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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人生觀

  佛教人生觀

  陳兵

  人爲什麼活著

  人生的意義、價值、目的何在

  什麼是正確的人生態度和人生理想

  對此類問題的解答,謂之人生觀。只要是個智力成熟、精神正常的人,便不會沒有他的人生觀。人生觀,是人對自己存在理性審察的結果,持有人生觀,可謂人這個被亞裏斯多德稱爲“理性生物”的東西,與低一等的畜類之重要區別所在。愈是智力發達的人,愈是嚴肅認真地審視反思人生,確立自以爲是的人生觀。柏拉圖說過:

  一種未經審視的生活,還不如沒有的好。

  只有精神不健全的人,才會不思考人生而象豬犬一樣渾渾噩噩地活著。

  人生觀是人生旅程中的能源和方向盤,乃人全部生命的支柱。人生觀的正邪、高下,決定著一個人行爲的邪正、品格的高卑,生命的價值。確立正確的人生觀,是做人的第一人事,先儒所謂“立乎其大本”者。

  然而,正確人生觀的建立,殊非易事。只要審察一下人生觀所回答的問題,便不難發現它牽涉面極廣,內涵極深:它關涉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人與自然及社會的關系、宇宙萬物的本質、人的本性及潛能等重大問題。這些問題,早就被人類科學文化列爲根本課題,孜孜探究了數千年之久,直到今日,集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的全部成果,恐怕也未必能給出圓滿答案,人生觀問題,當然也就難以由科學知識提供具權威性、客觀真理性的定論。

  幾千年來,東西方無數哲人俯仰低回,內省外照,提出了各種各樣的人生觀體系,或悲觀或樂天,或達觀或淑世,或崇天命或重力行,或主禁欲或倡縱欲,或將人安身立命之本仰托于神谕,或將人生觀的依據置于某種瑜伽的體驗,衆說紛纭,莫衷一是。然不論依何種人生觀生活,大概都難以消除某些人生的困惑,或難以避免某種弊端。時至今日,科學雖然高度發達,人生觀卻大有衰退萎縮之勢。在發達國家中,受流行思潮浸潤的芸芸衆生,不是在那種爲古代哲人鄙棄的縱欲主義、消費主義人生觀引誘下,拚命逐物,一任靈魂被腐蝕糜爛,行徑淪于畜類,便是在信仰崩潰、自我喪失的困惑下,因找不到正確的人生歸途而苦悶彷徨。流風所向,全球披靡。可以說,在人欲橫流、危機四伏的現代社會,人類最爲匮乏的,不是自然界的能源,而是精神能源——一種正確的人生觀。

  和許多古代哲學一樣,佛教也把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列爲人生之首務與大本。佛法四聖谛中第一苦谛,便專門回答人生觀問題,就廣義言,四聖谛中的集、滅、道叁谛,及叁法印、一實相印等佛學基本原理,戒定慧叁學及菩薩行六度,皆是關于人生觀問題的答案。小乘修行道的八正道,以正見爲首,大乘菩薩行六度,前五度皆以般若爲導,正見與般若的首要內容,便是正確的人生觀和正確生活的智慧。

  由于佛教對人生觀問題極度重視,全力解決,更由于佛教聖者在古代東方特有的禅觀中觀察宇宙人生,以禅的高度冷靜清澈的心境,及在禅定中開發的超常智慧,從全宇宙的廣大視角和人自性最深潛能的層次上觀照宇宙人生,使他們得以超越人類理性認識的局限,乃至超越科學的知識框架,直窺宇宙人生的真面,在如實正覺宇宙人生實相的深廣智慧上,建立起圓滿究竟的正覺人生觀。這種正覺人生觀,不僅是佛教徒所必須思察認同,而且對處于人生歧路徘徊中的現代人來說,提供了一種值得矚目的人生觀參照體系,是步入人類文化公園時不可不光顧欣賞的奇異景致。

  佛教的正覺人生觀,大略可分爲兩大方面。

  正視人生缺陷,把握人生根本問題

  立身處世,應先如實認識自己,明白人是怎樣一種存在,人生的根本問題何在。這須對人的心理結構及從人類全部文化活動中所表現出來的人性拓展趨勢進行深入分析。

  人生是什麼

  從佛法看,人生是五蘊和合、因果相續的生命流轉過程中的一個段落。五蘊者:一色蘊,主要指物質身體,這是一種生物性、動物性的生命活動過程;二受蘊(感受)、叁想蘊(感知覺)、四行蘊(思維、意志等)、五識蘊(心識基本功能),爲心理、精神活動。受想行識四蘊,高等動物亦未嘗不具,只是不及人類發達,唯想行識叁蘊中所具自我意識和理性認識的能力,被認爲人所獨具,乃人獸之間的基本分界線。

  作爲一種五蘊和合或靈肉結合的“薩埵”(梵語sattva,意爲有情、衆生),貪生畏死,避苦趨樂,大概可謂人乃至動物普遍所具的最根本特性。質言之,屬于有情類的人,以有情識故,有好生、求樂的本性。不承認這一點,起碼難以回答爲何不自殺、不自找苦吃的诘難。自我意識明晰、理智發達的人類,其好生、求樂的需求,較之動物,內容至爲豐富、深細。就求樂而言,人大概以需要滿足而獲得心理、精神上的適意感受爲樂,或曰幸福。人的需要是多方面、多層次的,除馬斯洛所說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和愛的需要、尊重需要四層基本需要和高級的自我實現需要外,還可舉出求知的需要、求自由的需要等,這些需要滿足則得快樂,不得滿足則感匮乏不安。愈爲低層次的需要,其滿足所帶來的快樂愈是粗淺短暫,愈爲高層次的需要,其滿足所帶來的快樂愈爲深細持久。人品高低,大略依其所追求的需要滿足之層次高低而定。

  不論哪種需要之滿足,總是以生——活著,爲根本基礎。一旦生命結束,便意味著快樂或幸福之終結,死,于是便成爲對人生幸福的最大威脅。因此,自古以來,人類便有戰勝死亡或永生的需求,這種需要常由宗教給予滿足。秦皇漢武、曆代道教徒之企求長生不死,神教徒之向往死後靈魂升入天國安享“永恒淨福”,佛教徒追求常樂我淨之涅槃,都是人類這種本性中最深或最高需要的反映。

  縱觀人類文化發展之曆史,可以發現:人類總體,以不斷追求幸福爲趨向。在文化創造者的生命力推動下,物質生活在不斷提高,精神生活在不斷豐富,科學技術在不斷發展,其旨歸,無非在于提高人生幸福度,提高人類自由度,這種發展,直指向未來,趨向無限,表現出人類有一種追求無限覺知、無限自由、無限幸福的本性沖動,有一種從有限直趨無限的趨向。這種直趨無限的向上追求,在宗教宣揚的永生、永恒淨福、涅槃中,起碼作了理想化的、抒情式的表達。宗教信仰的存在,充分說明追求永生、永恒幸福,是人本性深層的需求。

  然而,只要以稍爲冷靜的眼光審視人生現實,便不難發現,人的本性需求與現實存在之間有著尖銳的矛盾:人不但不能永生,不得絕對自由,而且生命短暫,必死無疑,束縛障礙極多;人不但不能常樂,而且有種種痛苦。對這不容掩飾的現實之揭露和承認,數佛法四聖谛的苦聖谛說得最爲系統深刻。苦,可謂一切宗教的母胎,尤爲佛教的出發點。

  佛典講人生諸苦,有內外二苦、八苦、叁苦等說。內外二苦者,如《大智度論》卷十九說外苦有二種:

  一者王者、勝己、惡賊、獅子、虎狼、蛇等逼害,二者風雨寒熱雷電霹雳等。

  內苦亦二種:一身苦,指身體感覺的苦,多屬生理性的;二心苦,指精神感受的苦,多屬社會性的。外苦、身苦,實際亦爲心苦,爲一種心理、精神上不適意的覺受。諸苦常被歸納爲八苦:

  1、生苦。出生所受的苦。《法蘊足論》卷五說,有情生時,領納攝受種種之身苦事、心苦事、身心苦事,身熱惱、心熱惱、身燃燒、心燃燒等苦事故,說生爲苦。人大概不記得自己生有何苦,但試觀嬰兒墮地,報以哭聲,即證明其所受必苦。降生之後,無力自立,諸事皆依怙父母,不得自在,寒熱饑渴病痛,唯有哇哇一哭。不但自己苦,而且累及父母保姆等受盡養育之苦。出身、長相,身心素質、智商、所處時地環境等,由降生一事所決定者良多,不由自己選擇,往往能決定終身命運。生來貧窮下賤,或盲聾癡啞,其苦尤劇。《金色王經》雲:

  何苦最爲重

  所謂貧窮苦。

  2、老苦。衰老一事,盡人難免。白居易詩雲:“公道世間唯白發,貴人頭上不曾饒。”老之至矣,生命衰竭,筋力不濟,發白面皺,齒落眼花,老態龍鍾,顫顫巍巍,生活難于自理,思想精神亦僵化衰退,自感爲社會多余之人,晚景淒涼,有若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3、病苦。人身危脆,病魔易侵。終生無病之人,世間罕見,道教稱爲“人仙”。疾病無論大小,無不痛苦切身,不用說痼疾沈屙,長期臥床不起,即便是頭痛牙痛等小病,也不好受,諺雲:“牙痛不是病,痛來要人命。”不僅病人自苦,而且給親人、看護者造成痛苦。即使治療有方,也難免服藥、手術、紮針、注射及臥床住院等痛苦。此苦乃人最易體驗者,不用筆者饒舌。

  4、死苦。死亡,不僅意味著人生幸福之終結,永訣所愛樂的親人、事業、財産等一切,而且臨死前多罹疾病,臨終之際,據佛典言有如生龜脫殼之苦。死後神識有無及去向,未可蔔知,前路黑黑,豈不哀哉!《瑜伽師地論》卷六一謂死苦有五相:

  一離別所愛盛財寶故,二離別所愛盛朋友故,叁離別所愛盛眷屬故,四離別所愛盛自身故,五于命終時備受種種極重憂苦故。

  5、愛別離苦。人是感情動物、社會動物,以親友恩愛爲維持生命之重要食糧。《大乘義章》卷八雲:

  依《涅槃》,以多恩義,故名爲人。人中父子親戚相憐,名多恩義。

  親人團聚則樂,離別則苦,然親屬朋友,生離死別,盡人難免。生別者,或爲戰爭、事務所逼迫,或男女之間情感破裂,令人肝腸寸斷,魂牽夢萦。死別之苦,更爲深重。諺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父母歸天、愛侶亡故、兒女夭折、良友謝世,縱使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痛徹肝腑,苦淚漣漣!

  6、怨憎會苦。所愛之人不得不離別,不愛之人,如怨家仇敵、盜賊惡棍、陰險小人、情敵、政敵、勝己者等,卻不容回避,不得不生活于同一時空,乃至同一單位、家庭,受其擾害,使人或苦惱不安,或嫉恨不甯。

  7、所求不得苦。人生莫不有種種需要、追求,然求之不得,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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