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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起信論新釋(日本 湯次了榮著)▪P29

  ..續本文上一頁家賢首,關于此點作如何說明呢?義記中說:“根本無明住地本來自性差別,隨人厚薄。厚者不信,薄者有信。前後亦然”。這顯然是確認根本無明有厚薄,可知與惠遠之說相反。

  以上所述,我們不加何等注意,將根本和無始作爲同一意義使用,並非私下硬作主張。賢首的義記中已經說過:根本無明者,與櫻珞本業經中的無始無明無異;只是因爲沒有始,故言無始。嘉祥也在勝鬘經寶窟中末(五十五丁)中說:“作難而起名刹那心,久來性成非作念起,故曰無始無明住地”。完全景把根本和無始作爲同一意義而使用。此雖不待說明,誰也知悉之事,但爲只重典據的佛教徒在此附記一言而已。

  賢首是十足的無始無明有厚薄的肯定論者,故其所著起信論別記(八丁)中有雲:“問無明動,真如成染心,何故染無明緣約位辨粗細,真心是其因而不論優劣?答以染法有差別,真心惟一味故也]”。此處所謂無明,所謂染法,究竟是根本,還是枝末,末見判然。但此文之下特記著:“細惑更無所依,故雲忽然起,同經中無始無明”。這顯然是爲根本無明說的。賢首說根本無始的無明中本來有厚薄差別,究竟是根據甚麼理的呢?別無說明,故不能立即洞見。然長水的子璇在筆削記十四(初丁)中解釋義記之文說:“根本等者,既是生滅妄法,法爾不得平等,衆生具此,各各不同,不同真如一體平等,故雲厚薄”。此所謂根本等既是生滅妄法,文雖簡約,多少可伺其意向。鳳潭的幻虎錄卷五(初丁)中,也解釋此義記中文,但是照樣襲取子璇之文,作爲自己解釋。由此看來,鳳潭也首肯子璇之說爲賢首的正意。

  【言家和臺家】惠遠和賢首,意見雖有相異之處,但以後不見有充分注意及此的人。在日本,則對于無始無明厚薄雲何的題目,真言家和天臺家熱烈地討論。

  言家的典據釋摩诃衍論中,有“無明煩惱厚薄別,故如是差別”之語。言家如何解決這問題呢?最簡單的是釋論啓蒙。在其第七卷中,有無明厚薄的論目,紛紛議論。主要研究的是:無明因有煩惱厚薄,故無明煩惱之句,究竟是枝末乎,是無始乎,或者無明是無始而煩惱是枝末乎?又從旁會通淨影的無始無明的等同品,最後決定無明煩惱之句局限于無始。此即肯定無始無明有厚薄之意。

  然天臺家,尤其是比睿的山門家有何論見呢?其中甲論乙駁,有不能決定之勢。其二百題中,也有此論目,主要是就五百品的記、以及方便品的疏而作論戰。五百品記中說:“以由結緣厚薄不同,遂名無明,以爲輕重等”。方便品疏中說:“今明根有利鈍者,皆大乘根性惑有厚薄者約別惑爲言耳等”。主張有厚薄的論者說:雖是元初微細之念,法爾自性之差別何言無之?那五百品記,只是就近結緣,未曾明示元初也。又,方便品疏,說過去熏習之不同,完全是無始無明法爾自性的差別。又如淨影,則僅就粗細論而律起信論,主張不連微細之點也研究。

  主張無厚薄的論者說:無始的無明乃迷真無初的一念,行相極爲微細,何得論其厚薄?如五首品記,只限于結緣的厚薄。又如方便品疏,則只限于過去的熏習。又,起信論之文,從淨影看時,決不是說無始的無明,都是局限于智識續識而論述的。故作爲此門之義,決定無始的無明中沒有厚薄。

  【大寶】叁井的大寶,以爲在起信論講義中,山門和言家兩說難于並用,故提出自家的意見。其意見中說:“谛迷真流轉的元始及其行相,起于最細微處,更無細于此者。因此只在論中判定,初一念之心無異于木石無心,衆生雖然無量,但同等一品厚薄無異。故尋求經論解釋,尚就行相的粗細而論多人相望,因此不見無始無明的厚薄之說。若勉強立論,囑望元初的一念後,則雖無細微的行相,但作爲法爾,應有微細的厚薄。如此說來,何能作爲法爾而超越業識,直接發生轉識等耶?或者無能超叁細,而直接發生事識呢?況無證誠,誰敢信受?然論其性分,豈無厚薄之不同?故今在論文中判定:無量無邊無明,從本自性厚薄不同。法藏的釋中說:根本無明住地本來自性差別,隨人厚薄。古來不辨菽麥,不解自性差別而說行相差別。嗟乎!誤謬何其久也!淨影的疏中說“無始無明同等一品,無有粗細。智識續識以後深淺差別”。則限于行相厚薄,故言智識續識以後方成粗細,非言性分之厚薄。因此並不妨礙前義。蓋論文本來多含,故法藏之意,說自性差別厚薄不同二句都是說無始無明的性分的強弱。淨影之意,以爲上句是說智識以後的利鈍的根性差別,下句是說行相的粗細。可知兩疏之意,說義雖然不同,但其旨無別。藏師行相的粗細中,不妨礙智識續識已後。淨影的性分強弱,亦不妨礙無始以來。如是和會,文理俱成,解釋無阻塞矣”。

  以上全是大寶的意見。要之,賢首就性分而言無始的無明中有厚薄。淨影則就行相而言無始無明無厚薄。無非是試作和會折衷耳。

  【概評】淨影說無始無明無厚薄,乃依據所迷之理而言無厚薄。此意前已說明。理本來是平等一味,不能有差別的。然無始無明,是由于迷于此平等一味之理發生的,故暫從所迷的平等一味之理而言無始無明無厚薄。若不從理,而直接就無始無明本身而論究其厚薄如何,則淨影亦主張有厚薄。此在論理的法則上是非如此不可的。只是如果僅就一面所迷之理而論,不再進步,則須釀成後來的物議。關于此點,淨影的說明尚未徹底,實爲遺憾。

  然如叁井大寶,猶不能詳言此種消息,只主張淨影的無始無明無厚薄是只限于行相的微細而說的。這是只看見淨影的起信論疏,未能依據大乘義章所說的所迷之理,故有說明不詳之缺憾欤。若見此說明,便可在明顯的一面首肯無始無明有厚薄之意,何必采用行相微細的救說呢?加之,說由于行相微細而有厚薄。乃一往之說,至于終極,豈可不說無厚薄耶。

  無始一語,乃沒有始之意。其言下已意味看緣起。無視緣起,未可以說無始。故長水的疏中說,所謂根本,是生滅之妄法,不得當作法爾而平等。這當然是從緣起的立場而說明根本即無始。故以無始爲緣起,則雖然無始,不能無厚薄。著言根本無始無厚薄,安得看到差別緣起?賢首家說無始無明有厚薄,誠有以也。

  再看天臺家所論,則主張有厚薄者,乃法爾自性所不可無。無厚薄者主張並非行相微細故論薄。然則如叁井大寶,乃就賢首與淨影而立論,並非強作新發揮的說明。今臺家所論的兩說中,說是行相微細,故不可論厚薄,也如上述的不徹底的說明,不可非難。法爾說自性有差別,故有厚薄,當然是站在實相論的立場上,故可作如此主張。然山門的結論說無始無明無厚薄,豈是行相微細故不可論厚薄的淺薄意味耶!竊思臺家在實相立的法門,論元來自性的差別,談無始無明而言無厚薄,豈非回溯所謂性善性惡說而說無厚薄耶!若果如此,則性善性惡者,簡言之應是有爲善爲惡的可能性之意。故與華嚴家的自性清淨無自性無異。華嚴家于自性無自性之外,又說無明的妄法,故言清淨。臺家不見此點,故不說清淨而只說性善性惡。然則性善性惡即無自性,其宜一味平等,故決不可論厚薄。而臺家所謂無厚薄,乃回溯性善性惡,始得徹底說明。此無他,性善性惡乃從實相的當面討究其元初,可說帶有緣起的意味。此處所揭的問題的無始,當然是緣起的,故欲深究,勢必回溯帶有緣起意味的性善性惡而討究,于是主張無始無明即性惡無厚薄。蓋在緣起論的立場上,僅用自性清淨無自性,不能說明諸法緣起。必依無明妄法之緣,方得完全說明。故無呀妄法雖無始,法爾自然有差別。然則緣起的法門,雖可視爲一往的說明,但在無始無明厚薄論中,此說可謂徹底。又,在實相論的立場上,乃論究現象的當相,故可爲軸心骨髓,不借妄法之緣不能說明。雖非如此不能作究竟的說明,但倘欲論究帶有緣起意味的性善性惡,則性善性惡並非修善修惡,又必須等待某種緣分,仍還是陷于緣起論者如的一往的說明。所以臺家的性善性惡說,實可謂自己法門的自殺的主張。故在討論無始無明時,也說無明妄法是法爾,應有差別。此乃與真相論相契合的解釋,何苦而論無始無明無厚薄耶!甚苦于解釋也。

  【附記】關于馬鳴的出世年代,古來異說頗多。又,起信論疏中有真僞未決之處。第一章序論中多少已有說述。然關于此等的最近的研究,有京都文科大學教授松本文叁郎著的“佛典的研究”(大正叁年刊)。其中:一、關于起信論;二、起信論後語;叁、起信論的譯者及其注疏。叁章研究的結果是:(一)馬鳴與筚比丘及富那奢=, 並無何等直接關系。(二)馬鳴與迦膩色迦王之間亦無關系,故馬鳴無與于第四結集。(叁)馬鳴與摩咥哩製多,乃各別兩人。(四)起信論乃作者不明之書。(五)起信論乃龍樹以後之作。(六)以起信論爲馬鳴所作,不須遠溯賢首義記製作(西曆紀元約六百年代末)。(七)起信論乃真通譯之說,有可疑之余地。(八)智顗的起信論疏、昙延疏、慧遠疏,是否真撰,甚爲可疑,恐是後人所作。此外詳情,請參看該書。

  大乘起信論新釋(終)

  “影印本”跋語

  馬鳴菩薩造大乘起信論,自梁武帝時,真谛及實叉難陀二尊者譯成華文,流傳東土,各家注疏極爲繁赜。因其廣被群機,攝歸正信,具生起還滅兩大要義,剖析入微,實學佛之津逮,法門之寶鑰也。

  晚近日本湯次了榮教授,複有大乘起信論新釋行世,內容分爲和譯、字義、要義、詳義四段,運用淺顯流利之現代語詞,溝通淵文奧旨,使學者易于揣摩領悟。謂可作爲通俗講話及參考研究,或供教科書之範本。吾友豐子恺居士于數年前,更由日文譯爲華文,苦心孤詣,慧思不竭,積月累功,以竟于成。而自署譯者爲:“無名氏”,意乃體佛無我大悲之心,原空四相者也。

  今年春適有星洲友人觀光故國,赴滬訪晤,豐居士遂將其全部譯稿托其轉贈于余,告之曰:“藉此欲以紀念是年師與我二人合得一百五十歲之世壽矣”!居士長余兩歲,精神矯健

  ,如松鶴之清姿,以書畫自娛晚景。余展誦譯卷,都二百五十七頁,字字珍重,句句珠玑,純出于自性真如性海澹淨無波之表露,其深心普利衆生之願望,老而彌笃。余乃與廣淨法師商榷,請其襄助付印流通,得其欣然承諾,遂決定以影印、保留譯者之手迹,且免校熒舛誤之虞。初版計印貳千部,共費坡幣壹萬元有奇。亦大部由廣淨師慨然傾其缽資,又廣誠師壹千元及龍山寺常住相助,衲僅以微塵足嶽耳。

  余知子恺居士自幼受弘一大師之熏陶最深,高超志行,誠摯度人,不爲時空之所限。其選譯斯論,以爲今後纩席群生共趨真正永久安樂之境界,蓋有深遠之理想存焉。

  佛曆二五一七(公元一九七叁)年歲次癸醜中秋節日沙門廣洽敬跋于星洲蔔院

  “排印本”後記

  豐子恺居士所譯“大乘起信論新釋”,星洲廣洽老法師與廣淨老法師,將其稿本影印結緣。法施功德無量無邊。惜系行草,不便研讀。今易以植字版,庶幾豁醒心目。“論”文用日本大正藏與金陵刻經處纂注本,對勘二過。譯文則據文義正其衍、奪、訛誤。校記從略。又,原稿目次與內文標題,互有脫漏,今略事整理,未及盡怡。限于學力,容有遺誤。缁素耆德,慈悲教正。

  佛曆二五二二(公元一九七八)年戊午孟夏 佛誕日齊東學人和南敬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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