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對活佛並無若何好感,往往有人到金山訪問活佛,金山職僧說:「你們是來尋那個瘋癫和尚嗎?」由此這一句話,可以知道金山寺對活佛的觀感,亦可見其厭嫌心理?
這也是有因由的,雖然大家口裏稱呼「金山活佛」,其實,活佛他並非是金山出家,他只能算作是金山寺裏一個外寮「行單」(服務勞役地位之稱)客師,我所知道活佛在金山藏經樓當過「香燈」職務,他自從出名之後,完全是個閑雲野鶴生涯,終年在外行道,飄迹莫定,很少在金山住下,只是每年冬天金山寺打「禅七」時,他趕回去住些時,隨後又拍拍屁股的灰溜之大吉,活佛無拘無束放蕩形骸的派頭已成習慣,他這種習慣,金山寺裏職僧是看不順眼的,住在叢林中的人,一定要講究威儀,「行」如風,「立」如松,「坐」如鍾,「睡」如弓,見人要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得放逸,活佛他又不會裝模作樣,終日嘻嘻哈哈,各處殿堂,隨意亂竄,他歡喜夜晚唱念佛號,夜間人家正睡得甜蜜蜜的,他忽然大叫一聲,聲音又大而且拖得很長,驚擾人家的甜夢,這也是使人厭惡的地方,照活佛的風度,很多都是犯叢林的規矩,隨時都有「遣單」逐出山門的資格,何況金山寺標榜禅宗門庭,更加認真,然而活佛這種隨便派頭,金山寺又何以能容納讓他在那兒盤桓打混那麽久呢?其中卻有原故在焉!因爲活佛每年在外替金山寺募化大批白米,大批香油,大筆香金功德,一到冬天打「禅七」時,就帶上米油和一大筆功德回去,年年如此,如此數十年。活佛不單對金山寺是如此,對南京棲霞寺也是一樣,因此看在這個情份上,金山住持僧不得不把尺度放寬,有人說活佛是金山、棲霞兩寺的活韋馱,確是實情。然而金山寺裏人,仍然把活佛當作瘋顛和尚看待,假設重視活佛這個人,活佛在金山住了數十年,金山寺裏人何以不知道活佛的出生?活佛出國,在仰光流浪數年一直到圓寂,從未看見金山來信探問活佛的消息,據仰光地方一般僑僧同道和活佛的在家弟子們說,如果那時候金山有信來,他們一定送活佛回國,因爲看到活佛在金塔上行道太過艱苦,待活佛圓寂後,各方來信迎請活佛「舍利」,這時才見金山寺來信也爭著要一份,大概認爲活佛的骨灰,還有剩余利用價值?
考察活佛的出生履曆,原本不是甚麽難事,活佛在金山住了數十年,金山的「萬年簿」上是可以清查的,既然有人說活佛是光緒八年生,二十歲出家,二十一歲到寶華山受戒(光緒二十九年),亦可按著去到寶華山清查,我也曾向活佛問過他的「戒牒」,他說:「我這副臭殼子,都嫌累贅,那有心攜帶那個東西,老早把它扔掉了。」要是金山、寶華,兩處都查不著,「戒牒」又無著落,活佛的出生,那只好讓它永久成個神秘的「謎」。
叁、活佛尊號的由來
活佛常常對人說,他的法名叫妙善,何以會有「活佛」兩字的尊號呢?我曾留心探問過這件事,據認識活佛的僧俗人們所說,也不一樣,但是每一種說法,都是有趣的故事。一說,活佛早年住金山時,他原本是外寮「行單」一個苦惱和尚,充當藏經樓上香燈職務,他不愛說話,只歡喜坐禅,並且歡喜爬在窗門檻上打坐,人家告訴他,窗門上坐不得,太危險了,他說:「我是要降伏睡魔。」
一天,他又是在窗門檻上打坐,一時昏沈不覺,就一個筋鬥栽了下來,大家看見他從窗門上跌下來,都驚叫起來,說了不得!這一下會跌死!再細看時,他並不曾跌倒,仍然盤著雙腿坐在地下,他看大家擁了上去,馬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嘻嘻哈哈跑上樓去了,大家看見這個情景,都認爲是奇蹟!藏經樓的門窗離地面有十幾丈高,地下又是舖的石板,他掉下來跌不死,又不跌傷,反而結跏趺坐安安穩穩坐在地下,有的說,只有活佛才有此神通妙用,由此大家都稱叫他是活佛(這種傳說要占多數)。
又有一說,金山寺外不遠地方,有一條小街,街上住有數十戶貧窮人家,其中有一戶人家,住的是一個老寡婦,她家只有母子二人,可是,那個兒子是個不孝的逆子,把他的母親當作仆人看待,不時還打罵,左右鄰居看那個兒子如此忤逆凶橫,都很可憐那個寡婦,活佛知道這種事,他生起了悲愍心,不時去那個老寡婦家安慰她,向她講說些因果輪回的道理,豈知那個逆子看見這個和尚常常去他家裏,心裏很厭惡,一天,動了惡心,要作弄這個和尚,他悄悄的把他媽的「馬桶」(即糞桶)抱了出來,躲藏在大門背後,等活佛走出大門時,他從背後不聲不響把「馬桶」向活佛的頭頂倒蓋下來,一桶尿糞淋滿活佛一身,活佛並不煩惱,反而頂著「馬桶」向街上跑去,一時轟動許多人,都跟著看新鮮,有的看著拍掌大笑,有的看了心裏難過,說太罪過了!活佛跑到金山寺門前河邊,他才把「馬桶」取了下來,大家看了他那種形狀,更是笑的不亦樂乎,活佛好像滿不在乎似的說:「這有什麽可笑哩!一個人就是一個大馬桶,大馬桶上面蓋小馬桶,有什麽稀奇,值不得大驚小怪。」有人問他:「和尚,你覺得難過嗎!」活佛說:「我一點也不難過,這是他家兒子慈悲我,給我醍醐灌頂,我心裏覺得自在哩!」大家都感歎著說,若果不是活佛,那有如此的忍辱心?由此地方上的人爭相傳說,我們這裏出了活佛,因爲他是金山寺和尚,所以大家都稱他叫「金山活佛」。那個忤逆兒子,自從玩弄活佛之後,看見活佛居然忍受不與計較,心裏大生慚愧,覺得不該,太罪過了!特地去向活佛謝罪求忏悔,活佛也歡歡喜喜接受他的忏悔,向那個逆子開示說:「父母養育之恩,大如山丘,佛說:『若人百年之中左肩擔父,右肩擔母,於上下大小便利,極世珍奇衣食供養,猶不能報須臾之恩。』你的父母養你這麽大,不知費了多少心血精神,你不能令母親時時歡喜安樂,反而打罵母親,如此不孝,試問,你何以爲人?」那個逆子聽了這番話,悔悟過來,跪在活佛面前痛哭流涕說:「我真該死!我真該死!」活佛又安慰他說:「只要你醒悟過來,還不算遲,從今後,好好孝順母親,已往的過失,都是可以消除的。」那個逆子受了活佛的感化,後來竟變成一個孝子,隨後他母子二人皈依活佛,受持齋戒,做了佛門弟子,地方上的人都議論這件事,如果不是活佛,怎會逆子變孝子?這也是「活佛」名號的由來。
上面這兩種傳說,與這次太滄和尚所說的就大有出入了,據太滄和尚說:「活佛在民國六年雖然已經有聲名了,還沒有人稱他叫『活佛』,民國八年時,因爲章嘉活佛到鎮江,當地各機關團體各佛教寺廟住持,奉政府命令齊到火車站去歡迎,活佛也跟著一同去,當時大家看到章嘉活佛年輕,又是穿的俗服,還有警憲侍衛,看不出像出家修行的樣子,其中警察對歡迎的人們說,這樣年輕的人,又不穿出家衣服,與政府官員一樣,那裏是活佛,說時,把手指著妙善和尚與大家看,這才是真正的活佛,因此『金山活佛』之名,就從那次稱起的。」這一段話,好像是一個遊戲故事?我研究這話的內容,覺得有些不合邏輯的地方,第一點,活佛是個重修持的人,我與他同住兩個月,知道他的習慣好靜,不歡喜熱鬧場合,他怎麽會趕熱鬧參加歡迎呢?第二點,就算活佛去趕熱鬧,他也只能夾在人群隊裏,站在前面的,全是些衣履整齊肥頭大臉的一些方丈當家大和尚,活佛那種破衲寒酸神氣不會使人注意。第叁點,既然大家是奉政府命令前去歡迎,其中又有各界領袖人物,那種場面,當然是莊重肅靜,在那種氣氛之下,當警察的怎會指手劃腳向會場大衆高談闊論?照太滄和尚所說,活佛之名,是由警察指認出來的,也可說是警察取的,我看,恐怕不見得如此簡單吧?即或真有其事,我相信大家早已認識活佛,他早已有了活佛的聲名了,不然,警察不指別的和尚,而獨指妙善是活佛?我以爲妙善大師之所以被人稱爲「活佛」,絕非偶然,一定是他有了一種特殊神奇的表現,他的行徑,類似小說書中的「濟公活佛」,所以大家才稱呼他叫活佛,我認爲這兩種傳說,可信的成分要比較多。
四、活佛的形狀與生活行動
如果有人問我「金山活佛」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可以不含糊的說,他的相貌形狀風度絕像中國小說書上的一個傳奇人物,像誰?就像「濟公傳」上描繪的濟公活佛,你把「濟公」的面貌神情和走路的樣子看了,也就等於看見「金山活佛」一樣,他們兩人,簡直一模一樣,不差絲毫。我所認識的「金山活佛」,他的頭頂光亮如鏡,鬥角峥嵘,兩顴顯露,兩顆眼珠有異樣光彩,中等身材,身體骨骼特別粗大,其重如鼎(傳說活佛精武功),兩手亦長大,手掌細如軟棉,走路沒有一定步伐,行動起來好像風吹楊柳一般蕭灑,終年不著海青大袖衣袍,也不披搭袈裟,只是穿著一件非僧非道又長又大圓領長衫,兩只袖口,長過膝蓋,他走快時,真個是兩袖飛舞,飄飄若仙,但是坐下來,從來是不放下兩腿,必要結跏趺坐,像鍾一般的莊重。
活佛,他是人,自然他的生活也與普通一般人沒有兩樣,一要是要吃飯,睡覺,大小便利,他對於吃飯睡覺和抽解(小便),卻另有一種格式。吃飯時,他有一點明堂,他歡喜把些鐵鍋上生的「鏽」鐵皮添在飯裏吃,還要加上他的鼻涕口水一拌,然後才送到口裏去,這是他每飯不忘的一個花樣、點綴,同他一道吃飯,如果對他沒有信心,看見他那套把戲,一定會嘔心。至於睡覺,他從來不伸腿安眠,終夜打坐,昏沈時只低著頭養養神便得,說到他解「小便」,那就與衆不同了,他一定同女人一樣蹲在廁所小便,不懂佛法的人看了,認爲是異樣,其實,這是當比丘應有的威儀(戒律中原有「比丘不立大小便應當學」這一條)。
所奇的,活佛他見不得瓜子殼、花生殼、果皮、字紙、草紙一類東西,不管是桌上是地下,他一看見這些東西,他馬上就用五爪金龍一手抓到口裏送下肚皮,他的手法之快,無以複加,他要耍這種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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