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到無心,你就沒有辦法做到恰恰用,那個“有”的心總會冒出來幹擾你。因爲怕你這個棵樹苗受不了風霜嚴寒,護法神就會保護你,不讓過多的業障來幹擾你。如果你自己發大願,想進步,修菩薩行,護法神自然不會攔著你,就看著你自己出去闖了,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幫你。如果你能夠承受下來,那境界的提高就非常神速,可要是承受不了呢,你還是得回來繼續培養定力、知見力,增加自己的智慧和福德。
有個學人以爲自己空了,能做到無心了,就對我說,要發“代替一切衆生受苦”的大願。我當然很贊歎他,可也有點擔心,因爲他雖然智慧打開了,定力卻還不夠,不知他是否能承受得住。結果因爲發心真誠,這個悲心就很靈了,他發願的第二天就生了重病,非常痛苦,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心裏非常矛盾,慢慢地又決定把這個願退掉了,願心一退,病就好了,所以做菩薩非常不容易。
常用恰恰無,這就是佛的境界了。《金剛經》裏說,“度一切衆生已,而實無衆生可滅度者”,度一切衆生就是常用,無一衆生可滅度就是恰恰無,沒有一切相,又不離一切相,這就是首楞嚴大定,沒有出定也沒有入定,行住坐臥、嬉笑怒罵都在定中,也都在度一切衆生。這是佛才能證得的大自在境界,奢摩他指的就是這種定。
叁、用心方法的指導
爲了達到奢摩他的至靜境界,必須先從自己的念頭下手。古人講“置心一處,無事不辦”,佛法的修行,無論是禅宗、淨土宗、密宗還是天臺的止觀,都無一例外地要訓練我們先學會專注,讓你去持咒、念佛、拜忏,數量要求都很多,十萬遍、百萬遍等等,都是讓我們先把心專注一境,不受念頭的影響。如果你不能專注,總想東想西的,這些數量你根本完成不了。只要心能夠專注,剩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永嘉大師也是讓我們先把心念停下來,這就是止。夫念非忘塵而不息,塵非息念而不忘,這兩句話解釋的是心念和外境相生相存的依賴關系。塵就是外境,念就是我們的思想、心念,如果我們總想著某個外境,心念就停息不下來;如果心念總不停下來,那個外境也就忘不掉。
我們用功打坐時,總覺得妄想很多,就是因爲你的心對這個世界的牽挂太多了,放舍不了,止不下來,那還怎麼入定呢?其實打坐就是讓我們把外面的塵境忘記一下,把心收回來,屬于自己一會兒,休息一會兒。這個“息”字就是上面一個自,下面一個心,找到自己的心了,把自己放在心上,就是真正的休息;如果不忘記外界的塵境,心總牽挂在外境上,就永遠也休息不了,也永遠無法知道真心的模樣。
其實心是無處可停的,因爲任何相都不可能停下來。我們覺得心動起來了,要去停息,這是誤認爲外境是真實存在的,不明白它是虛妄本性所造成的。
忘塵而息,息無能息,把外境忘記以後,妄想就停息下來了,其實把塵忘記以後,妄想自然就沒有了,就並沒有一個需要去息的妄想了。息念而忘,忘無所忘,如果把妄想停下來,那個塵自然就和你無關了,也就不存在忘與不忘了。忘無所忘,塵遺非對,遺是遺失、消失,到了忘無所忘的時候,外境也只是外境而已,沒有心和它相對了,這就是舍識用根。息無能息,念滅非知。到了息無能息的時候,念頭都滅了,對外境也就沒有一種認知了。知滅對遺,一向冥寂。知是能知之心,滅是所知之境,對是一起、同時,遺是消失、寂滅,能知之心和所知之境同時消殒。一向是本來、從來的意思,冥是冥然,悄無聲息的樣子,寂是靜寂,回歸本來的寂滅,沒有任何形象和把捉。阒爾無寄,妙性天然。阒爾也是極其安靜、深遠無邊的意思,寄是依靠、寄生,極其靜寂、遼闊。沒有一絲可牽挂處,你就見到了所謂的天然妙性——佛性。
所以佛性是沒有對待的,必須把能知和所知都消殒了,你才能見到佛性。見到了又沒有辦法說,因爲只要一說就落入意識的範疇了,而意識的特點就是能所相對,矛盾相對的。比如說我,肯定是針對你;說天,是針對地;說長,是針對短,說空,是針對有……沒有一個單獨的東西存在,可是佛性阒爾無寄,和誰都不沾邊,赤裸裸,淨灑灑,毫無對待,根本說不出來。
佛性是天然的,無量劫來一直是這樣,從來沒有改變過。正因爲我們執著在某一點上,把本來圓融自在的心給掩蓋住了,所以才一直見不到至親至近的佛性。執著空、執著有、執著佛、執著法……也都不是我們的本來面目。趙州和尚說“佛之一字,我不喜聞。”因爲任何一絲執著,都能使我們偏離天然妙性。
我們遺失真心太久了,所以人都有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又認外相爲實,才會通過占有很多東西,來填充空虛的內心,增加自己的安全感。可當撒手人寰的時候,占有的一切都會棄你而去,你還是只能獨自面對死亡和恐懼,這樣的人生不是很悲慘嗎?
如果我們修行了就會知道,其實把所有的執著都放下了,我們反而會心安了,而且一安就永遠安了,再也不會流浪到外面去。如火得空,火則自滅,空喻妙性之非相,火比妄念之不生。我們把妄念停下來,見到非相的空性的過程,就如同火把有相的東西都燒幹淨了,火自然也就滅了一樣。
比如場地裏到處堆放的都是木料啊、垃圾啊等等雜物,堆得滿滿的,你自然就看不到場地原來的樣子了。我們放一把火把這些全燒得幹幹淨淨,場地的本來面目就出現了,同時火沒有雜物作燃料,自然也就熄滅了。
我們修行也一樣,平常內心堆滿了東西,家庭、子女、工作、佛法、貪嗔癡……什麼心思都有,你就看不到心的本來面目。奢摩他就如同一把大火,能把內心的這些惦念全部燒幹淨,空空如也,你就見到了一向冥寂、阒爾無寄的天然妙性。
見到之後,你就發現,原來這個空是本來就有的,並不是因爲妄想停下來才是空,妄想本來就是空的,空從來沒有動搖過。就如同場地的本來面目本來就是存在的,並不是因爲火,才生出一個場地來,而是因爲我們只看見堆放的雜物了,沒有發現還有個場地而已。其實如果沒有場地,那些雜物又如何能擺放得下呢?同樣,如果沒有佛性,妄想和塵境從哪裏來呢?身心世界的一切都是佛性的妙用,當下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諸位認得不認得呢?其實說認得已成兩個,不說認得又須領叁百禅杖了也!
所以《大乘起信論》告訴我們,“一心開二門,心真如門,心生滅門。”我們這顆真心有兩個門,你要是通達了,就進出無礙,空、有都奈何不了你了。真如就是如如不動的本體,生滅就是一切萬相,生滅的當下就是真如,真如顯現生滅萬相,真如與生滅不二,這就是佛性,也就是我們的真心。
就如同鏡子現影一樣,鏡面如同真如,影子如同生滅,都是鏡子本有的狀態,鏡子就是真心、佛性。有影子又有鏡面才是鏡子,如果只見影子,不見鏡面,就是凡夫見;只見鏡面,不見影子,就是小乘見;只有既見到鏡面,又見到影子,才是鏡子的本來面目。
所以我們用心時,就要明白,妄想雖然生生滅滅,但從來沒有離開真如本體。我們只要從妄想下手,先把妄念停下來,回歸真如的本體,見到本體後時時保護,不再丟失,漸漸就趣入中道了。
四、禅定境界
通過奢摩他把妄念停下來的過程中,會出現一些境界。忘緣之後寂寂,靈知之性曆曆,無記昏昧昭昭,契本真空的的。忘緣,就是把攀緣的心忘記掉,停下來,沒有妄想了,內心非常安靜,永嘉大師用寂寂來形容;曆曆就是明明白白,能知之性卻非常清楚,一點也不糊塗,也沒有睡著。一念不生,了了分明。一念不生就是寂寂,了了分明就是曆曆,對身心世界都非常清楚。
禅宗講“明曆曆,露堂堂。”萬法的當下就是佛性,禅者已經很明白、很清楚地看到了。佛性就像君子一樣明明白白、坦坦蕩蕩,從來沒有藏著、掖著,可我們總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就永遠也搞不明白。
無記昏昧昭昭,無記是沒有念頭,沒有善念也沒有惡念,卻什麼也不知道,昏昧是昏沈了,昭昭是明白的意思。真用功的時候,外表就像無記昏昧的傻子一樣,內心卻是清清楚楚,就像鏡子能現影,卻不會攀緣外物一樣。這樣去用功,就肯定能契入真心佛性,這叫契本真空的的。
我們在用功,開始清醒的時候,能做到“一念不生,了了分明”,不會出現無記、昏昧的狀態,睡著了就不行了。功夫再深入下去,睡著了也能“一念不生,了了分明”,外表看他是睡著了,其實和醒著一樣,所有事情都知道,但睡眠質量又很好,說幾點起就會幾點醒來,也不用鬧鍾。如果功夫再深入,生死也沒有區別了,死的時候一樣能了了分明,這就完全契入我們的真空本覺。
但用功的過程當中,會有一些相似的境界出現,我們要善于分別,不要被錯誤的境界所迷惑。永嘉大師告訴我們:惺惺寂寂是,無記寂寂非,寂寂惺惺是,亂想惺惺非。這四句話對實修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導意義,所以幾乎整個佛教界都知道。
這四句話是我們修行所要把握的尺度。惺惺就是清醒、清楚,就是智慧,就是觀。寂寂就是一念不生,就是定力,就是止。惺惺寂寂和寂寂惺惺是一樣的,這樣交換位置只是爲了文學上對仗的工整,都是一念不生、了了分明,或者說止觀雙運、定慧等持的意思。無記寂寂非,雖然一念不生,卻糊裏糊塗什麼都不知道,這就落入了無記,修行上就錯了,應該盡快提起覺照。無記的人雖然可以一下子打坐入定很長時間,但沒有智慧覺照,所以並不是正定,既不增加智慧,也不增加定力,只是不會造惡業而已。亂想惺惺非,亂想就沒有止,沒有止的時候雖然也覺得自己很清醒,但這個清醒並不是智慧覺照,而是世智辯聰,所以這個修行狀態也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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