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論了。如果每一法都有實在的東西,那麼,是很多實在的東西組合起來,變成一個更實在的東西呢,還是很多實在的東西組合出來,變成一個不實在的東西呢?這都不能成立。所以佛法的緣起論是徹底的無常無我,沒有永恒不變性,沒有單一性,這一點一定要明白!
“故佛又說:「色非我,不異我,不相在」”。
非我,不是“我”;不異我,就不是“我的”;不相在,“我”不在裏面,也不在外面。
“如說色蘊,若執我的量大,則色在我中;如執我的量小,則我在色中(如我與蘊同量,則是即蘊我了)。”
如果認爲五蘊就是我,那就與我同時存在,我們就會執著這個身體就是我(即蘊我)。知道身體不是我,就會認爲有一個實在的我靈魂在身體裏面(我在色中);如果不是裏面有一個靈魂,那就是在五蘊外面有一個實在的我(色在我中)。這在佛陀的開示和我們的觀察裏,都找不到這樣的我,所以叫不相在。五蘊不是我(非我);也不是離開五蘊有一個我(不異我);也不是有一個我在五蘊裏面,或有一個我在五蘊外面(不相在)。
“對這不即蘊又不離蘊的我執,佛陀破之,蘊不在我中,我也不在蘊中,故說「不相在」。”
大家要注意:生命能感受的就是這個五蘊,既然五蘊找不到我(非我)。在五蘊外要創造一個我,但怎麼也找不到(不異我)。即蘊我不對(非我);離蘊我也不對(不異我);我在蘊中或蘊在我中都找不到(不相在)。哪裏還存在一個叫“我”的實在的東西?佛陀就是用這種方法來指導他的聖弟子們。我們每一個人如果也照這種方法去觀察自己的五蘊身心,還會執著有一個實在的我嗎?
“這在各蘊的當體上說無我,比一般分析爲五蘊而後我不可得的無我觀,要深刻得多了!”
從身心五蘊的各蘊當下觀察就知道無我,這是很深刻的體驗。如果靠分析推理:五蘊是組合的,組合的就沒有主宰性,沒有永恒不變性,那就是無我的,這只是邏輯推理想象。如果在我們生命中直接去觀察體會,各蘊沒有永恒不變性,當下就知道每一蘊的當下沒有實在性,這一種體會是很貼切如實深刻的。所以修行不是要創造什麼未來的景象和身心的幻化,不是想象到某一個空間去,而是在身心活動的當下,看清楚它的虛幻無實性,如何當下去體驗,這是最恰當最直接的。我們時時刻刻在根塵觸的過程中,就在生命的當下根塵觸之中去觀察,生命既是遷流變化的,在活動的當下何時不是五蘊的遷流?當下何時不是觀察的因緣?修行就在我們生命活著的根塵觸的當下來觀察,觀察的當下就是。明白了,就懂得什麼叫修行。在在處處都能修,不需要特殊的環境,只要活著就是在修,當然死了就沒辦法了。
有人說,我們在外面容易染著,沒有辦法,應該找一個清淨的地方。對一般人來講這可以是一個助緣,但絕對不是這樣就能解決問題。現在暫時不與外面接觸,到一個清淨的地方去,使自己超越出來不受汙染,不是不可以,那是方便,慢慢外緣少了,心也比較甯靜了。問題是回到人間,不能就此解決,根塵觸的過程中習性又來了,貪瞋癡煩惱又來了。真正解決的是回到人間來,照樣沒事,再不會有障礙了,那才是真解決,在萬法的接觸中也不執著,這才是真正的自在。
佛陀爲了成道,離開了家庭,離開了一切的占有,他也修禅定和苦行,結果不能成就,最後悟的是緣起法而解脫自在。他真正的解脫自在是悟道後在人間展現:在人間遊行,每日一餐的托缽,不會再被貪瞋癡名利而引誘,人間一切的欲望不能再束縛他了。四十幾年的說法,展現的是對衆生無限的慈悲關懷,想利益這些痛苦的衆生,引導大家能解脫。他沒有回到欲望中去,沒有被人間的種種障礙而擊倒。在弘法的過程,有人願把財産或國家分一半給他,他也沒有動心,名利與色都無法引誘他。因爲佛陀知道這些都是如幻的,所以不再爭取。
回到人間之所以沒有障礙,是安住在緣起如幻而不再執著,這才是真正的大解脫大受用。我們明白這個時,就知道“名利”就是我們的用功處,在名利目前,看看是否會貪瞋、顛倒執著?看看能否超越?這就是檢驗學法能否用上之處。其實一個人要不要受用解脫,重點在于你願不願意而已。有一個居士問:“師父,我法都聽懂了,但是要做很困難。”“爲什麼很困難?你有沒有下定決心非要不可?有沒有把學法的慧命解脫放在第一位?還是每天叁餐、金錢名利重要?有沒有分清楚?你要發大願,願力會推動你。”“發是發了,還是會懈怠。”我笑言:“衆生都在貪欲裏面,教你一個對治的方法:你現在發個願,以後犯一個過錯就給師父一百萬。看看哪一個再敢犯過錯?”其實也不只是玩笑,是能不能下大決心?衆生很難發心,因爲不知道輕重緩急,用別的方法來剌激約束你,也許會是個辦法,但那辦法畢竟是被動的,也只是助緣而已。被監禁二叁十年的人出來也不見得變乖變好,所以不能光靠束縛規範,那個效果不是徹底的。唯有了解生命的無常,了解我一剎那間一息不來,就要死了,面對的是當下時時刻刻的死亡。今天我沒有解決這個問題,我的未來際遙遙無期,生死無常,再來輪回不知道要多久多遠多苦!你了解到這個重要性時,才能覺醒發大心,對自己嚴厲要求。但是現在有幾人對自己要求嚴厲的?都是對別人嚴格要求,對自己很少有嚴格要求。以前的一些善知識修行,對自己犯了錯非常嚴格的自我懲罰,我看了真的很感動。過去叢林禅堂裏面規矩很嚴格,身爲指導的善知識對自己更嚴格。譬如說自己在某個因緣中,吃飯時忘記先要供養就吃了,發覺自己犯了戒律,馬上就照規矩自己責打香板幾十下,嚴格懲治自己。這就是自己要有決心依法奉行,就能解脫。
在《雜阿含經》裏,看到佛陀與阿難托缽遊行途中休息,佛陀因爲有背痛,年紀也大了,很辛苦,身體不舒服,就和阿難說:我休息一下,你講七覺支。在那個因緣之下還要訓練阿難用功。阿難尊者就講七覺支的內容,講到七覺支裏的精進覺支時,佛陀馬上爬起來,盡管很累很辛苦,但立即端身正坐,正念系念在前,聽阿難說法。我看到這裏無限的感動!一個人會成就是有因緣條件的,看看佛陀對自己的要求何其嚴格!爲什麼我們不能成就?我講這個是希望大家明白,要成就也要因緣條件的,看看這些大善知識,看看佛陀,我們會無限的感動!我們今天還會輪回生死,是沒有發大心,不知道生死心切,在人間輕重緩急分不清,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生死大事,關系到我們未來際的生死竟然是輕輕惚惚的就忽略過去了,每天只是在名利恩愛裏面鬥爭。請問:能維持多久?這一生又有多久?知道未來際怎樣的生命輪回?知道那種苦到什麼程度?真正明白的人就知道輕重緩急了,就不會說自己沒辦法了。有沒有辦法在于你有沒有認知到什麼是輕重緩急生死的苦迫,只是這一生嗎?如果這一生,那事小了,死了就算了,怎麼死還不是一樣?問題是死了不能了,這才是大問題。明白了這個,我們還會一天過一天嗎?還會找理由爲自己安慰解釋嗎?還會說自己是沒有辦法不得已嗎?一切都是你自己要負責的,誰也不能替代你!
“無常、苦、無我的反面,就是常、樂、我。根本佛教時期,正是婆羅門教發展到梵書、奧義書的階段,是梵我思想發揮成熟的時代。梵我是宇宙的大元,也是人生的本體;奧義書學者的解釋,雖極其精微玄妙,但扼要點不外說這梵我是常在的,妙樂的,自在主動的。”
佛陀時代,婆羅門教發展到了奧義書的思想,認爲梵與我是一樣的,梵是宇宙的大元,也是我們人生的本體,梵我(自我)是妙樂自在而主動自己主宰的。
“他們依這梵我來說明宇宙與生命的現象。同時,經過某種宗教行爲,把這常樂自在的梵我體現出來,就是痛苦的解脫,依之建立常樂的涅槃。”
婆羅門教開初推崇的是祭祀,後來發展到隱遁的苦行,想把這常樂自在的梵我體現出來,認爲就是痛苦的解脫,依之建立常樂的涅槃。注意:婆羅門梵我的精神與佛教的無我恰恰是相反的!佛教就是在破除這樣的觀念,佛法認爲這只是想象而沒有實際的,因此沒有一個常樂我淨。大乘佛法後期就是從無常無我演變而到後來《涅槃經》談的所謂“常樂我淨”的,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大家要明白大乘思想轉變的背景,如果不了解什麼是佛法的根本,不明白在曆史演變過程中,由于時空背景的變化會産生相應的流變,而現在隨便拿一本經就以爲它是究竟了義的,那是很盲目的!佛法有方便的地方,但不是究竟。我們如何區分方便與究竟是很重要的。
“釋尊平日不和他們爭談這些玄虛的理論,針對著他們想象中的常、樂、我,拿出現實事相的無常、苦、無我,迫他們承認。”
這一點很重要!任何宗教在講“常樂我”時,佛法唯一的辦法是無诤,你講你的,我講我的,爭論又有什麼用?佛法是要從現象中提出證明無常、苦、無我的事實,那是一一可以舉證的。然而其它宗教的“常樂我淨”是無法舉例證明的。所以用現實的現象讓他們親身體會到他們想象的是無法證明的,只是理想而已。佛陀用的方法是從現實的現象中能舉證體會觀察證明的,這才重要。所以學佛不能落入信仰依賴想象崇拜,而是要探求真理真相,這樣就不會迷惑了,導師點出這一點非常重要!
“釋尊的立場,是絕對反婆羅門的。對這,我們應該切實認識!”
在佛法流變的過程中,人們由于對婆羅門教的教義內容不了解,結果把他們的理念也融攝進了佛法。佛陀時代一直在破除的婆羅門教的思想,到今天卻變成了佛法,你說慘不慘?注意呀,這就
《解脫之道講記 b15 叁法印 二 諸法無我》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