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與佛教教育互助發展之困境及其因應之道
——以臺灣地區爲例
釋聖玄
前言
中國佛教(Chinese Buddhism),自公元一世紀紮根于中國,可以說是人類曆史上延續時間最久,傳播範圍最廣,影響最爲深遠的思想文化運動。然而當今的社會曆經無數的變遷,二十一世紀已是「地球村」的世紀,佛教教育如何以「科學化」的學術精神培養僧才(monastic)與信徒(devotee)的國際視野,令其足以用多元化管道窺探佛陀精神(Buddha”s spirit),讓佛法的弘傳因而得以持續跻身國際舞臺,這種時代變遷帶動佛教教育與高等教育有互助發展的必要性。
筆者以佛學、宗教學雙碩士的學術經驗認爲,當前臺灣的佛教教育與高等教育均尚存發展空間,惟有妥善運用相關資源、互助發展,令二者得以融合,則佛教困境可望改善,而高等教育則藉由宗教教育(Religious Studies)的推廣,得以成就宗教與學術水乳交融的均衡發展。
本文首先披露臺灣地區佛教教育發展的概況、困境,再述其因應之道,這些困境不論是老問題抑或新問題,都應追根究底尋求與高等教育互助發展,方能因應二十一世紀的挑戰。
一.臺灣佛教教育發展概況
根據學者江燦騰的研究,臺灣佛教的發展有兩個重要的階段,一是日據時代,另一則是光複迄今。前者受日本佛教影響,後者則受大陸來臺僧侶的影響甚深,而兩者之間的銜接與轉變,即構成臺灣佛教發展的主要內涵。
1945至1959年最初來臺的十年,臺灣佛教界大多處于安頓、重建與嘗試推廣大陸式佛教的階段,教界人士積極在各地弘法、演講,因而也創設許多講習會、佛學院,例如由北至南有道安法師主持汐止靜修佛學院、大醒法師在新竹創設臺灣佛教講習會、高雄則另有華嚴學院等,這些組織機構均顯示大多由大陸來臺法師所創設,後因人力、財力、環境等因素或失敗、或改組等。總括而言,這十年佛教教育的推廣成效不大,因爲其中顯少能維持五至十年者。
綜而觀之,六○年代的臺灣,成立的佛學院爲數最多; 七○年代最少; 八○年代最大的特色是許多佛學院紛紛成立其直屬的佛學研究所,例如:1965年成立的華岡佛學研究所,在1978年即聘請甫自日本學成歸國的聖嚴法師爲所長,積極推動該所轉型爲普通大學學府的研究所。而九○年代則以佛教界所創辦的體製內大學與宗教研究所爲其主要特征。
即便在九○年代之後,臺灣佛教教育的發展不論在學術工具、研究方法及領域等方面皆有長足的進步,也不乏政府承認的學位、由佛教界所創設的專科學院、大學、宗教研究所,但由于當時與現在的政策與製度的限製,皆無法以佛教爲正式名目,更不得只開設佛教課程,而必須同時兼開其它相關的社會學科或宗教課程,這畢竟不是佛教界所期盼所謂以專研佛學,且受學位承認的佛教大學與佛學研究所。因此,這在2006年以前形成臺灣佛教界最難以突破之困境。
二.臺灣佛教教育發展的困境
佛教教育在臺灣立足六十年,在諸多困境中載浮載沈,艱辛難免,但進步則是有目共睹,茲試分析其困境如下:
(一)開放腳步過度保守
隨著臺灣政治與經濟的發展,臺灣地區逐步趨向多元化、國際化,因而漸漸開放對宗教的限製,1984年修訂「私立學校法」第八條即爲此例,亦即規定私立大學得設宗教學院、宗教學系與宗教研究所等相關內容; 再者,于1990年更成立宗教教育研究小組,對宗教教育加以討論與研究。然而,由于向來核准設置宗教系所的原則有二:一者,不能只進行單一宗教的教育,其次,不爲培養神職人員而設,職是之故,臺灣有許多的神學院、佛學院、道教學院都無法納入正式的教育體系。但2006年以降,修訂「私立學校法第九條」即允許「宗教研修學院的設立」,「法鼓佛教研修學院」首先通過核准其籌設,並于2007年開始招生。「法鼓佛教研修學院」系屬審核通過以佛教研修爲名義的研究所,因此將來該研修學院的「宗教學位」也是政府所認可。這是佛教教育發展史上的一次大躍進。
由以上之分析得知,自私立學校法第八條開始被修訂迄至第九條的修訂完畢,前後曆時二十余年,佛教教育在2006年以前,因爲始終無法通過教育部的認可,因此在學生的招攬、師資延聘…等發展上飽受波折,佛教教育的發展因而一直停留在小格局的苟延殘喘狀態,此乃臺灣佛教教育發展的第一困境。
(二)佛教教育辦學的特色反成瓶頸
臺灣佛教教育的辦學有諸多特色,但其過度側重佛教「傳統教育」的解行並重(Principle of unity of knowing & doing),因而無法與科學化、國際化與生活化的宗教學教育相抗衡,職是之故,這些特色終究反成爲發展上亟待突破之瓶頸。茲分析如下:
1.解行並重的通才教育宗旨
綜觀前期推動佛教教育並創辦佛學院(Buddhist College)者,大多來自大陸,因此其辦學理念不離「振興中國佛教,培養弘揚與住持佛法的人才,注重教義的闡揚與道心並重」的目標。即便在八○年代以後,雖有不少佛學院設立直屬的研究所(Institute of Buddhist Studies),試圖結合西方學術思潮與方法,但在生活與教義的诠釋上,仍不離佛教解行並重的傳統色彩。因此,美其名爲研究所,但實務上仍與一般研究所以學術爲主要辦學理念迥而異之。
上述瓶頸,或許因諸多佛學研究所大多依附于傳統寺院中,且以寺院收入爲辦學經費來源有一定的關系; 更遑論辦學者多爲寺院主持人(Abbot),終究以宗教修行生活爲主要辦學理念來創辦研究所,職是之故,不易接納完全開放自由的學術風氣。
2.除分級以外,主打原典語言能力的學製與課程設計
由于創辦者的大陸經驗影響,前期的佛學院在學製與課程的規劃上仍延續分級的方式,亦即依不同的層級設計深淺不一的課程內容,足見大陸佛學院的色彩十足濃厚。八○至九○年代所興起的研究所,也重視論文方法與寫作能力的培養。然而,因爲佛學院體製下的研究所,由于師資與佛學院重疊的情形至爲嚴重,因此課程上無法突破佛學院的格局,只是較爲深入某一經、一論或一思想的研究而已。更有甚者,研究所的創立畢竟仍以解行並重爲目標,因此如欲強調其學術研究色彩,勢必朝向原典語言能力的掌握,例如梵、巴、藏、日、英等語言之深入,例如法光(Fa-kuang Institute of Buddhist Studies)、中華(The Chung Hwa Institute of Buddhist Studies)、南華(Institute of Buddhalogy, Nan Hua University等佛學研究所至爲重視經典原典語文與漢譯經典的對讀能力。
姑且不論上述二種型態的佛學研究所的課程設計偏重何方,其終究必須顧及「解行並重」的佛教傳統,導致辦學理想與現實客觀環境的落差甚大,進而引發彼此間的相互批判與爭議,造成佛教在教育界內力量無法凝聚的困境。
3.師徒私相授受的師資特質
在臺灣佛教新生代尚未被培養完成以前,各佛學院的師資大抵由創辦者主其事,因而形成師徒私相授受的特質。進入七○、八○年代以後,前期所培養的佛學院學生,或被原佛學院留任服務,因此其師資仍離不開師徒相授的框架。
當然,由近年佛學院的師資經曆足以發現,上述保守情勢正在緩步改善中,因爲仍以臺灣本土大學院所畢業生爲主要師資來源,國外留學者所占比例不到全院抑或全所之一半,如此保守的師資延攬態度,既無法幫助打開學生研究佛學的視野,更無法爲中國佛學注入新的生命與內容,對佛教的推廣與國際化可謂是一種阻礙。
4.步調不一的發展趨勢
臺灣的佛學院,一般以出家養成爲其主要學習內容,因此注重寺院的生活教育,即便開設學科課程,但多屬概論性質,顯少朝向專門的學科研究。至于研究所在佛學的研究上,前期的研究傾向傳統佛教義理的探討,而在方法學上也以經文的比對、祖師大德對義理的闡釋爲探討方向,簡而言之,是以「佛學研究佛學」爲其主要特色。九○年代以後,各佛學研究所在課程設計上,仍以佛學院的課程爲其特色。再者,較無佛學院背景的研究所則呈現與上述研究所迥異的學習掌握,諸如法光、中華、南華佛學研究所多側重原典語文的研究方向,相對于此,經論的研究則顯而少之。
承上所述,佛學院體系的研究風氣多停留于概論式的經論研究,而非佛學體系的研究所則以各類方法學爲能力培養之主軸。職是之故,俨然形成臺灣佛教界二種不同的教育發展方向。
叁.因應之道-高等教育與佛教教育的互助發展
二十一世紀是「地球村」的世紀,高等教育普遍強調「科學化」、「國際化」與「多元化」,佛教教育如何調整腳步擺脫佛教傳統的包袱,方能迎接大時代的挑戰,此乃刻不容緩的課題。面對前述諸多困境,筆者提出以下因應之道:
(一)加強「科學化」的學術精神
長久以來,佛教教育背負實踐宗教修行生活的沈重包袱,醉心于「單一宗教」的研究,以致其學生招攬、課程設計、師資延聘與研究方向…等均無法朝向「科學化」的比較發展,進而導致政府部門的設限。反觀,宗教學之父缪勒(Max Műller)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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