大堆經教,于正見的掌握既不准確又不熟悉。雖然學得很多,但無一能落實于心行,也就派不上實際用場。就象擁有許多工具,但每件工具的性能和使用方法都不熟悉,又有什麼用呢?見,如同工具一般。掌握它、使用它,才能幫助我們解決修行路上的種種問題,最終抵達目標。
如何使用工具,需要有人指導。就象世間任何一種能力那樣,修行也有理論和技術兩個層面。修行所有的用心,都是一種技術。既然是技術,就要求非常精確,一是一、二是二,必須有真修實證的人,才有能力指導我們。隋唐時期,所以出現大德輩出、人才濟濟的興盛局面,正是因爲有明師引領,有證法傳承。就修行而言,若有明眼人引領,即使聞思的見弱一點,有老師悉心指點,撥迷開霧,修行也不至出現偏差。就象有人引路的盲人,雖然自己看不見,也能正確到達目的地。怕就怕,以盲引盲,遲早同歸于盡。
隋唐時期,禅宗大德有許多高明的用心方法,直接幫助我們契入空性。問題是,目前真正繼承下來的很少。正因爲如此,帶來了許多流弊。許多學人看了幾個公案就不將教理放在眼裏,卻無明師指點,坐來坐去,不是昏沈就是掉舉,或者既掉舉又昏沈。自以爲那個狀態中還蠻舒服,幾十年就這麼過去了。我接觸的不少人,多有類似問題。再比如,禅堂有很多規矩,但這些形式都是爲用心服務的。可現在,很多人將形式當作究竟,把那套形式演練一番就很陶醉,感覺自己很修行了,反而忽略了形式所服務的實質內容。這就是缺乏正見、不得心要造成的結果。
由此可見,聞思正見對于修行非常重要。尤其在我們這個時代,真正有能力指導修行的善知識太少。所以,正見就顯得尤其重要。
此次講座,本打算講“四大根本”,除皈依、發心、正見外,還有第四點,戒律爲僧團的根本。因爲時間關系,這個問題無法再講了。
總之,皈依、發心、正見既是佛法基礎,也是佛法根本。佛法雖然博大精深,但離不開這些基礎,離不開這些根本。若想修學有所成就,必須在這些方面下一番功夫。
(楊利群記錄,安隱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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