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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瓶菩提▪P5

  ..續本文上一頁舞,在慶祝最好的朋友離開了這個世界。

  村民充滿疑惑,並且有一點生氣的說:"你們這樣太過分了,一個人死了是多麼悲傷的事,你們還笑、還跳舞,這對死去的人是多麼不敬!"

  兩個微笑的聖人說:"我們的一生都在笑裏度過,我們必須歡笑,因爲對一位一生都笑的人,歡笑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告別。而且,我們不覺得他過世了,因爲生命不死,笑著離開的人一定會笑著回來!"

  笑是永恒的,就像波浪推動,而海洋不變;生命是永恒的,就像演員下臺了,戲劇仍在進行;大化是永恒的,花開花落,樹卻不會枯萎。可惜,村民不能了解這些,所以那天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笑。

  屍體要焚化之前,村民說:"依照儀式,我們要給他洗澡,換一套幹淨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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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兩個微笑的聖人說:"不!我的朋友生前就吩咐不舉行任何儀式,只要按照他原來的樣子放在焚化臺上面就好了。"于是,死者被以本來面目放在焚化臺上焚燒。

  當火點燃的時候,突然之間,煙火四射,原來那個老人在他的衣服裏藏著許多節慶的鞭炮和煙火,做爲他送給觀禮者的禮物。

  煙火飛揚到高空,爆開時有各種缤紛的顔色,閃亮的火光照耀了整個村落。

  本來微笑的聖人瘋狂地笑了起來,村民也笑起來了,馬路、樹木、花草、甚至焚燒屍體的火焰都在笑著,然後大家開始快樂的跳舞,過了村落有史以來最大的慶祝會,在歡笑與跳舞的時候,大家感覺到那不是一個死亡,而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一個全新的複活。

  最後大家都知道了:如果能改變死亡的悲傷,知道生死的實相,人就不會有什麼損失了!

  對我們來說,只有當我們知道快樂與悲傷是生命必然的兩端時,我們才有好的態度來面對生命的整體。

  如果生命裏只人喜樂,生命就不會有深度,生命也會呈單面的發展,像海面的波浪。

  如果生命裏有喜樂有悲傷,生命才是多層面的、有活力的、有深度的,又能發展的。

  遇到生命的快樂,我要慶祝它!遇到生命的悲傷,我也要慶祝它!慶祝生命是我的態度,不管是遇到什麼!快樂固然是熱鬧溫暖,悲傷則是更深刻的甯靜、優美、而值得深思。

  在禅裏,把快樂的慶祝稱爲"笑裏藏刀"--就是在笑著的時候,心裏也藏著敏銳的機鋒。

  把悲傷的慶祝稱爲"逆來順受"--就是在艱苦的逆境中,還能發自內心的感激,用好的態度來承受。

  用同樣的一把小提琴,可以演奏出無比憂傷的夜曲,也可以演奏出非凡舞蹈的快樂頌,它所達到的一樣偉大、優雅、動人的境界。

  人的身心只是一個樂器,演奏什麼音樂完全要靠自己。

  所以,即使在最悲傷的時候,也讓我們過歡樂中國節吧!

  今夕,何夕?

  幾年前,在電視上看到一位年華老去、身驅肥胖的老牌歌星,以一種特別沙啞而滄桑的聲音,唱起她年輕時唱紅的一首歌:

  啊......

  今夕何夕

  雲淡風輕

  夜色真美麗

  只有我和你我和你

  才逃出了黑暗

  黑暗又緊緊的跟著你

  啊......

  今夕何夕

  溪水流

  夜風急

  只有我和你我和你

  患難相依

  這首歌的詞意很簡單,沒有什麼特別,可是看見祖母級的歌星越過了叁十年時光,還回頭唱這首歌,就格外感到了人生怅然的悲情。對我們而言,“今夕何夕”裏有著浪漫的聯想,可是對一位紅透半邊天的歌星而言,問起:“今天是哪一天?今晚是哪一晚?”時,恐怕都要爲之心碎吧!

  由于這種悲情,《今夕何夕》到現在這在到處流行著,後來有一位年輕美麗的歌星另外唱紅了一首《今夕是何夕》的歌,歌詞比前者還要令人懷想:

  告訴我今夕是何夕?

  告訴我此處是何方?

  飄零的身影該向何方?

  彷徨的心無所歸依。

  天注定讓我遇見你,

  卻爲何又遙不可及?

  縱然是將你擁入懷裏,

  也知道相依只是瞬息。

  如蠟炬的燒盡自己,

  如燈蛾的撲向火裏,

  今後將在水裏火裏,

  放不下的也只是你,

  雖然相會,永遠無期。

  如秋雲的隨風飄逝,

  如寶石的沈落海底,

  今後不止千裏萬裏,

  見我也只有在夢裏,

  長恨悠悠,無盡期。

  這首歌哀怨感傷,但它動人的不只是歌曲,而是對流行歌曲有很大貢獻的慎之女士,寫完這首歌不久後就離開人世了,我覺得在她一生所寫的歌曲裏,有兩首意境最感人的歌,可以做爲流行的經典,一首是《最後一夜》,另外一首就是《今夕是何夕》,其中有曆經人間滄桑、看清世法無常的感慨,所以才能如此感人。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對于心思細致敏感的人,光是想到“今夕何夕”四個字就會有無限感傷,這也是中國詩歌裏一種非常動人的心情,“今夕何夕”的吟唱應該是杜甫的一首《贈衛八處士》,這首詩早就是唐詩裏人人會頌的經典了: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鬓發各已霜;訪舊半爲鬼,驚呼熱衷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息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饴然敬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仍未己,驅兒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二十年前相識的時候,你還沒有結婚,今日相見,你的兒女已經成行。因爲會面是如此的艱難,仿佛一舉杯就喝了十大杯酒了,感知你不忘故人的的情意,喝了十悲也沒有醉意。想起人生裏難以重逢,就好像天上的參星與商星永遠相背的轉向,今夜是哪一夜啊?

  杜甫是多麼深刻的觸及了人生兩個重要的命題,一是世事無常,二是情意難住。在生命不斷的轉動裏,人除了感慨懷想,是無能爲力的,由于今夕和何夕是夢一樣,何不好好來珍惜今夜呢?

  這種無常的憂傷、難忘的情懷,曆代的詩人都有不同的表白,唐朝詩人賈至有一首送別的詩是:

  雪晴雲散北風寒,楚水吳山道路難;

  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

  宋朝的歐陽修寫的《浪淘沙》更加細膩浪漫: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

  垂楊紫陌洛城東,

  總是當時攜手處,遊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

  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紅,知與誰同?

  今年的花開得比去年更紅,可惜已經無法與你共遊了,想到明年的花可能比今年的花更好,但是那更可惜,因爲不知道要和誰一起共賞呀!歐陽修的“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給我們一種對未來渺茫之歎,但比起杜甫情思的,是明朝詩人袁凱的《客中除夕》:

  今夕是何夕?他鄉說故鄉;

  看人兒女大,爲客歲年長。

  戎馬無休歇,關山正渺茫;

  一杯柏葉酒,未敵淚千行。

  心熱如火,眼冷似灰

  讀了這麼多“今夕何夕”、“今朝明朝”、“今年明年”的詩歌,真讓我們感覺茫然不已,一個日子在我們的生命逝去,有如閃電眨眼那樣快速,有如貓爪滑過那樣無聲,有如和風細雨吹拂那樣不可捕捉,每一天夜裏,當我們忙完了一天的事物,躺在床上都不免怅忙:這就是我的一天過去了嗎?

  比較敏感的人會想到今天與明天的問題,會想到昨夜,想到去年此夜,想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然後懷著一點憾然睡去。

  更敏感的人,就會因爲這樣失眠了!

  時間和空間的轉動竟是如此的無奈,青春不在、情愛不在、人生許多可珍惜的細節都已不在了,如果我們因此情緒被波動,就會沈溺其中永無出期!我們的心仍然與從前一樣熱,我們的眼卻不必像從前那樣的熱,我們或者可以在變動中有一種冷靜的觀照。

  我很喜歡日本的宗演禅師的座佑銘:“我心熱如火,眼冷似灰。”

  宗演曾爲自己立下一個終身奉行的守則:

  晨起著衣之前,燃香靜坐。

  定時休息,定時飲食;飲食適量,絕不過飽。

  以獨處之心待客,以待客之心獨處。

  謹慎言詞,言出必行。

  把握機會,不輕放過,但凡事再思而行。

  已過不悔,展望將來。

  要有英雄的無畏,赤子的愛心。

  睡時好好去睡,要如長眠不醒。

  醒時立即立床,如棄敝屐。

  這雖然是禅師自勉的格言,對于容易耽溺緬懷的我們。以是非常有用的。如果能像禅宗那樣,只有今夕,就沒有昨夕明夕與何夕了。他的“睡時好好去睡,要如長眠不醒。醒時立即立床,如棄敝屐。”特別使我們心驚,令我想起文天祥在處于最險惡之境時,曾寫過的兩句話:“存心時時可死,行事步步求生”,忠肝義膽的孤臣與雲胸水懷的禅師竟有如此相似的格言,使我們知道要從絕處逢生,要昨死今生,非得有斷然的氣概不可。

  當代修行極有成就的葉曼居士,有一次對我說,她把文天祥的“存心時時可死,行事步步求生”,略作改動,變成“時時可死,步步求生”,真是改得妙,一個人隨時隨地可以死去,是多麼潇灑,而一個每一步都往活的地方走,是多麼勇毅。反過來,對于那些醉生夢死之輩,就是“時時可生,步步求死”了。

  晴空有雲,不改蔚藍本色

  “今夕何夕”是一個如真如幻、夢幻泡影、迷離朦胧的命題,人在某一種時空裏就免不了會淪入那樣的悲情,其實我們有沒有好的觀點來看清過往的曆程罷了。

  藥山禅師有一天在庭院裏散步,弟子道吾與雲嚴在旁邊隨侍,藥山指著兩顆樹,一棵是枯幹的樹,一棵是繁茂的樹,問道吾道:

  “是枯的對,還是榮的對?”

  “榮的對。”道吾說。

  藥山說:“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

  問雲嚴道:

  “是枯的對,還是榮的對?”

  “枯的對。”雲嚴說。

  藥山說“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淡去!”

  這時候,有一位小沙彌走過,藥山再問:

  “是枯的對,還是榮的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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