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以說「無明心動」。司大乘起信論」 上說:「以依無明故心動」,所以「無明緣行」,其意義就是「無明心動」。「心行」就是「心動」,一有「心行」便産生「識」。「識」者,分別、識別也。一有分別就生「名色」,「名」指精神,「色」指物質。凡有形、有相者謂之「色」,無形無相,但有其名的,稱爲「名」。因精神之物沒有形象可得,只是空有虛名,故佛法中稱之爲「假名」。所有的「心相」都是假名,『 金剛經』 中「無有少法可得」這句話,即是依據這個道理而來的。「分別」是指分別精神與物質,也就是指「色」、「心」二法。色、 心二法一出生,接著就會生出「六入」。六入指眼、耳、鼻、舌、身、意。爲什麼稱「六入」呢?因爲眼、耳、 鼻、舌、身、意好比是我們身體的大門一樣,我們所攝受的外法,都是經過這六個孔道而進入的,所以稱爲「入」。這六入又稱爲六根、 或六門。六入一成就,接著就生出「觸」。「觸」是接觸的意思,指六入與外六塵接觸。六根一與外六塵接觸,即産生「受」「受」是感受之義。受有叁種:苦受、樂受、 不苦不樂受。這叁種「受」都能令人産生貪愛,由于衆生心自生顛倒想故,不但會于「樂受」起貪愛心,甚至連對苦受也會起貪愛,所謂的「被虐待狂」就是如此。我想有些人聽到這裏,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但你環視周遭的人,包括你自己,多少都是在苦中作樂而不自知。譬如愛打球的人在大太陽底下練球,而引以爲樂。若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這應是屬于苦?還是樂呢?我想老人家一定會覺得那很苦,年輕人卻覺得很樂。我以前在屏東教書時,有一次剛用過午飯,太陽正大,我們兩、叁個同事卻打起羽毛球來。(你們知道,屏東夏天的太陽又是非常「毒」的)就在不遠之處有顆樹下,幾位老婆婆看到我們,就不停地好心勸我們說:「少年仔,來這邊蔭涼處坐啦!那樣太辛苦了!」可是當時我們卻覺得打得很過瘾,一點也不覺得苦。再舉踢足球爲例,因爲我高中是足球校隊,所以深深了解個中滋味。足球隊員在練習時可說是相當辛苦的,尤其是下大雨時,還得在泥濘裹踢撞,但越是滾得一身泥,心裹越覺得樂在其中。現在上了年紀之後,反而奇怪當時自己哪來的那股勁兒。從這些例子,就可以了解:世人對苦與樂的感受,實在難以定論。再說,一切衆生的事業、 技藝與學問之成就,多半從「苦」中來:從「苦練」、「苦修」、「苦讀」中來,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而當這些人正在「苦練」、「苦修」之際,他到底是樂、抑或是苦呢?倘若他本人覺得「全然是苦」(其中毫無樂趣可言),他必定無法繼續做下去,因此可說他的苦修、苦練,其實也是「苦樂參半」,甚至可謂「樂在其中」。英國詩人雪萊曾說:「所有的世人在笑的時候,都是含著眼淚的」,亦可說是對世人很正確的描述。與外境接「觸」之後便産生「受」。佛說以「衆生心顛倒故」,而取著外相,所以一旦有「受」産生之後(不管是那一種受),便于此「受」生「愛」接著便山愛而生執「取」之心,「取」得之後便想永久占「有」、 擁有;擁有之後,「生、老、 病、死」便都跟著而來。以上解釋的是「十二有支」。此處的「有」是指「有法」,以其「有生滅」,故稱「有扶」或「生滅法」。「支」是項目之意,共有r 一一項,故十一一因緣又稱「十二支」。這是.切衆生受苦的本因,以及一切衆生輪回生死的整個過程。此種「生死之苦」形成一條鎖鏈狀,循環不息。衆生皆是隨順此十一一因緣,于生死海中浮沈不已,這就是凡夫的「順因緣行」,又稱爲「生滅門」。修行人應如何才能改變這既定的「命運」呢?須反回去修,稱爲「逆因緣行」、或稱「解脫門」、「還滅門」。如何修「還滅門」呢?要從「有」支開始起修。因爲「擁有」,才有生、老、 病、死,現在便要修「不有」,才能改變墮入生死循環不已的「命運」;如何修「不有」呢?欲修「不有」就要修「舍」。于「有」支能「舍」而達「不有」之後,再于「取」支修「不取」,達于「不取」的境界之後,便更溯其因,而于「愛」支修「不愛」。然而此地要注意的是:不但要修「不愛」,還要同時修「不憎」― 否則會由于光修「不愛」,而看到每一個人都産生僧厭心(而誤以爲是在「厭離心」方面修得很好,其實是「瞋志心」的一種表現),如此便由一極端跳到另一極端,因此須修「不愛不憎」、行于「中道」,才能究竟。各位須知,我現在所講的皆是諸佛祖師所傳「無上心地法門」(參見四祖的「信心銘」),希望你們聽了,皆能有所領悟。接著,「愛」系由「受」而來,能「不愛」之後,更推溯其源,而于「受支」修「不受」,如何修不受呢?當有「受」産生時,便要立刻「覺知」而「不貪此受」,如此即能達到所謂「受而不受」。譬如打坐時,若身
若心産生任何順意愉悅的感受,乃至念經念到生起法喜時,即應馬上「覺知」,不去貪亨此受,即于此「喜受」而修「舍」。如此修行才是修無上心地法門,否則仍是困于「有相」法中。「不受而受,受而不受」,才不至落于斷滅。因「受」是由「觸」來的,故于修「不受」之後,更應推窮其因,而于「觸」支修「不觸」。如何修「不觸」?于種種會令你引起煩惱的境緣,就盡量不要去接觸。有些人說要「試一試道力」,或「在刀口上修」礙然心門。修行層次若還沒那麼高慎小心才好。一一法的種種現象:身有「身相」,心則有「心相」,然後再配合「性宗」與「相宗」的法門一齊修,「唯識學」及禅宗的「心地怯門」地」,就不要虛妄、吹牛,「六入」這一項要如何修呢?,可用來收攝六根。「名色」(身心)這一。有了以上的基礎之後,再進而深修「本識」配合來觀察諸識的變化,從而如實修治「心十叁、修心、明心、我們常講:「學佛是修心」,事實上修上來的話,實在很難了解什麼是「心」時候居多,未能了知「心」的心性及心相、要收攝六根項的修法,還是「實在」一點,謹。有種種的禅定止觀法是要先了與「心性」解佛所說的身,皆須修學了以期令白己于性相融通無「識」的道理很深,這要從與「黑轉業力」,若沒有經過以上所說的層次,次第及「心識」。只因爲衆生糊裏胡塗的;若不知心的性相,要如何起修呢?『 楞嚴經』 一開始就有所謂的「七處征心」,須先把要修的「心」找出來,「心」找出來之後,才能對治「心行」,「心行的軌迹」確實了知之後,方能知道爲什麼會起無明。有些人看了一點禅宗的東西,就常聽他說:「我時時刻刻心一袅都明明白白」,這恐怕都是大話,殊不知要真正能做到心一畏時時刻刻都明明白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換句話說,那已經是到達「明心」的境界了― 所謂「明心」即是明了自心的“切「心相」(一切內心所起的現象)。佛經中說一彈指有九十剎那(「一剎那」約等于「一念」),而衆生之心在一剎那(一念)之中,便有九百生滅。「一彈指」是以姆指及中指的第一節,用力相擦擊而發出聲響。「一彈指頃」已經是極短的時問,而在「一彈指」之中卻有九十那」因此「一剎那」實是比一眨眼的時間還快得多。「一剎那有九百生滅」,那」的梵文是灸夜翁皂?,「生滅」是「生、住、異、滅」的簡稱。在有情界稱爲「生、住、異、滅」,而在無情界就稱爲「成、住、壞、空」。「生相、住相、 異相、滅相」這是有情界的「生滅四相」。一切有情不管是身相或心相,都含有此四相:一開始時是「生起之相」(生相),生起之後,跟著便有「停住之相」(住相);停住短暫的時間之後,便會開始産生變化,這是「異相」(變異之相);有了變化之後,漸漸就會有「滅相」出現。一切世問法的生、 住、 異、 滅四相的擅遞是相當快的,快到「一彈指頃」就有八萬一千個生滅!六祖在『 法寶壇經』 裏講:「明心號菩薩」,若人能在剎那那之中,對于自心中每一個「生、住、 異、滅」之相都能清清楚楚、了了知見,這才能說已達「明心」的地步。若確實有這樣的功夫,即具有菩薩之慧眼,能明見自心相,才能說是:「念念都明明白白」,否則即是妄語。你若有「慧眼」能觀自心,光是那每一彈指間所生出的八萬一千個「生、 住、異、滅」相,就夠你瞧得眼花撩亂,應接不暇,好似看極快速的幻燈片,或將錄像帶「快速向前」、一般。事實上我們衆生若未證得禅定叁昧,心一畏多半是亂糟糟的,即使在文字邊上知道如何觀心,所看到的也是「一團迷糊」,很難能「念念」(剎那剎那)皆「分明」!能「了了知見」自心中的「生、住、 異、滅」四相,而達念念分明,實是大菩薩的境界。因此「明心」的菩薩不是那麼容易當的,更非口說就行,須有實際定慧工夫。綜上所說,我們修行主要的目的,是要轉變我們原來的業力,改變我們的業習,使我們整個的「命運」,不會再照原來那樣的軌迹去運行。由于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因爲命運是由業力造成的),所以衆生才可能依修行而成菩薩、 最終成佛菩提。我們修行佛法,應該如是了知,而針對我們自己個別的業習力,努力去熏轉它,以期轉染爲淨、轉識爲智、 轉凡爲聖,這就是學佛的最高旨趣。
一九九一年十月講于美國、克裏夫蘭「大慧精舍」
《佛教徒:反叛命運的人》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