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講
佛法極爲浩瀚,各方面內容均很多。我們對于佛法可以說是專業的,在這方面要竭力去學。《俱舍論》主要講一切有部的思想,對修學亦有很大幫助;在唯識,漢地有諸多的唯識經論,藏地則《釋量論》後面的幾品都是唯識的思想,通過學習也可以了解。現在這裏聽不懂也沒關系,大家種一個習氣。我講也講不好,你們亦可能聽不太懂,這也不必著急,慢慢有這樣的種子種下,就一定會有很大的利益。如宣講的佛法,許多都是在內心上去開發:各種各樣不同的認識,或者顛倒、或者正確;如何來生起清淨的正確的心識、破除顛倒的錯誤的心識;認識的方式;認識的情況……都完全是在內心上去開發,而對于外在的就比較少。現代的科學技術往往是對外在物質進行研發,而佛法更多是對內在心靈的一種探索。
同樣,剛才打的比喻亦是如此:對繩子産生蛇的錯覺。“同樣,錯亂顯現的輪回等法需依靠實有的錯亂處,否則,由于沒有了實有的所依,就如同無爲的虛空,成爲非實有的事物,這樣的話,束縛于輪回或從輪回中解脫二者都不合道理。”
如之前所言,我們必須知道這個非常重要的思想:唯識中無論圓成實也好、遍計所執也好,都一定依靠于依他起性。如果依他起沒有,圓成實、遍計所執也就不存在,則爲一切法不存在,是爲誹謗一切法。中觀師認爲一切法如幻如化,依他起性亦複如是。因此,唯識師認爲中觀師墮入斷邊懸崖的險處,乃是誹謗者、斷無者、撥無因果者。彼這樣說中觀師,是因爲其思想根本是被中觀師所動搖——依他起不是實有的,非實有,則叁個法都沒有了!這是最恐怖的地方,因果也沒有了,解脫也沒有了。因爲唯識師認爲,依他起性沒有,則爲徹底沒有。
說實事師,即是唯識以下的宗義師。宗義師,即受持各個宗派的法師。說實事師即對中觀師辯論道:“如果一切法不是實有,即無四谛,亦無解脫,你就成了一個誹謗因果的人。”如《中論》雲:“若此悉皆空,應無生無滅,則諸四聖谛,于汝皆應無。”
中觀師也不客氣地回應說:“如果一切法實有,就沒有四谛、沒有解脫,你就成了誹謗因果的人。”頌文說爲:“若此不皆空,應無生無滅,則諸四聖谛,于汝皆應無。”
實事師認爲,說一切法不是實有,即是誹謗因果;中觀師正好相反,若說一切法實有,才是誹謗因果。針鋒相對。
通過這點,我們一定要明白:其關鍵在于有沒有因果,而承不承認因果的關鍵,則還是在依他起性是否實有上。唯識師認爲依他起性是實有的,在此上才可以建立輪回,才可以建立解脫。唯是實有,才可以建立緣起的作用;若爲沒有,便無法建立。诤論便主要在這上面産生。
下面,中觀師就回答說:
若不實法依實因 雲何有能生果者
前面唯識師辯論,如果沒有實有的法,像輪回乃至解脫,世出世間都沒法安立。中觀師曰:“我們沒有這樣的過失。”我們是沒有“無輪回、無解脫”這樣的過失的,“你宗正有這樣的過失。”說得多麼幹脆!爲什麼?“你宗認爲無實有的輪回假法是依于實有法,把實有法作爲錯亂處,”你們把依他起性這樣的法,作爲發生錯誤的地方,“那麼,如何會具有束縛、解脫的業果作用呢?因爲作爲所依處的實有法,是無法以量證成的呀!”你們認爲輪回的這些假法是依靠實有法,而實有的法是不存在的。既然輪回的所依處不存在,便沒有輪回;沒有輪回,便沒有解脫。你們才正正是有這樣的過失,將自己的過失推到我們身上,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下面進一步辯論:
汝心無二取助伴 應唯自知及自明
這是更進一步來分析唯識的觀點。“另外,對于汝唯識宗來言,心無顯現爲能所二取的錯亂等作爲助伴(心無二取的錯亂顯現),應成爲一個自證自明的獨立體。”你的心只是一個“光杆司令”:自己觀察自己、自己照明自己,乃是一個自證自明的獨立體,沒有外在二取錯亂的習氣。爲什麼這樣說?“因爲沒有外境,”這是借用唯識認爲的沒有外境。“前已破除了境爲心體,(這樣的話,境是一種與識沒有任何關系的其它事物,即便有色等境相的染汙,但也不會染汙識的本質);”境是心的體性,這一點我們在前面便已經破除——如果境是心的體性,便是自己觀察自己,但正如刀無法自割一般,心無法自證。因此,境不是心的體性。“又汝承許識爲谛實成就的一,則成爲根本無異的一,由此助伴與有助伴的分類都不合理。”既然認爲心爲實有的一,這樣,上面如錯亂的習氣等也不應該有。
依靠前面的分析觀察又說:唯識最後只剩下一個自證自明的獨立體。只剩下一個自己觀照自己的獨立心識,這樣是不合理的。
若時心離于二取 一切衆生已成佛
若已如是複何須 觀于唯識有何益
爲什麼?此地又進一步地去分析。“而且自證自明的獨立體是不合理的。因爲若某時,一切有情的心遠離能取所取二現的分別垢,這時,一切有情即已成佛,”這裏我們應該知道,唯識證得成佛所需要的條件就是:斷除我執、法執(注:唯中觀應成見許羅漢應斷盡法執、我執,唯識認爲小乘阿羅漢斷盡人我執即可)。法執是什麼?就是二取的顯現,總是認爲心外有境。這種分別垢一旦斷除——認爲外境都是內心的顯現,不再認爲心外有法,這便是法執斷盡,即是成佛。
中觀師駁道:既然有情的心只是一個獨立體,沒有二取的分別故,沒有二取,遠離能取所取的分別垢,這樣便已經成佛。“不待勵力即已解脫。若是這樣認爲,那麼,爲了證得佛果,以教理之門,抉擇唯識宗義,施設承許能取所取異體空,內外諸法無非心的體性,又有什麼功德意義呢?毫無意義。一切有情都早已成佛了。” 能取所取異體空,這是唯識的空性思想。能取是心,所取是境;心境異體空。這樣地承許唯識的空性、內外心境的體性又有何意義呢?毫無意義。一切有情都早已成佛了。這種反駁很有力!以唯識的思想推論下來,我們心裏這種二現的分別垢本已遠離,根本即已解脫、即已成佛。衆生自然成佛,這種推理的結果唯識本身是不承認的。以這種道理來去慢慢分析、慢慢推理,心最後變得沒有了二取的錯亂顯現。
爲什麼心沒有能取所取、心外有境這種錯亂顯現?有叁個理由:第一個,心外無境,這是唯識師認爲的;第二個,境是心的體。如前所說,境如果是心的體性,即是心自己觀照自己,那就有自證分。而之前我們已經通過諸多理由破除自證分,說明境非心體;第叁個,外在顯現的境和心毫無關系,對心沒有一點影響。這樣,心本身是實有的,乃是谛實成就的一,這樣就沒有外境的錯亂顯現。唯識師既不承認這種境,境是心的體性又不成立,心就成了沒有錯亂二現的一種清淨心,自己獨立存在,沒有外在各種各樣錯亂的顯現。唯識師認爲,一旦這樣錯亂的顯現斷除,即是成佛。十地菩薩便是一點點斷這種二取的顯現——總是認爲心外有境,到成佛時便斷盡了。可是按唯識的宗義,本就毫無一點二取的顯現,就心外有境的現象而言,已經沒有。大家不用修行,就已成佛。既然都解脫、都成佛,現在宣揚唯識的思想,說心外境空、心境一體,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裏中觀師和唯識師的辯論,有一個中心環節我們不要丟失。中心環節是什麼?唯識師認爲,就依他起的實有這一點——心是實有的,在實有的基礎上産生各種各樣的法。按照《中觀四百論》去判斷,實有是怎樣的?不觀待其他因緣,就他自身能獨自存在。實有應具備這樣的條件。而實際並不是,都是緣起的法。緣起的法,即需要其他因緣,無法自己獨立存在。所以實有之法並不存在。而唯識思想是實有之法是存在的,當然就他們的宗義,認爲實有的法可以有緣起作用。但一旦去推論,則會得知實有的法沒緣起作用。所以就産生了分歧、産生了各種各樣的辯論:我們破來破去,要明白問題的關鍵是在哪裏?
便是破除這種實有:對于法,執它爲實有的思想。實有,即是《四百論》中所說,不觀待其他因緣、就其自身可以獨立存在的特點。便是在這方面發生的诤論。
如唯識以下說一切法實有的宗義師,他們認爲實有是什麼?就是我們在承認某一個法時,如外在的某個法,在尋找它時還是可以找到的:這是杯子,真實地存在于此處,不是誰說它沒有就沒有,它是客觀存在,怎麼是空性?這裏不就有麼?這就是實執!一般人都有這樣的思想:不管你是否承認,它都客觀地存在。便是要破除他們認爲實有的執著。
對二谛的诤論,這便告一段落。
辛二、斷于道——空性之诤,分二:壬一、起诤;壬二、答辯。
今初:
雖已知如幻化事 雲何能遮諸煩惱
若時于所幻化女 幻師亦能生貪等
唯識師等诤言:“雖然抉擇並明白了一切法沒有自性,猶如幻化,又有什麼用處?毫無用處可言,徒勞無益。”你即使以空性的思想把我們的實有破除,這又有什麼用處?毫無用處。即使我們不好,那你又有什麼好?
中觀師答曰:“有著斷煩惱的用處。”
唯識師複言:“這是不對的。僅僅證悟一切法無實如幻是如何遮止煩惱的呢?是不能的。猶如幻師變化出幻化女的時候,雖然他明白幻化女並不是真的女子,是空的,但還是會想入非非。對于幻化女,連幻師本人都會生起貪染的心。”幻化師本人對于幻化出的女子,盡管知道她本身是幻化的,但仍會生起貪心。知道萬法是如幻如空的又有什麼用?像幻師一樣,仍然會生起貪心、沒法斷煩惱。“這種現象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說,你證悟空性,也就是作作聞思的事情而已,別無用處。”你也不過就是和我們辯論而已,沒有用處。
壬二、答辯,分二:癸一、開示由于幻師沒有斷除實執,會生起習氣;癸二、開示由串習證空慧,能斷除煩惱習氣。
今初:
彼幻師于所知境 煩惱習氣不能斷
由實執力見彼時 空性習氣微劣故
中觀師答曰:“幻化女的造作者——幻師,由于自身…
《入菩薩行論·阿紮仁波切講記 第八十天》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