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學和哲學的歧。10.【佛教是需要接受事實的,但卻不能執著于事實,更不能以事實爲真理,而是使事實美化。】11.【即使人死後沒有輪回,佛教仍然有發展的價值,這是訴之于情感,而不是訴之于理智的。】這道理好比我們的好友不在人世,我們理智上知道他不存在而悲哀,而在情感上卻時時發覺他在我們的身旁。因此我主張佛教的信不是純智的,而是情感。由這個情感的“信”,我們再看看佛教的實踐方面。
答:10.【佛法有自說語,有隨順語,先生所言之“事實”二字,本爲現時之流通語,區區答此問題姑且用之,佛法析別一切,極爲細密,對待名詞,亦有多種,事與理即其一也。唯佛家所言,事不離理,理不離事,若使脫節,即不合邏輯,說到“執著”,先生更不必多慮,豈不聞金剛經,無我人衆壽四相。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法尚應舍,何況非法等句耶?佛法既破“我”執,亦破“法”執,又破非法邪執。至于事實美化,正是如此,解脫後則有寂光聖境,莊嚴淨土,解脫前則應五戒十善,六度萬行,自覺覺他,離苦得樂,無時無地,而不美化,不僅美化人間,且要“莊嚴地獄”。】11.【據典籍論,輪回確有,假若無有,生死問題,便是自然解決矣。所謂以死了之。世尊何必棄舍太子之尊,四海之富,去到雪山吃苦,說法四十九年?唯其不了,所以才有種種葛藤。科學說人死神滅,在佛法中名曰“斷見”,乃諸邪見中之一。須知佛陀既稱醫王,治病自非一法,對上智說無住涅槃,中智說聲緣,下智說人天,對下愚只說眼前禍福,不及其余,並非每座說法,必說輪回也。至于信者,情感與理智,亦有隨對方根器,不必硬性規定。大概人天及眼前之信仰,多出之于情感,聲緣以上,則非理智莫辦也。】
問:12.【我常有一個可笑的想法,一個真正讀遍了所有的經典,而且能明心見性的佛教學者,和一個什麼也不懂,只知道求神拜佛,施舍爲善的佛教徒,究竟他們當中誰得到真正的解脫?】13.【前者是純智的信,後者是純情的信,這二個“信”中,誰能把握到真正的真理?】以我的看法,我同情于後者,前者是純知著手,正如編者說:“世法都是矛盾的,平常說世法都是相對的,沒有絕對的……您先生思想上的矛盾乃人生之常態,佛法正是爲解決此種矛盾而有,但佛法一經語言、文字的诠說又成了相對”。14.【的確佛法是相對的,一個從純智去追求信的人永遠落入相對中,因爲思想是矛盾構成的,唯有從情去直接感受才能把握絕對的直理。】15.【我母親是信佛的,但她根本不懂得什麼是佛法,她自然沒有文字的因緣,而且也不懂得什麼明心見性,天賦的條件使她根本無法從純智上去解信,起信,可是她卻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而且信的非常可愛,她常常“愛鼠常留飯”,別人的訴苦,即使是謊言,她也哭得眼紅,掏出了腰包,有一次她明知別人的話是謊言,可是她仍然施舍給他。她說她不得不如此。這種行爲不是純智所能解釋的。有一次她知道我寫些佛教的散文,她羨慕的說:“你們認得字的真好,你應該多多學習,將來告訴我佛學究竟說些什麼?”我當時感慨的說:“媽:我不能告訴你,我懂得比你少,你的一舉一動都是佛法。”當時她怪我賣弄關子,其實,我如把一生的功夫放在研究佛法上,也永遠超不出我的母親,因爲她的行爲是發乎自然的,而我只是後天學來的,】16.【她的施善是情感的,而我即使能施善,也多多少少是受了因果啦,報應啦等許多影響,因爲我是從理智上去起信,我和她比較起來,她的境界比我高,可是她卻連佛法是什麼也不懂。】
答:12.【讀遍經典屬于聞,明心見性屬于證,聞者不修,說食數寶。證者以前,必事乎修,施舍爲善,屬于“助行”,此叁事各有分限,不能混爲一談。衆生各有偏執,有喜聞者,有喜助行者,有只求證者,兼而有之爲正,執著一者爲偏。若說得解脫,惟明心見性者爲得解脫,除皆渺茫。】13.【讀經起修屬自利,讀經施善屬利他,自他兩利是菩薩行,方稱把握著真理。唯讀經不自修不施善,或是只施善而不讀修,皆背真理。】14.【佛法有權實二門,權爲契機方便,假曰相對,實爲契理之第一義,確屬絕對!不過第一義,非初機所能接受,茲略言之,善與惡,真與假,實與權,凡與聖,煩惱與菩提,生死與涅槃等,皆系相對,第一義不可言善惡,以至生死即涅槃,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故曰佛法第一義是絕對,而無矛盾。再者先生全篇高論,多重情感,而斥理智,隨世法說,情感亦有邪正,樂善好道,情之正也,玩人玩物,情之邪也。先生實屬前者,自然可貴。按理智亦分聖俗,世智辯聰俗也,正等正覺聖也。先生知前或不知後者,茲爲陳之。本性原淨,稱曰圓智。因無明染,稱曰情識,圓知真如而備德能,情況妄作而起煩惱,情識起惑造業,而有生死;圓智寂照雙融,故得涅槃,情識是生滅法,曰妄:圓智是涅槃法,方真。修持之人,若至“業盡情空”,“轉識成智”,方是了義解脫。話雖如此,初學佛者,十之八九,多是從情感而入,過程如是,然不求開智,終恐遇障退轉也。】15.【先生未能將聖俗二智分析,故對智而加排斥,太夫人信佛好施,而無分別,正是煩惱少,無明薄,乃真如中所起之德能,何得謂非出乎理智?先生雖則出乎情感,然依階而進,亦不能謂永落人後。】16.【太夫人發乎自然,不能誤其爲情感,先生有所畏有所求,不淨著相,不能稱是純理智,若論境界,當然不及太夫人,然有志者事竟成,還希精進于來日。】
問:17.【至于談到理論和實踐的配合上,我的矛盾和迷惑更厲害了,我曾一再的抱怨佛學和佛教的不能配合,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現象。依我個人閱讀佛教的經典來說,我覺得那些都是象牙塔內的哲學,說得不好聽一點,流于概念的玩弄,即使那裏面真有一番大道理,也只是爲少數人所享用,佛教是衆生平等的,爲什麼只有少數人才能悟出那些道理。釋尊在世時,必不會這樣,因爲他是把佛學和佛教融在一起的。】
答:17.【佛學與佛教不合,此一問題,亦有分別。若一般文人學士,取佛經作哲學或文學用,其目的本如是,而不實踐,自無所謂。若教徒只尚空談,而不實踐,便是自排于佛教之外,攀附世俗風雅,自屬佛教衰象,先生憂之,區區亦憂之也。至于謂是象牙塔中哲學,及流于概念等思想,未免誤會。佛學雖高,說時既分時期,又察根器,更分次第,故有五時演教,及五乘說法,叁周說法等別,必使叁根普被,利鈍全收,並未將第一義谛,強使人人皆知,自不屬于象牙塔中哲學。古訓雲:解而不行,說食數寶,千日學教,不如一日修道,本重知行合一,何嘗流入概念。又當知人能弘道,非道能弘人,教本主張“信解行證”,人卻自畫界線,咎在人而不在教也。】
問:18.【尤其使我感覺矛盾的,是佛學批評迷信,而佛教又多多少少沾有一些迷信,對于迷信,在宗教的立場,輕一點的可以作爲點綴,但這些迷信卻是不能原諒的,如用錢還願等。我和許多法師談起這事,他們認爲那都是愚夫愚婦的事,不足以談佛法,這可使我更迷惑了,既然他們是愚行,爲什麼佛學者不去點化他們,既然那些違背佛法,爲什麼佛教不澄清他們?】19.【我覺得今天研究佛法,不在理論上用功夫,因爲前人的功夫已用得不少了,而在實踐上努力,使佛教一致,這是我們一代的任務。】
答:18.【用錢還願,雖非佛法,然亦不背佛法,衆生因遭厄難,起忏悔心,欲種福田,而行布施,或莊嚴佛刹,或印經流通,或放生畜,亦是功德。不解其理,而行其事,方稱迷信,實無其理,反行其事,亦稱迷信。佛教儀規,有似帶迷信者,然皆有其取義,如世法儒家禮經所載諸事然,唯後加入流俗者,又當另論矣。】19.【佛學佛教一致,自是金石之論,惟欲求實踐,必根其理,如究其理,必爲實踐,便事理圓融,不偏廢矣。再者少究理多實踐,爲自利固足矣,倘爲利他計,教理亦不能忽之也。】
問:20.【最後談到我個人,我甯願永遠徘徊在矛盾中,因爲我敬畏絕對,我不敢想像一個把握了絕對的人,他的人生觀究竟如何?同時我也懷疑一個人是否真能追求到絕對,因爲不僅語言、文字是相對的,心的作用也是相對的,絕對也許是一種追求的境界,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攀登上這種境界,正如涅槃是佛教的理想,究竟能有幾人身入涅槃呢?】
答:20.【絕對問題,前已說明,至于相對,世間萬法,莫不盡然,不獨言語文字已也。又言“心之作用”,心是心,心用是心用,在佛法中,心分真妄,真心者前已略解,純屬絕對,妄心則屬相對,而起之用屬于相對,更不待言矣。絕對真心攀登(隨順語)之境界,是衆生皆能者,以衆生皆有佛性故,不過是肯承當與否之問題。能業盡情空,轉識成智,即是涅槃,並非空相。世尊及其諸大羅漢弟子,皆是其人,後之禅淨各宗諸祖,及高僧傳居士傳往生傳,多有記其靈異事迹,如無其實,則叁藏十二部,皆戲論矣。】
問:21.【雖然我學佛是希望解脫,可是現在覺得解脫對我也是一種奢望,因爲我一存解脫的念頭,便永遠解脫不了。人生的道理往往如此,你追求快樂,你痛苦愈深,你想擺脫榮華,你永遠擺脫不了,你要明心見性,你永遠明不了心見不了性,因爲你是有所需求,永遠陷入矛盾的困境。】我以上所說的都是個人的看法,也許很幼稚,很天真,但卻是發乎真情的,希望編者和諸位大德不吝指教。
答:21.【追求對相,有自他之別,一切外在他也,在他者不可必,八苦中“求不得”是。大道心性內在自也,在自者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權由自操。先生所雲,有所需求,陷入矛盾,反轉來說,即是不求而獲,此論甚高,而在佛學上亦有此說,但有分限。茲設一喻,有病求藥,此求爲去病也,病去而平常自顯,但平常非藥與送來…
《佛學問答類編 (析疑第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