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要救他去。這是一個中美的價值觀念問題。但實際上,包括美國也一樣。還有一個更高更全面的衡量,幹嘛?還是舍這一個人保存一個連。在越戰上,在朝鮮戰場上,包括現在伊拉克阿富汗的戰場上,一樣的。救這一個人,結果要死十個人,作爲指揮官也好,作爲最高決策者也好,他一定會放棄。所以《拯救大兵》只是個電影,是藝術家從個體自我的尊嚴上倡導的,而不是決策者執政者的那個思路。所以還是一樣的。
(那如果是對自己國家有利的事情,但是對別的家庭或者陌生人有害的事情,這種算是善的還是惡的?)
奘師:
這個就是善中有惡,惡中有善。不能拿單純的善和惡來區分。
(我想換一個話題。我看到法師您在用雀巢的杯子,然後寺廟裏還有空調。我不反對僧侶和宗教的世俗化。但是,比如說少林寺,過度的世俗化,您有什麼看法?)
奘師:
去年北京《競報》采訪我,專門這個問題的看法,專門少林寺只有商只有拳而沒禅的現象.幾年前也都有訪談過,我都有公開的回答。我是很反對,他甚至是已經傷害了佛教。
社會分工是很嚴謹的。讓和尚、宗教的這些神職人員整天跑到歌舞場所去,就不對了。整天讓和尚們去人民大會堂開會,再榮耀的事也是挺悲哀的。明朝朱元璋的兒子燕王朱棣成了事,他身邊的國師俗名姚廣校,法名道衍。你去故宮紫禁城,整個紫禁城的設計者是道衍禅師,實際上真正的設計者是和尚。那燕王朱棣在北京,成功的把朱允文……,叔叔奪了侄子的權力之後,又遷都到北京。他遷都之後,做了幾件事。一是修了永樂大典,編典。這個一定是在太平盛世,國庫充盈才做的來。遷都,你就想,搬個公司搬個家都要丟很多東西。沒有錢是做不來的。所以,燕王朱棣很厲害。遷都,從南京搬到北京,修典,又鄭和下西洋,那艦隊多少人哪?都要靠經濟來支撐。那個時候,中國明朝的國民經濟總值占了全球的,超過33﹪。就像現在美國的經濟,占全球經濟的33﹪一樣的。誰掌握了這個,誰就有話語權。道衍禅師他的妹妹也出了家,他也出家。他的妹妹就覺得整天跟著燕王在一起,就認爲他背離了做僧人的本份。跟他不見面。(剛才你說他設計了紫禁城,他是根據什麼設計紫禁城的?)
奘師:
他既是個謀士,又是個天文學家,同時他還是個建築家,同時他還自己寫禅宗的文章。
問:
今天下午打坐的地方,看見了一句話:馬克思說,辯證法已經在佛教中得到了實踐。
奘師:
這不是馬克思的話,是恩格斯的話:“古希臘人和佛教徒早就把這個辯證法演繹得很精致了。”(對。)因爲馬克思也不是坐在大英圖書館裏閉門造車憑空想出來的。他也從前人的智慧。包括恩格斯跟他在東印度朋友的通信,了解了印度、了解了東方佛教的思想。通過書信往來,在《恩格斯全集》裏有。
問:那您覺得宗教和馬克思主義矛盾嗎?
奘師:
今天中午,我在接待政府的一些人。我們聊起天很有意思。馬克思共産主義是什麼,你描述一下。
問:
就是一種最理想的狀態,夜不蔽戶,然後每個人都按需分配不是按勞分配,不用勞動。
奘師:
恰恰相反。各盡所能在前,各取所需在後。必須要勞動。你不盡本份,怎麼可能上來就享受?所以,大家都錯誤的理解了馬克思主義。各盡所能,就是你該做什麼必須要做什麼。不是不勞動,不勞動者不得食。
那現在我們看看瑞典挪威丹麥,是不是有點接近這個了?是吧?一個是在物質極端富裕的狀態。另一個就是徹底的物質極端貧乏。兩個極端。僧團早就做到共産主義了。佛教的僧團呢,起碼是有具體的精神、物質、道德、生活軌範、言語、思維和財富的准則,叫六和敬。僧團早就實現了共産主義,就是“各盡所能,各取所需”。所以,在物質的極端貧乏可以實現,在物質的極端富裕也可以實現。
(也就是說是可以實現的?我們的物質現在是越來越豐富了。等達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達到共産主義了?)
奘師:
但是,從剛才我們說的經濟危機的話題來談,人恐怕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真正的富足。每個人都像比爾•蓋茨一樣富有,這個世界就沒有死亡了嗎?這個世界就沒有戰爭了嗎?沒有瘟疫、地震、水災了嗎?人只要面臨死亡,所有的物質都無足輕重。把你放在沙漠中,你身價叁千萬個億,不如一杯水重要,是吧?所以人只要還有死亡的現象存在,還有地震、泥石流、山崩、海嘯、冰雹暴雨,只要有這個現象,你所有的物質只能解決相對太平時代的活著的需求,活得好一點。但是根本性的問題,你沒辦法解決。
(那爲什麼您說“僧團”已經達到這種境界了呢?)
奘師:
因爲共産主義各盡所能,各取所需。(但是他們也有生死啊。)所以你要真正來體驗,最好來出家,體驗一下才行。否則的話,批評佛教的,也是隔靴搔癢的批評,批不到點子上。有些捍衛佛教的,他也是盲目信仰,沒有真正體驗。
問:
我也曾經參加過這樣有關的活動,也是在中國。但是,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活動有什麼意思.有很多鳥,那些鳥在鳥籠裏邊。鳥籠很小,但是鳥很多很擠。然後,有人,大部分是佛教徒,圍著它們走,然後一直重複“阿彌陀佛”的名字。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兩個小時之後,他們就把那些鳥放開了。但是呢,因爲鳥可能沒有水喝,或者太擠,很多鳥在那邊死了。我當時想,這個活動到底有什麼意思?
奘師:
殺生害命呗。
問:你覺得這個做法是對的還是不對的?
奘師:
你們找2005年7月5日或7月6日的《北京晚報》或《北京周報》,很多報道。有一堆佛教徒,當然,報道裏沒有直接指明是佛教徒。拉了一面包車的,那時候北京還是“面的”多。在動物園裏放生,全是蛇。叁天。因爲那些蛇都是家養的蛇,沒吃的,把船上的遊客都嚇得掉到水裏了。放生的人都跑掉了。只有那個面包車的司機不怕蛇。所以幫著展覽館抓回來。所以佛教徒的很多放生,名爲放生,實爲放死。他歪曲了佛教不殺生的本義。
問:那對這樣的佛教徒您有什麼建議?
奘師:
這樣的佛教徒我沒有建議,他們不聽我的。我有很多的建議,在我的文章裏博客裏都有。他們不聽,沒用。
問:那應該有什麼報應呢?
奘師:
那誰知道呢?那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兒。
問:那是否在佛教裏是不可接受的?
奘師:
在佛法裏邊,是不可接受的。但是在佛教裏,卻是一個很熱門的形勢。
問:那肯定在佛教徒裏邊有一群是假的,或者是不稱職的。
奘師:
不是。他們從佛教徒的角度出發,佛教徒分了幼兒園水平的、小學水平的、初中水平的、高中水平的大學水平的,他們是在不入門水平的。他認爲很稱職,但真正跟佛法不相幹,甚至是徹底在歪曲佛教。(那這類佛教徒比例大嗎?)哦,蠻大的比例。
問:
像美國,現在佛教也是越來越發達。我本來開始學中文的原因,就是因爲對佛教感興趣。但是我來到中國後,發現美國的佛教和中國的佛教很不一樣。去美國佛教的廟和中國的廟很不一樣,跟美國的佛教徒講話和中國的佛教徒講話也不一樣。
奘師:你能說說差別嗎?
(美國佛教徒吃素,中國的佛教徒大部份不吃素。而且,對人也不是很寬容。還有,在美國的佛教大部分講思維。但是在中國,好像講的很多是生活上一些傳統呀,形式上的。)
奘師:
我記得2001年在湖北辦一個夏令營。其中有一個武漢大學的學生在逼問我,你們說沒有儀式,那就不要升旗儀式。我就把他拽上來。一面是佛教的五色旗,一面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我說,你看過新聞聯播嗎?看過。升旗降旗你看過嗎?看過。升旗降旗是儀式還是不是儀式?他說,是儀式。但是有誰說是迷信?所以,中國是從孔子開始,對周公的禮儀的贊歎開始,就奠定了一種禮儀化的生活方式。這種禮儀化的方式,普及到方方面面,包括中國漢傳佛教這整個的修行生活方式,都是被中華文化禮儀化給改造過的。
真正釋迦牟尼的生活方式非常簡單:一沒有寺廟;二沒有佛像;叁沒有這個那個過多的東西。非常簡單。早晨托缽乞食,吃完飯就打坐。有問題在一起探討,沒問題各自去休息。就這麼簡單。所以,現在到泰國緬甸去,還有很多的僧人和寺廟。第一沒有廚房,托缽乞食嘛。二沒有佛殿,叁也沒有佛像。就幾棵樹,一堆沙子。就近的僧人半個月聚在一起,研習一下戒律。半個月後不見面了。這是釋迦牟尼原始的、非常簡單的。爲什麼說在佛教裏,共産主義早就實現了?就這麼簡單。到今天也維持這個狀態。但是來到中國,就是太形式主義。我們寺廟的建築規格是跟皇宮建築一樣的。那念經的方式跟皇帝早晚上朝的方式一樣的,這完全是皇帝把和尚請爲老師後,用王權改造了佛教。這有幾個關鍵性的帝王:
南北朝時期的梁武帝。過去漢傳佛教也不吃素。梁武帝叁道聖旨。自己在宮廷裏推廣吃素。所以,吃素才開始普及。以前唐朝的時候,禅宗的寺廟都沒有佛殿,只有法堂。法堂就是類似大學圖書館裏的階梯教室。只有一個小鼓,幹嘛的?集衆的。要講課了,一敲鼓,大家都來了。那現在寺廟整套這些格局,基本是元代留下的。忽必烈請了八思巴做了國師。根據藏文創立了蒙古文字。因爲元朝是大國嘛,忽必烈就特意的想去中國化去漢化,所以,他的官員裏色目人、伊朗人,伊拉克人,包括法國人,哪裏的人都有。包括現在我們禅宗所使用的百丈清規,不是唐代百丈禅師的原文,都是元代改編過的。
問:
可是說到形式化,您上邊的書擺放得很漂亮。我不知道您和您的弟子們看不看,但是裝飾得很漂亮。這樣的生活,您很喜歡,可是我覺得它很形式化。
奘師:
不大習慣,很不習慣,非常的不習慣。我住過的寺廟沒有一百個,也有八十個,沒有一個讓我喜歡的,包括我自己的。這次回去。如果你感興趣,可以看看我的文章我的想法,我一直要建一個沒有寺廟的廟。我一直想要建一個簡單…
《佛教的生命態度——奘師與北師大CET留學生座談》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