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諸佛的母親
洪啓嵩
大家都說「成佛」很難,這要看我們從那個角度來看。如果從「成佛那一剎」來講,成佛並不難,難的是「我們不能下決定」;這個「境界」並不困難,難的是「我們自心的糾纏」,令智慧無法現前。一旦想清楚了,事情就沒那麼困難;如果糾纏在一起,我們永遠有困難存在。
佛法中真正的「般若」是什麼?我們且把般若與「空」放在一起看:
般若─就是我們的「心」
空─就是「一切的存有」
一個人有沒有「般若」,就要把上述這一對放在一起看。
若對「一切的存有」有執著,這樣就沒有「般若」;如果對「一切的存有」沒有執著、無住、無執,這就有「般若」了。
從「心」看,如果我們看待萬物萬象是「空的」、是「無常的」,看待我們自身存有是「無我的」,既然是「空、無常、無我」,我們心中就不會有執著。
從外境看,既然無常、無我、空,那就是一切不可得;既然外境萬物都是不可得,我們的心當然沒有執著,這樣我們的心就有智慧了。
佛法修行由此進入兩大系統,一是「由境趨入」、去了悟「一切不可得」;另一是「由心趨入」、令其「完全無住、無執」,修練自心令其沒有執著,這樣面對萬物萬境時,就不會去「執取」;體悟到「萬境萬物都是空、不可得的,根本無法去得」,我們的心自然遠離煩惱。所以心、境乃是一對。
「有執著」就會産生煩惱;「沒執著」就沒煩惱。「有智慧」就「沒煩惱」,因爲煩惱是「執著的産物」,所以沒煩惱就是解脫!
「解脫」就是自在、自由、自主。而自在、自由、自主是什麼?──解脫是從我、法得以解脫,能夠自在、自由、自主。這個「自在、自由、自主」就是所謂的「涅槃」。
「涅槃」是完全寂滅、寂靜,所有的境界都是「寂滅」的。寂滅就是所有的生滅都已經不可得了。
「寂靜」者,一切不可得,心沒有執著、無住,自然沒有煩惱。
所以「涅槃」是從「我、法」都得到解脫,涅槃能夠自在、自由、自主,其中從未說到「一切都死了、都停滯、都消滅了」,只談到煩惱消失、執著消失了,只是讓我們解脫。
「解脫」並不是「死亡」!解脫跟「死亡、停滯、一切都沒有了」完全無關;「解脫」只是我們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
這樣的理解佛法,才是正見的佛法;這個佛法才是「活的佛法」;才是「有用的佛法」。就算我們在地獄中,也用得上這樣的佛法──譬如地獄之火燒得很痛、很苦、很難過,但是我們心不會被痛苦所轉,若我們有清明之念,我們就能離苦得樂;如果作不到,沒有這清明之念,我們就會輪轉下去,所以事情很清楚、很單純,正見的佛法就在這裏;這個就是智慧或般若。
如果強烈強調「自我的解脫」,那是小乘法;如果「自我與諸法都圓滿解脫」,就是「大乘法」,所謂「衆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就清楚地顯示了「要從諸法得到解脫,就要度衆生」。
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肉眼」就是我們世俗的眼睛,雖然可以看東西,但是有其限製,譬如極遠、極微的東西就看不到。
「天眼」可以看到極遠、極微、極廣大等世俗之眼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是「眼見」的另一種境界,或是 「能追尋最廣大、最遠、最透徹的極致」、也就是眼睛功能的開發。
「肉眼、天眼」所提供的都是資訊範圍,眼睛的功能不屬于智慧。
「慧眼」不只是一種功能,還是智慧,故以「慧」談眼。我們看到東西而不執著、從不執著中解脫,這叫「慧眼」。阿羅漢有慧眼,因爲他自我解脫了,他可以看到法的「總相」,但是他還看不到「別相」。
「法眼」除了能看到「諸法的總相是空、無常」之外,還能看到諸法的一一因緣衆相(別相),這叫「法眼」是菩薩之眼。
「佛眼」菩薩之眼,總成慧眼與法眼的完全圓滿,就是佛眼。
佛不是畫在圖像上的,圖像之所以供在佛堂是要教導我們,幫助我們趨入、體會的。所謂的「慧眼」可不是說「你有一個慧眼」;「慧眼」是活的、是有功能的,不是一個東西而已,慧眼是「能用的」,不能用的就不叫慧眼了。慧眼是「一個活生生的解脫者看到一切東西都不執著」。「沒有執著」就是「總相」的智慧,對一切總相沒有一絲一毫的執著,這樣就從諸法中得到解脫、從諸相中解脫了。這時,「我」就不起執著,無論對任何東西都不會執著,縱然知道它的因緣、也不會去執著,這樣就遠離了煩惱、從總相的一一諸法中解脫,這叫「慧眼」,具有這樣「開悟之眼」,我們至少是初果聖者,乃至二果、叁果、阿羅漢(依不同的定義而別),或大乘的初地菩薩以上聖者。
所以慧眼是活的、是能用的;不是說「我有一個慧眼」,而是「看到東西、心不執著」叫「慧眼」,它是有用的;絕不是裝一個慧眼在那裏看待萬境萬物都「沒有」了。如果萬境萬物都沒有了,卻「還有一個慧眼在」,那就有問題了,因爲那是「非想、非非想處定」、不是涅槃。很多新時代的書籍告訴我們什麼是解脫、涅槃,然而他們所說的,其實只是定眼、禅定之眼,這點務必用「慧眼」去觀察。因爲他們對境界有「最微細的執著」,只因看起來沒有執著,所以大家看不出來;譬如有人禅坐後聲稱,禅坐中「感覺什麼都沒有」,我就會問他「怎麼知道的」?他一定有一個「感覺」、讓他「感覺到什麼都沒有」,這不是「寂滅之眼」、不是真正的「超越生滅之眼」。
所以「境寂、心也寂,入于寂滅」,東壁打倒西壁,境與心都寂滅,這時不會「有一個孤單的慧眼」、不會「有一個境界在」;所以「慧眼」就是活生生的活在我們「面對外境」。「生死已滅、入于寂滅」這另外一個「非生非滅、不生不滅」的狀況,那時他也不必用「頂上一只眼」去看萬境皆空、皆無,要知道「這個心就是無明心的起始」,他必然會再輪回,「無明」由此分別,因爲他有一個與外界分別的「真妄之對」。
「法眼」是活生生的活在我們身上的眼,也是萬事萬物現現實實的、存在因緣中的變化,因爲這個世界是再真實不過了。或許有人會說,我這句話與佛法相違,因爲佛法說一切都是「幻化的」。然而我要告訴大家,就因爲一切都是幻化的、所以每一個當下都是那麼真實;否則如果一切都非幻化、而是「實有的」,則「現在的真實」與「過去的真實」乃至「未來的真實」有何差別?我們爲什麼還要說「真實」?如果永遠是不變的,真實與不真實,不是一樣嗎?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就成了「完全停滯不能動」的人了。
所以對我們來講,每一朵花都是這麼鮮豔或枯萎,這不是最真實的嗎?夜來香是那麼的香,爲什麼?真正能聞到夜來香的是誰?或有人說「我聞到了」,但是我要說「這是你用過去心識,轉動了現在的影像而做的事情」,真正聞到夜來香乃是「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的人」,所以這要怎麼說呢?─請大家「好好聞聞花香」!但是真正叁心不可得的人,是不會去「偷法界的香來聞的」,因爲那犯了竊盜罪!或許有人問:「有那麼嚴重嗎」?要知道禅戒說「在生滅不可得的法界當中,起一念生滅之見,叫做殺生;起一可得之念,叫做偷盜」,這乃是佛戒。
「真實」與「虛妄」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妄」呢?
當年周金剛挑著《青龍書鈔》出四川要去挑戰禅宗學人,路上向賣餅老婆婆化緣點心,老婆婆問周金剛:「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不知上座要點那一個心」?周金剛既然有過去心,又有現在心、未來心,結果就吃不到老婆婆的點心。所以這是再現實不過的事情,如果沒有「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就能吃到點心,而且吃得很香甜,吃完之後還可以再吃,下一頓吃的時候還是非常好吃。所以我說「這個幻化、如幻的世界,不是再真實不過了嗎?」──就是你可以吃點心。所以如果「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都不可得」,我們就可以得到「花的心」、聞聞花香。
生命是真真實實的,現在大家知道怎麼去極樂世界了吧!「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樣怎麼念佛?當然是清淨地念一聲「南無阿彌陀佛」、這樣當然是去極樂世界,否則去哪裏?大家會叁心不可得地念佛、持咒了吧。既然諸法不可得,當然就有花香、就能看到極樂世界、看到阿彌陀佛、看到遠山含笑。
所以「法眼」就是看到這一切諸法、了解一切緣起、一切衆相的因緣,而沒有執著;了解一切皆空、了解一切細微的緣起,此即《金剛經》中的「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了解一切諸法差別、一切因緣總相而得「道種智」。
慧眼與法眼全部圓融、具足,最後總彙成一切智智,就是「佛眼」。
所以「慧眼、法眼、佛眼」代表「智慧」,從這裏面能出生諸佛。但是爲什麼有些只能成就阿羅漢呢?這是「一切智、道種智(一切相智)、一切智智」的差別所致。
一切智、道種智與一切智智
「一切智」─阿羅漢的智慧叫一切智、總相智慧,就是體悟一切都是空、無常、無我。
「道種智」─一切智體悟一切皆空、就沒有煩惱(包括沒有不懂的煩惱,不懂就不懂,不會因爲不懂某件事物而煩惱)。「道種智」是除了一切智、沒有煩惱之外,還能通達一切諸法,沒有因緣的煩惱(就是一一因緣、一一緣起、如何形成一切諸法都能通達),所以不但知道一切皆空,也知道一切諸法、一切因緣,這是「道種智」。而「一切智」不懂就不懂,不必通達一切因緣諸法,只要「總相皆空」就可以了,不必爲了不懂如何使用信用卡而煩惱,因爲這些事物跟他無關,懂也罷、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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