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和淨慧大師有過一面之緣。請問,從他的“生活禅”到您的“清淨行提唱”,從理念、內容到形式,有什麼改變嗎?
明奘法師:有很大的改變。“生活禅”是淨慧大師1993年提出的理念,之後有了生活禅夏令營,堅持做了十一(十七)年。這期間我做了多年的管理者,十一屆的執行長。我出家一年後,就是1996年開始管理夏令營,當時我跟他老人家提建議,“生活禅”光有理念是空洞的,一定要有個行爲。當時的“生活禅夏令營”是在校大學生參與,七天內完全素食,完全早起(與僧人的起居一樣)。但(回到家庭或者學校)之後叁個月便煙消雲散,這種可操作性只在人本層面上,太空洞,需要改善。
“清淨行提唱”是我爲了改變“生活禅夏令營”的操作模式寫出的改進方案,但後來被家師否定了。于是,2001年,我開始在廬山上倡導“清淨行提唱”,我跟河北佛學院第一屆畢業生建議:畢業了回到自己的寺廟,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生活作息按照社會作息操作,周六、日全部開放給社會民衆,不必按照佛教固有的作息時間。利用五一、十一、春節等公共假期進行禅修活動,讓廣大的工薪階層和民衆能夠利用自己的休息時間來參與佛法的修行實踐活動,這些便民政策的改變,早些年多數是我在各地舉辦各種類型的活動而逐步推動起來的,後來各個廟都開始沿用這些規定。
自我救贖,去淑它
《新》:您是在什麼機緣下出家的,您出家時的理想是什麼,現在這個理想實現了嗎?
明奘法師:我上高一時就想去泸沽湖,高二那年想去新疆,上高叁時,語文老師跟我說,還是要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再說,所以後來考到中山大學。一周的軍訓結束後,我就到廣州的北京街買了兩本古籍書,《壇經》和《肇論》,這兩本書對我的影響非常大。我看了《壇經》後,我對自己說我是和尚。從小我就不喜歡跟人交往,不聊天,不看書,靜靜地可以呆一天。不吃不喝不看。至于出家的理想,也隨著我的年齡在改變,想做真正的佛法,不是現存的。比如說當年我退團,剛上學的時候我是入黨積極分子,一個學期過了我團也退了。老師問爲什麼,我說團章要求的我可以做到,但是現實生活中我沒有辦法做到,所以只能退。過去我是憤青,現在我是“憤僧”。就像很多魚被浪打上岸,不在乎你是否把所有魚送回海裏,在乎的是你是否送,在乎的是態度和過程。
《新》:您眼裏的和諧社會是一幅怎樣的圖景?
明奘法師:最近我在看一個網絡小說,還推薦給別人看,爲什麼呢?我曾經也寫過小說,寫過詩,當時在校園刊物上發表都受到局限,如果再拿到《長城》、《作家》、《百花》等刊物上,編輯肯定會說你的文章不符合政策。但是,文學怎麼可以和政策相符合呢,所以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的文學作品雖然不符合政策但卻是真正的文學作品。說明社會在開明,在開放,但卻遠遠不夠。
真正的和諧是每個人把他自我的生命價值發揮出來。首先有個最大的公約數,從孩子的教育開始,做一個能自我掌控自我生命藝術的人。這個不管你信仰什麼都無關緊要,掌控是基本。第二,做個良好的公民,對社會有責任,有貢獻的人。第叁,要有一技之長的人。人都會生老病死,對生命的惶恐越來越少當然是和諧的最大因素。所以,現在當官的都要貪,爲什麼?不知道哪一天解甲歸田了。甚至有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套房産,原因是他麻木了,打工者也會麻木,每個人都不知道未來怎麼樣,所以只有用物來填充。這是一個災難性的,他把生命給割裂了。如果每個人都知道七十歲會死,五十五歲退休,然後知道五十五到六十五做什麼,六十五到六十九做什麼,六十九歲之後就是快樂的等死,開開心心的,這就是最大的和諧。生有保障,死有安樂。
《新》:對忙忙碌碌的俗世中的人們,您有什麼忠告?
明奘法師:第一,要自我救贖。不能什麼事情都靠外界解決,有煩惱了就煲電話粥,身邊的朋友、家人和同學都被你的不快樂的心態給感染了,你就像一個毒氣彈。我們應該像一朵蓮花,有人親近我就綻放,沒人親近我就合攏,但是我要自我愉悅。我遇與人無害,社會有需求我是對社會有奉獻;社會不需要我,我肯定是無害的,這個能力要有。如果將你的喜怒哀樂全部建立在外界,你是死的。現在社會的變化很快,在大城市是歐美的環境,到鄉下是非洲的環境,城鄉差距很大社會會出問題。就像物理學的簡單現象,高低落差很大一定不穩。
第二,培養自我救贖的能力。回到第一個問題儒、釋、道上,西方文化有他的魅力和價值,但是他仍然以物爲主,或者叫資本主義,資就是物,以物質爲物以物爲基礎。美國已經發展到以信息化、工業化爲代表,到了極致。儒、釋、道乃至印度的文化都是東方文化,強調的是個人的修爲,這種修爲不是在事功上,不是在戰勝別人上,而是在內心上下功夫。克服內心的欲望,克己複禮。不能只存在于口頭的教化上,“要做好事不做壞事”,可是壞事兒來了依然會做,爲什麼?因爲覺得好玩。
第叁,要有擔當。當自我救贖的能力有了就要敢于承擔社會的責任,勇于擔當。尤其是在這個社會亂崖上,更強調擔當精神,不能變成一個掠奪者,只進不出。所以,智慧要分享,財力要分享,快樂的心情,平和的心態都需要分享。要自我救贖,去淑它。
采訪手記:那個大老爺們說,我是一朵蓮花
文/洪春
他是一位當代高僧,史無前例開講佛教經典八經五論,但他卻動了很多人的奶酪:他倡導並不遺余力推行的“清淨行·生活禅”活動,教育人們息滅各種煩惱的方法不是求神拜佛,因爲你自己就有佛性,他的廟裏也不主張燒香,弄得煙霧缭繞的。這樣,他就會斷了很多同仁的香火;他是一位大德,他的“善地禅修”,告訴你在生活中修行的方法:不怕“念”起,就怕“覺”遲。在日常生活中,清醒地覺知你的一言一行,做一個覺者,明心見性。那麼,人人皆可成佛。用他的話說,我是一朵蓮花,給別人帶來美的享受,同時也享受當下的每一份美好和快樂。很多高知人士、衆多大學生成爲他的信衆。他在北大做的演講《雲在青天水在瓶》,其DVD版廣受歡迎——他就是明奘法師。他很年輕,生于1967年。
我們采訪他的那天,他剛參加完大學同學的聚會,自己駕車從上海于當天淩晨一點多才趕回北京。我很好奇聚會時同學們怎麼看他,會不會向他求解決煩惱之道。他說讀書時他在宿舍排行第六,大家還都叫他“老六”,挺羨慕他的成就和了無牽挂。至于求助于他,他說不會,熟人不好意思嘛。一同用齋膳時,一只蚊子趴在他的手臂上貪婪地吸著,我笑著問他你是拍死它呢還是趕跑它?他說,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讓它吃個夠吧——他也確實忙,從北京、浙江嘉興、安徽宏村到雲南等地,他有好幾個道場要跑,還要應邀出訪,以及到各大高校講演,勤奮地寫博客,組織“明心讀書會”,舉辦各類禅修活動,甚至是“好玩的兒童戲劇營”——端的是普渡衆生。但我在心裏笑他老少“通吃”,廟多了和尚不夠用哩。我們采訪時,他的一個俗世弟子帶了一個“道醫”來給他治頸椎和肩椎的毛病,捏捏掐掐之間,他也痛得龇牙裂嘴,跺腳捶胸的,讓人看到一個大法師的真性情。
他是一個佛教的改革派,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正本清源,還佛教本來面目。他說,從2600多年前佛教誕生,到傳入中國,直至600多年前,佛教從“神聖”走到了“神靈”,之後由于統治階級的需要,佛教被墜入到“神鬼”的深淵。我們采訪他的當天晚上,中國人力資源開發網特地將參加年會的人力資源總監們拉到了朝陽寺,加上聞訊從天津趕來的30多位居士,近百號人坐擁在不大的藥師殿聽他開示:
禅的主要特征之一是“不二”。比如,公司那個“刺頭”是不是另一個調皮搗蛋的我呢?(這不等同于換位思考)你該怎麼樣對他?佛教另外的任務是要解決與環境的相處問題,還有人什麼時候死,死後到哪裏去的問題……他說,佛教的根本是“自覺,自性,自他”,禅修的目的是修煉100%的專注的力量——當你100%專注在一件事上時,你會有無窮的智慧,能看清它的假相……他結合香港遊客在菲律賓遭遇綁架案,說未來最需要的不是金融專家、不是精算師、不是工商管理精英,而是具備圓融特性的人才。綜合後來我跟他聊天的各種信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朝陽寺所在的懷柔甘澗峪村,並不富裕,但村裏好多中老年婦女,都被他感召成了居士,自願在他的禅修中心做義工;他帶全村的60多名黨員,到浙江嘉興的南湖朝聖……現場互動時,他解答的“放棄”與“放下”的區別,八個字概括的暢銷書《當下的力量》:“時時可死,步步向生”,足見他的智慧。
他是入世的,他對一個大學畢業跟了他一段時間的女弟子說,你去找工作要徹底忘記傳統文化,忘記佛教,踏踏實實的上班,要對得起人家給你的工資;他是出世的,對慕名找他修行的幾個年輕人,他只告訴他們生活中的一言一行,吃飯,掃地,燒開水,都是修行,沒有我想象中的開列書目,規定作息等等。而其中一位,在聊到對南懷瑾先生“看得破,放不下,想得開,忍不住”的理解時,令我自歎不如。還有幫助我們安排是次采訪的耀榕兄,是明奘法師的俗家弟子,每個周末都堅持在山莊帶禅修班。這名資深義工,針對學員們的種種疑問,總能機鋒應答,讓人受益匪淺。他用一、二句話解讀的“人生若只如初見”,能讓一個心理咨詢師眼淚唰唰的,堪稱高人。
那晚的開示,我是站在外面聽的。仰望星空,一輪不太圓滿的月亮挂在頭頂,蒼天如洗,近處的山峰遠處的山巒與燈火,以及殿內虔誠求教的衆生,讓我想起明奘法師寫的關于佛教禅修觀的一本書,書名是《心如晴空》。這樣一位明心見性的智者,如果有機緣與他合作一點什麼,一定令人向往。只是若按照一些圈裏人的慣例,先到五臺山拜拜,求神靈保佑順利,成功,不知明奘師會作何感想?
這一定會成爲一個經典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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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的兒童戲劇營
——佛國的小腳丫”愛心哥哥姐姐心語
孩子的眼睛總是閃亮的,就像一潭湖水,明亮、澄澈,仿佛可以看到他們心湖倒影下的純藍世界。孩子們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多麼簡單,多麼幹淨。曾幾何時,我們也像他們一般,那是久違了的光芒。一時間,我的心似乎也純淨了許多,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無拘無束……原來,是孩子們感染了我,是一顆顆童心將我們融化在一起……
兒童戲劇絕不僅僅是“兒戲”,戲劇營的目的也絕非將小朋友都培養成演員。愛玩、調皮本是孩子的天性,在這裏,他們無拘無束,甚至無法無天;內向腼腆的孩子也在此受到鼓舞,大膽自信的盡情展現自己。這裏是一片充滿青草香味兒的土壤,培育著一顆顆含苞欲綻的小花蕾,只要有鼓勵、有掌聲的澆灌,花朵兒便盡情的吐露芬芳。
他們都是獨一無二最有潛力、創造力的未來大師~~
一位只有六歲的小朋友,和奶奶一起來的,晚上邊抽泣邊做“動動禅”。做完後,我們一問知道是他想奶奶了,我們安慰他說要勇敢,奶奶已經睡了,不要打擾奶奶的時候,他緩和一下情緒,擦掉眼淚,拿著洗漱用品去准備睡覺了……
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唱,一起跳,一起演戲,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做動動禅……短短的四天轉眼間就過去了。忘記了多少次看著孩子天真的笑不禁一起笑起來,忘記了多少次不經意間被孩子的想法所感動,也忘記了在爲了給自己小組的孩子爭取最佳團隊獎時的那份驕傲。而最後一天要分別的時候,卻怎麼也克製不住眼中的淚水。
在一次又一次的營隊中,我不僅看到義工們和孩子們融化在一起,相互關心,共享歡愉;我更看到家長們也不由俯下身來,與孩子的視線保持同一高度,和他們一起歌唱,盡情玩耍。一時間,這個溫馨的小教室中仿佛化爲一池清水,只看見一顆顆閃耀的童心,蕩漾起圈圈漣漪,波光潋滟,晶瑩剔透,無有彼此。在戲劇營中每日和孩子們一起玩耍,構成了綿密無盡的快樂時光。
兒童營,其實就是一次簡單的回歸。不論是孩子,義工,還是家長,都開啓童心,展開想象的翅膀,化作一群快樂的小精靈。兒童營,因爲簡單,所以單純;因爲單純,所以好玩兒。沒有理念的說教,沒有繁瑣的規範,而只有無盡的想象力和創造力。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
“點燈的孩子,高舉你的燈。點燈的孩子,舉起明亮燈”,願兒童營能夠常常陪伴孩子們一起點燈,點亮一個快樂的童年!
《慢下來,且聽奘師講禅《新時代管理》訪談》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