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第二節 臨終關懷之範圍
第二節 臨終關懷之範圍
人生是個五味俱全的神秘盒,也是個豐富多彩的百寶箱。生活的色彩斑斓,心靈的波瀾壯闊,直令愚者茫然無措,智者感動不已!死亡是人生的終結,蘊含了生活的所有信息,帶走了生命的全部內容。因爲學會了生活,才能學會死亡,所以臨終關懷也就覆蓋了對于整個生命的關懷,包括生活和死亡。
死亡,使許多人感到畏懼、討厭,人們都覺得死亡是個不祥的代稱,平時都不敢提到它,生怕說到死亡就會帶來晦氣。這種對于生命的無知,真的令人感到可笑而又可憐!大家都這樣認爲的事情,即使不是真理,也會習以爲常,約定成俗了。因此,人們也厭棄與死亡相關的老人、病人、瀕臨死亡的人。而行將就木的臨終者,在這樣的氛圍裏掙紮,其痛苦和孤獨的哀絕情緒,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人把佛教說成是死亡的宗教,那是因爲佛教非常關注與生活緊密相連的死亡,佛教對于死亡的重視,一點兒也不亞于對生存的重視。也有人說佛法是人生的哲理,那是因爲佛法把死亡與生活看成同樣屬于生命的體現。而當生與死都超脫了的人,再來看佛教和佛法,就會明白佛法的真實意趣卻是在——不生不滅!
近年來,人類文明的發展,使許多人開始關注死亡,無論是哲學思想、科學理論、文化學說、宗教見地,還是醫學實踐、人倫需求、社會穩定,都對死亡以及相關的老病死進行不同程度的關懷。死亡學的産生,護理團的成立,也都說明了人類不應該漠視死亡。而在這些臨終關懷的領域裏,其關懷的範圍和深度,還是極其有限的,可以說並沒有抓住生命內在的死亡真相。
佛教在二千五百年前就對生與死進行了全面的透視,在孔子“未知生焉知死”的年代,在老子“吾之大患以吾有身”的時候,在西方“生死由上帝來安排”的那刻,我們本師釋迦牟尼佛就作了全面的臨終關懷,這不得不令人敬仰皈依!
從這裏可以看出,臨終關懷是人生的一項巨大工程,死亡和生存同樣是神聖莊嚴的人生大事,對臨終的關懷也就是對生命的珍愛,對生活的重視也就是對臨終的關懷,而這項工程的實踐範圍,遍布了所有生命的每個角落,這是我們必須明白的“生死一如”。
一、關懷老病死
對于整體的臨終關懷而言,表現得最爲切近而急需的,那就是正面的臨終關懷,因爲正面的關懷就是直接針對死亡的挑戰,這也是社會上所關注的臨終關懷之範圍。不過佛法中的關懷顯得更有系統,更有思想理論和操作方法,其中包含了對于老人、病者、臨終者的關懷。
1、老者
人生在世,衆苦充滿,八苦交煎,難以盡言!老,就是其中一種誰都不能避免的苦痛,佛經中稱之爲“老苦”,即衰老時身心所受的苦惱。如《中阿含》卷七〈分別聖谛經〉所說的:“老者,謂彼衆生,頭白齒落,盛壯日衰。身曲腳戾,體重氣上,拄均而行。肌縮皮緩,皺如麻子。諸根毀熟,顔色醜惡。是名爲老。”[1]體力之衰竭,生活之不便, 真是青少年強壯之時無法想象的悲哀啊!
《瑜伽師地論》卷六十一指出老有五種相:一、盛色衰退,二、氣力衰退,叁、諸根衰退,四、受用境界衰退,五、壽量衰退。老,就有這五種衰退,所以能生衆多的痛苦。《大乘義章》卷叁本亦說:“衰變名老,老時有苦,就時爲目,名爲老苦。”世間的無常,能令一切壯色不停衰變。《梵網經》說:“壯色不停,猶如奔馬,今日雖存,明亦難保。”
因此,佛陀在最後的涅槃會上語重心長地說:“世間一切,皆是無常、敗壞、不安之相。”沒有人能夠避免老死相催,也沒有人不曾見過老死的無奈和哀苦。佛陀也告訴我們“老死是苦”的。
然而,對老者的關懷依舊是佛法中極爲重要的一課,因爲關懷老者就是臨終關懷的預習。
佛陀是十分尊重老人的,有一天,佛陀出外遊化,有一位八十歲的老翁來到僧團要求出家修行,根據留在寺廟裏的佛弟子觀察,此人八萬大劫之內都沒有種下善根,沒有善根的人是不能出家學佛修行的,所以就被拒絕了。老人很傷感地流著眼淚回去了,在回家的路上,恰好遇到佛陀遊化歸來。佛陀問他爲何如此傷心哭泣?老人誠懇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思。佛陀很同情這位老人,也很尊重他的選擇,就親自答應他,而度他出家修行。佛陀是珍愛真理的人,真理能夠使任何人得到解脫,但要人們能夠真正發起接受真理的誠心。
在《雜寶藏經》卷一記載了“棄老國”的故事,提倡“一切國土,還聽養老。……其有不孝父母,不敬師長,當加大罪。”佛教寺院也常常設有“安養堂”,又叫“安老”,就是指禅院中,老僧與隱居者所安住的寮舍。于此安住的人,如果年齡到了七八十歲,則可免一切勤行作務而供給粥飯。專門讓年老而身體衰弱的僧人所住之處,也稱爲安老。另外,年齡雖老而能發道心,于僧堂中修行者,亦稱爲安老。這是教團中對于老人的特別關懷。
從方法上看,對于老者的關懷,一般包括這幾個方面:
第一,年老體衰行動不便,所以老年比丘可以不參加體力勞作和集體共修方面的事務,使之安養年邁之軀體。對于生活起居不便的老人,還要安排年青人爲之伺候,一般均由沙彌或新受戒的比丘來擔任,稱爲侍者。對于世俗中的老人,亦應極力幫忙關懷。子孫後代應該注重孝順贍養自他的老人,正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最佳寫照。
第二,在精神上給予充分的尊重,生命的尊嚴就在死亡面前也不會遜色,幫助老人們消除過去生活的陰影,創造一個溫馨、祥和、平靜,而又充滿尊嚴的氛圍,打消他們因爲“老態龍鍾”而産生的自卑心和恐懼感。
第叁,有些老年人容易脾氣暴躁,抱怨親人和社會,有時候很難聽得進後輩的善言慰勸,這就需要尋訪他們能夠信任的人來開導他,或者恭請有智慧的長者來關懷其身心的健康和安穩。這樣或許能夠使其對生命産生新的認識,體悟獲得新生的感覺,非常珍貴!
第四,最好能夠在老年的時候,就提醒他們死亡的真相和有生必有死的事實,對于死亡的過程以及心靈的轉換,都有一個理性的認識和坦然的准備,這樣就可以在邁向死亡的路上,有了明確的目標,具備美好的向往和究竟的歸宿,這對于老人來說是最爲重要的安慰了。孝子賢孫,不可不知!
第五,對于很多老人來說,最好的關懷就是靜靜地聆聽他們唠叨,可以傾聽他們數十年的風雨滄桑,可以靜聽他們的悔恨怨言和得意笑聲。但要在聆聽的時候,懷著無比的崇敬與愛戴,盡量讓他們的思路在無形當中轉入灑脫的境界。
總之,知識分子類的老人,需要的是活潑的贊美和尊重,一般老百姓的老人,需要的是真誠的諒解和鼓勵。如果能夠盡心盡力的關懷老人,那麼這位老人的臨終也將會得到殊勝莊嚴的好相,死亡也會是一種溫馨的禮物了。
祝願普天下的老人,都能夠珍惜這段美好的死亡前奏曲!
2、病痛
假借四大以爲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由地水火風這四大元素組成的身體,只要稍不調和,就會使身體感覺不適,産生病苦之相。比如身體苦重,堅結疼痛,枯痹痿瘠,屬地大之病相;全身膨腫,膚肉浮滿,屬水大之病相;全身烘熱,骨節酸楚,呼吸乏力,屬火大之病相;心神恍惚,懊悶忘失,屬風大之病相。這就是四大病相。
佛經中說四大不調就會有四百四病,如《佛醫經》說: “人身中本有四病:一者地,二者水,叁者火,四者風。風增氣起,火增熱起,水增寒起,土增力盛。本從是四病,起四百四病。”[2]如果此等諸病輾轉相鑽,四百四病同時俱作,其人必會極寒、極熱、極饑、極飽、極飲、極渴,時節失所,臥起無常。所以,病苦亦是人生之一大悲哀,無能幸免啊!
《摩诃僧祇律》卷十敘述了醫治四百四病之方法:“病者有四百四病:風病有百一,火病有百一,水病有百一,雜病有百一。若風病者,當用油脂治;熱病者當用酥治;水病者,當用蜜治;雜病者,當盡用上叁種藥治。”[3]
《瑜伽師地論》卷六十一說病苦有五相:一、身性變壞,二、憂苦增長多倍,叁、于可意境不喜受用,四、非其所欲之不可意境而強受用,五、能令命根速離壞。可見病痛會使人産生反常的心理,甚至失去理智,心力憔悴,形容枯槁,甚可哀憐。
雖然對于病苦者來說,如果能夠用藥物來調治的,只要用現代高科技的醫學來解決問題就行了。但是,疾病的痛苦畢竟會影響到心靈的感受,而內心的痛苦和絕望,也正是人們必須解決的關鍵所在。所以《北本大般涅槃經》卷十二亦有身病與心病之分,身病則有因水、因風、因熱引起之病及雜病等四種;心病則有踴躍、恐怖、憂愁、愚癡等四種。佛經中還常說“八萬四千病”,就是指八萬四千煩惱。這是以病譬喻煩惱。凡夫之人煩惱無窮,難以計量。佛所說法乃爲對治衆生之諸病,故有八萬四千法門。所謂:佛說一切法,爲治一切心,若無一切心,何須一切法?畢竟來說,心病還需心藥醫。
同“老”一樣,病也是死亡的主要原因,所以佛教的正面臨終關懷必定要從老病開始。對待嚴重的疾病,以及患了絕症的病人,也必須展開全面細致的殷切關懷。
佛法中對于病人的關懷,亦是慈悲而廣大的。經典記載,佛陀曾經幫助一位眼睛看不見的比丘穿針和縫衣服,也曾爲一個重病的弟子擦洗身體,幫他打掃衛生和喂其服藥。這些看似簡單的小事,卻透露出佛陀的完美人格,愛心和慈悲,以及佛陀一貫主張的“心佛衆生叁無差別”的平等觀。
佛教的戒律是每個佛弟子必須嚴肅遵守的,但是佛陀製定戒律的根本目的在于“令僧安住”和“令正法久住”,也就是爲了讓弟子們能夠安心地實踐智慧的人生。所以,每一條戒律都有“開緣”的規定,開緣就是說在特殊的情況下,某些行爲是不受該戒律條文之約束的。其中就有許多律文中注明了“除病”,說明生病的人是不受該條戒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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