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因爲當時的文化很低落,一般人根本沒有接受教育的機會,所以這詩歌、戲劇的表達,在每一個地方很善巧的散播著多神教的思想,得到很多老百姓的共鳴。因爲義理的淺薄、表達的善巧,所以馬鳴菩薩廣泛的把整個婆羅門教在中印度推廣開來。這個時候,整個中印度的佛教也就慢慢的衰弱。他就說:比丘們,如果你能夠跟我辯論成功的,才有資格打犍椎;如果不能的話,在僧團當中就不應該公開的打犍椎,受人供養。這個犍椎是我們僧團集合大衆的一個標幟,是一個僧團和合如法運作的綱紀;不能打犍椎,綱紀敗壞,僧團散漫,整個佛教就更加的衰微。這是講到馬鳴菩薩剛開始對佛教的態度是一種對抗的方式。再看第二段歸依:
時北印度有長老比丘脅尊者,知此事已,始從北天竺往詣中國,論辯馬鳴。長老入于叁昧,觀其所應,乃立論曰:「當令天下太平等,國王長壽,國土豐樂,無諸災患。」馬鳴默然,無言以對,即墮負處,伏爲弟子,剃除須發,度爲釋子。
這段正式說明馬鳴菩薩歸依佛教的因緣。正當中印度佛教慢慢衰微的時候,當時有部有一個勝天比丘(殊勝的勝,天上的天),跑到北印度的貴霜王朝,貴霜王朝當時的佛教非常興盛,在整個佛教的領域當中,以北印度的貴霜王朝最爲興盛,特別是一切有部的宗派特別興盛。勝天比丘找到有部的長老脅尊者,把中印度整個佛教衰微的因緣,如是如是的報告。于是脅尊者就帶了幾個大弟子,跑到中印度要跟馬鳴菩薩辯論。這個時候,他找一個比較接近馬鳴菩薩的道場住下來。第二天早上,他就問一個沙彌說:你們爲什麼都沒有擊犍椎?明知故問。沙彌說:長老啊,你不知道,我們現在中印度都不能夠擊犍椎,就如是如是的報告。這個時候脅尊者說:你現在可以擊犍椎,沒關系。沙彌聽了長老的教授以後就擊犍椎。馬鳴菩薩聽到擊犍椎以後,就帶了很多人來到這個道場,就約定了時間,准備跟脅尊者辯論。脅尊者是一個大阿羅漢,具足叁明、六通、八解脫,在辯論的前一天晚上,他在寮房入于禅定叁昧當中,觀察這個成敗的關鍵。他發覺在諸多的佛教論師跟馬鳴菩薩的辯論當中,成敗的關鍵,主要是國王的因素。就是大部分比較重要的辯論,國王都會在場,而這個國王性情非常的暴惡,個性非常的固執。比如說,佛教安立一個宗旨說:生命是無常的,整個生命的有爲諸法是生滅變化的。我們昨天的相貌到了今天就有所變化;你今的善巧方便,折伏憍慢的佛法的修學:天很有錢,明天不一定有錢;你今天的壽命在,明天不一定壽命在。就是整個生命充滿了不安穩性,在這種變化當中,無常所以是苦,因爲你不能預測你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當這個無常、苦的宗旨安立以後,馬鳴菩薩就善巧的說:你說生命是無常、是苦,難道國王、王後他們的生命也是無常、是苦嗎?他們是非常的快樂。這個時候,佛教的論師因爲礙于國王個性的暴惡,在氣勢上有所衰竭,就輸掉了。所以脅尊者就以其人之道反製其人,第二天就隨順國王的心情,安立了一個宗旨,他說:我今天安立一個宗旨,請你來破斥,我們的宗旨就是「當令天下太平,國王長壽,國土豐樂,無諸災患」,請你破斥。在這種情況下,他希望國家太平,國王長壽,結果馬鳴菩薩無言以對,就失敗了。當然他的失敗,是馬鳴菩薩太過輕敵了。因此他就歸依了佛教,做爲佛門的弟子。這一段是說明脅尊者馬鳴菩薩。第叁段說明馬鳴菩薩一日馬鳴獨坐思惟:吾才識廣博,名震天下,如何一言便屈爲弟子?師知其心,即命入房,爲顯神變,並述法要,心乃悅服。
菩薩在一次的辯論失敗以後,就來到佛教的僧團。有一天做完晚課,他就思惟:我通達《吠陀》跟《奧義》的經典,才識廣博,名震天下;脅尊者只是用善巧方便,才能辯勝過我。所以心中非常不服氣。這個時候,脅尊者在禅定叁昧當中,知道馬鳴菩薩的心情,就請馬鳴菩薩到寮房,欲攝受馬鳴菩薩。就做了二件事情:第一個「爲顯神變」,第二個「並述法要」。馬鳴菩薩到了脅尊者的寮房以後,脅尊者以阿羅漢的神通力,跏趺坐現在虛空當中放大光明。馬鳴菩薩一看:哎呀!這是一個聖人,不可以輕視。內心當中對脅尊者由一種輕慢轉爲恭敬,就生起了恭敬心。但不明白道理還是不行的,一個人不能只是停留在對叁寶的信心,更重要是對叁寶生起智慧;所以脅尊者敘述了整個佛法的要義。脅尊者剛開始對馬鳴菩薩所敘述的要義,就是整個小乘的根本思想,所謂的叁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小乘的學者在觀察生命,是把生命分成二個部分:一個是有爲法的生命,一個是無爲法的生命。有爲諸法的相貌有二個:一個是諸行無常,一個是諸法無我。就是有爲諸法,它根本的性質就是無常,「饒汝千般快樂,無常終是到來。」所以從無常當中,我們知道生命是不安穩的。不安穩當中,所以無常、所以是苦;從苦當中,知道我們對生命沒有主宰性。假設我們能夠決定我們的生命,我們不可能讓自己墮落在痛苦當中,所以生命是不能作主的,是無我沒有主宰性。這個是小乘學者對有爲諸法生命的一個觀察,就是無常、無我。生命的另外一個部分,所謂的涅槃,一個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無爲法的涅槃。這個涅槃的境界是什麼呢?是一個寂靜的安樂處。這就是整個小乘教法對生命的觀察。馬鳴菩薩聽了以後,覺得這樣的教法,比他之前的多神教,乃至于一神教的思想更加高超,就「心乃悅服」,對佛教生起真實的歸依,心悅誠服了。這說明脅尊者剛開始用善巧方便的折伏,最後才用佛法來攝受。這段是說明馬鳴菩薩的出家因緣。
我們再看第叁段,說明馬鳴菩薩出家以後修學的因緣。修學的因緣分成四段,先看第一段:
既入佛門,學法于脅尊者及富那奢尊者,盡得其學。尊者富那奢以法付囑,告曰:「譬如暗室,燃大明炬,所有諸物,皆悉明了;法之明燈,亦複如是,流布世間,能滅癡暗。」
馬鳴菩薩修學佛法,第一個是「遵從師教」。他在遵從師教的過程當中有二個師長:第一個是脅尊者;第二個是富那奢尊者,富那奢尊者是他的大師兄。脅尊者教育馬鳴菩薩,主要是教導義理的部分,就是整個《阿含經》四谛、十二因緣的內容。富那奢尊者本身比較重行門,所以他在整個小乘止觀,特別是小乘禅定有深厚的心得。富那奢尊者在小乘的禅定當中,是成就了獅子奮迅叁昧,就是這個禅定的過程有入、住、出。一般的外道修禅定是不得自在的,你有時候入了禅定要進去不得自在,或者進去以後想要安住也不得自在,安住以後你隨時想要出來也不得自在;因爲外道的禅定,他的內心是向外攀緣的。這個時候富那奢尊者告訴他:你修習禅定,要「依止我空,向內安住,向空性安住」,你就能夠解脫禅定的不自在。馬鳴菩薩以前在外道的時候雖然修過禅定,但是他沒有依止我空來修禅定,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換一個方式、換一個心態,內心當中觀察這個我不可得,以我空的心態來修習禅定,他也成就了獅子奮迅叁昧。所以馬鳴菩薩最初的師承有二個:第一個是脅尊者,第二個是他的大師兄富那奢尊者。所以在《付法藏》的因緣當中,脅尊者是第十祖,富那奢尊者是第十一祖,馬鳴菩薩是第十二祖。富那奢尊者後來跟脅尊者由中印度回到北印度的家鄉,在回去之前就咐囑馬鳴菩薩一個偈頌,講出一個譬喻說:「譬如暗室,燃大明炬,所有諸物,皆悉照了。」衆生的內心都是顛倒愚癡的,心隨境轉;生命當中,不知道什麼是功德相,也不知道什麼是過失相。那怎麼辦?只好跟著感覺走。一般人的心情,就是我內心跟境界接觸的時候,會産生一個受、一個感覺,我現在感覺要去做這件事情,就去做這件事情,內心當中沒有真理的照耀,心隨妄轉,所以是黑暗。這個時候怎麼辦?「燃大明炬」,我們應該在世間的黑暗當中點起光明,讓大家知道什麼事情是功德,什麼是過失。這個光明就比喻佛法的智慧,能夠開啓衆生智慧的光明,滅除衆生的黑暗,使令衆生離苦得樂。這段是說明馬鳴菩薩剛入佛門時接受佛法的教育,包括脅尊者四谛、十二因緣的教育,包括富那奢尊者禅定的教育。接下來第二段說明馬鳴菩薩的遊學參訪:
馬鳴敬受尊教,于是遊學參訪,增廣見聞;弘宣正法,摧伏外道。嘗于華氏城,依《賴咤和羅經》調和琴瑟,並自擊鍾鼓,令城中五百王子,厭惡五欲,出家學道。
馬鳴菩薩在脅尊者跟富那奢尊者離開中印度以後,就在中印度參學。在中印度的整個參學當中,他參訪了有部的思想,也參訪了經部的論師。這當中值得一提的是:他參訪一個經部的論師勝受法師(殊勝的勝,感受的受),勝受法師有一個心得非常重要,他認爲說:這個生命有有爲法,所謂雜染的生死法;也有無爲法,所謂清淨的涅槃法:這二個法都是由心所變現的,心爲業主。他提出這個觀念說:這個法本身不能決定染淨,你的心清淨,就變現了涅槃之法;你的心隨順煩惱染汙,就變現生死法:所以染淨諸法是由心所變現的。這個思想在有部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爲有部思想認爲法是真實性,所以馬鳴菩薩得到很大的啓發。不過在藏經裏面提到,馬鳴菩薩聽到「心爲業主」的時候,提出了一個疑問:心有雜染的部分,有創造煩惱罪業的功能;也會出現善良的功能,而表現出戒定慧。我們這一念心有雜染的心、有清淨的心,這二個心到底是同是異?這個雜染心跟清淨心的相互的關系是什麼?這個時候勝受法師沒有辦法回答,這是馬鳴菩薩心中的一個疑情。「嘗于華氏城,依《賴咤和羅》經調和琴瑟,並自擊鍾鼓,令城中五百王子,厭惡五欲,出家學道。」這說明馬鳴菩薩在中印度,除了參學以外,他對外弘法的一個因緣。他當時根據《賴咤和羅經》,賴咤和羅是大富長者的兒子,他很有善根,本來想要出家,因爲父母的反對沒有辦法出家,賴咤和羅就絕食七天;後來父母親愛護兒子,所以就讓他出家了。他雖然出家,他父母親用種種的財富、種種的眷屬因緣來障礙他;但是賴咤和羅比丘善根非常深厚,他觀照世間的五欲是無常的,在解脫種種的障礙以後,終于證得阿羅漢果。馬鳴菩薩就根據他這方面的才華,把賴咤和羅比丘整個出家的過程,修學所遇到的逆境,他如何突破,就編成一個故事,用戲劇、詩歌的方式唱誦出來。在整個城中,當時有五百多個王宮大臣的兒子去觀察,結果這五百個王宮大臣的兒子看完這出戲以後,都厭惡五欲而出家學道,引起了整個中印度王宮大臣的反對,國王從今以後就禁止馬鳴菩薩在大衆場合表演戲劇。這是說明馬鳴菩薩他在中印度的修學情形,乃至于弘法的情況。
《大乘起信論講記 第一卷》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