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法印之有漏皆苦——思維行苦講記(十二)
智愚不同的作爲
一、兩點一線原理
(一)“我”→“樂”
所謂兩點,一點是“我”,另一點是“樂”。“一線”就是“我”向著“樂”追逐而去。這樣的“兩點一線”使得衆生在叁界裏馳走不停,他停不下來,就是因爲有我、有樂。反過來學習四谛之後,見到沒有樂、沒有我,妄動就歇下來了。所以這個問題非常關鍵,它叩擊到要害。
由這兩點一線,衆生就在輪回裏奔得厲害。錯覺當中,認爲有我,對面還有樂可尋,每天一睜眼就是爲了求樂,天天都在這條線上忙。
說到底,每個人都認爲有“我”,而且最愛的就是“我”,因此就要讓“我”得到“樂”。這就是輪回衆生的行爲邏輯。此外沒有更複雜的道理。
(二)增長業
→緣未死以前現法樂故,增長非福業
→爲受用外五欲樂
→緣來世諸欲樂故,增長福業
→爲樂受義而增長
→爲受用內定生樂受而作業,集能生色界一至叁禅不動業
增長業
→爲舍受義而增長,集能生色界四禅乃至有頂諸不動業
上面這條原理展開來,就有很多差別相。把這些差別相看清楚,就知道輪回衆生怎麼以求樂的妄想造業感果,在叁界裏上下輪轉。
總的都是隨我見而轉,然後以求取樂受和舍受而增長有漏業。增長業分兩類:一是爲樂受義而增長,二是爲舍受義而增長。爲樂受義而增長又分兩類:一是爲了受用外在的色、聲、香、味、觸五種欲塵所生的欲樂而造作;二是對于外在的五欲樂厭舍貪著,爲了求得內在禅定所生的喜樂,而增長業。在尋求外在的五欲樂裏,又有兩種:一是緣著這一生的五欲樂,爲了求取它,造非福業,它的果是叁惡趣;二是緣著來世的五欲樂,爲了求來世享受五欲,增長福業,它的果是來世欲界人天善趣。如果舍離外在五欲,求內在的禅定樂受,修集不動業,果是生色界一禅到叁禅。以上是爲樂受義而增長。如果連內在的定生樂受也厭患舍離,爲了得舍受,修不動業,果是生色界四禅乃至無色界,這是爲舍受義而增長。
從這裏看出,修道如果沒有通達有漏皆苦,就會把樂定義爲外在的五欲樂,或者內在的定生樂受和舍受,這樣以我執驅使,爲了求到自己所認爲的安樂而造種種業,但不管怎樣,都是在生死當中馳走。即使口口聲聲說“求解脫”,事實上,所作所爲都是在做生死岸邊的事。只有通達有漏的苦、樂、舍叁受都是苦性,尋求從中出離,才能趣入解脫道。所以,以理抉擇叁苦就成爲關鍵,抉擇認定叁界一切都是純苦無樂,才能止息逐樂的意樂和行爲。
凡夫的心就是輪回裏的火車站,有一條條通往叁界六道各種生處的軌道。驅使無量衆生紛紛投入叁界苦海的理就是“兩點一線原理”。
人人都認爲有“我”,一念一言一行都隨我見而轉,而且又都認爲世間有樂,這個“樂”又是五花八門,光是欲界人間就有無數樂的領域和分支,幾十億人都在求自己的一些樂。這種樂得不到,就求那種樂;這種程度的樂求不到,就求中等或下等的。認爲禅定的樂味好,就不要外在五欲的樂,一心想求得定樂。認爲定生樂受會變壞,就舍掉樂,住在不苦不樂中,以舍受爲安樂。這就是整個世間都在逐樂的情形,一落在這個範疇裏,就全都是世間行、有漏業、生死因。
(叁)解脫道的兩個重點
1、出離意樂 2、無我慧
由上面的兩點一線原理,翻過來就知道解脫道的重點有兩個,一是對無我空性聞思修,生起無我慧;二是對苦谛聞思修,生起見到唯苦無樂的智慧。有這兩個智慧,這邊沒有“我”,那邊沒有“樂”,追逐世間樂的妄動就自然止息,日夜不歇的輪回中的馳走也開始停步。
《廣論·中士道》裏講過,如果對叁有的一切盛事都見爲過患(也就是見到有漏皆苦),由此以求解脫欲樂來修種種善,以及對無我有如理觀察的智慧,與這個智慧相應來修種種善,就不再是引生死因,而能引出世間道。原因是:前者是後有愛的對治;後者是生死根本——我執的對治。解脫道就是出離心和無我慧這兩個重點。
修出離心的根本是抉擇“有漏皆苦”。叁界衆生之所以有五花八門求樂的妄想,始終退不了,就是因爲內心有愚蒙,不認識叁界一切有漏法都是苦的自性。沒有抉擇透徹、從根本上遮掉樂的妄想,內心就始終認爲有樂可得,由此在世間逐樂的行爲就停不下,解脫道就趣入不了。所以,解脫道的第一障礙,就是內心的樂執。相反,趣入解脫道的第一道關,就是抉擇“有漏皆苦”。只有認定有漏的苦、樂、舍叁受都是苦,五取蘊是無盡的苦流,才會從世間逐樂的意樂和行爲中脫離,才會放下世間,全副身心投入解脫道。
二、叁種作意
(一)作意樂 (二)作意壞苦 (叁)作意行苦
從這裏可以看出智者和愚者在尋求離苦得樂上有截然不同的態度和作爲。
欲界衆生不明苦谛,認定有漏樂受爲安樂,因此六根接觸可意的色、聲、香、味、觸時,就作意這是樂,從而貪求、逐取。而且會把嗔心看成出離心。他在某種環境裏難以忍受時,就會想到“我要脫離”,但這不是出離心,而是嗔心。出離心是以智慧見到五取蘊由苦而苦,輾轉相續,在這上面唯苦無樂,所以徹底放下,尋求解脫。它來自明見苦谛的智慧。而前者是在自己的貪欲得不到滿足時,忍受不了,就惱火,想盡快擺脫,等換了滿意的境界時,又貪著不舍。這不是出離心。
總之,以上講了下等的作意是把樂受看成樂,把苦受看成苦,所以追逐樂受,排斥苦受。一般人一輩子都落在這種作意當中。
中等人通達壞苦,作意也隨著轉變。他會在“樂中觀苦”,滅除貪欲。有一本《保富法》的書講的很好,他說清朝的曾國藩常講:古人有“花未全開月未圓”的話,這是智者的境界,因爲花全開了,就表示快要凋謝了;月亮已圓時,轉眼就要缺。所謂“盛極必衰,樂極生悲”。(這是知道一分壞苦的道理。)
有智慧的人,就深深地體會到這個道理,所以處事的時候,就會先考慮到:凡事不要太過圓滿,也不要讓它太盛,過了頭;對于財物聚散,也有周全良好的計劃;個人的享受不可以過多、過好。不然跟在它後面就是衰敗的大苦。
曾國藩給自己住的房子取名爲“求缺齋”。今天的世俗人一味追求享受和名聲,而且唯恐不多、不大、不高。而智者的見解和做法完全相反,他是求缺而不求滿。所以,世間人的眼光是非常短淺的。他不知道,有什麼樂,後面就有什麼苦。對樂越是貪著、越是縱欲,將來苦就越大。樂的過了頭,就出現毀滅性的結局。
世間的成就、事業都是如此,費盡辛苦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終于到達高峰。這以後的結局就是難以維持,倒塌一空。所以,有漏有爲法有它自己的規則,並不是人力所能保全的,畢竟這是壞苦的自性,沒有真正的安樂。
智者作意壞苦,在樂來臨時不去貪著它,而且會有提前的准備,在生時做死的准備,年輕時做年老的准備,盛時做衰時的准備,有財時做無財時的准備。所以,愚者是求滿,智者是求缺:愚者是進取強求,而且好中要更好,多中要更多,享受了要更享受,結果被壞苦的繩子套住,被扔進痛苦深淵;智者知道世間樂是毒,過度享用就會毀掉自己,所以少欲知足,能知足才能安身。
對解脫行者來說,在面對世間的種種欲樂和定樂時,他作意:這個樂是壞苦,跟苦相連;我的心不抓這個樂,將來就不受那分苦。所以他是不會去取的。
以上講了中等作意是樂中觀苦,他會不取世間樂,即使受用時也是求缺而不求滿。
上等的作意是看到一切苦、樂、舍都是行苦的自性,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絕大的過患,唯一的希望就是修解脫道,息滅取蘊相續。他的看法是世間苦的因緣絲毫不能積累,一積累就落在輪回中,所以不會以世間境界爲樂。他不只是想把苦減輕,而是要徹滅斷掉輪回苦的根子。以上講了上等作意。
初學者要著重思維苦谛
對苦谛抉擇得清楚,希求解脫生死的心就會順利地出來。而沒有以理抉擇,苦的認識就不清楚、不決定,解脫道的發心和行爲都會成不斷定,整天還會在渾渾噩噩中度過。像“世間有沒有樂?能不能求樂?”等等的疑惑不能從根破掉,對世間的貪執就總消除不了。所以,必須從內心斷定叁界唯苦無樂,才會一心放到解脫道上來。再看古今佛教大德的行持,也很清楚他們爲什麼要那麼做。以叁苦的理來看是完全合理的,自己也會見賢思齊,做一個真正的解脫道行者。
由此看出,關鍵點就是叁苦,不認識叁苦,就會一直朝輪回的方向上奔走,最終結果都是結蘊相續,輪轉六道。反之,能在這上面認識決定,就會轉變成解脫道行者,向涅槃的方向趣入。而且,只有對叁苦認識之後,自己的行爲才開始被出離心攝持,從以往逐樂的意樂和行爲中脫離。
世間人一出門就是去求樂,求名求利、旅遊觀光、美食妙衣、影視網絡、遊戲、聊天、談情說愛,一整套都是求欲界的樂。即使心往內修個禅定,也是往禅定裏藏身,貪求上界的樂受、舍受。
但是對叁苦有非常清楚、深刻的認識之後,就會以堅定的求解脫心攝持自己的行爲,不沾染世緣,堅定地往解脫的方向上走。這種意樂和行爲的斷定實際來自他的正見,來自他見到這個世間所謂的樂純一是苦。
因此,對于初學者而言,要想真正進入解脫道,要著重在對叁苦的觀察、思維、認識上。
離貪
《佛遺教經》中教誡要少欲、知足、遠離。如果還總是在求好衣、求好車、求好房,有這樣的意樂、行爲,必定是落入苦,落入生死,這是要截止的。有的人說:學佛也不要太艱苦。我現在享受生活,照樣能學佛法,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是這樣的看法,就是在見上根本沒有斷定,對有漏皆苦根本沒有決定,所以才認爲這樣也可以,那樣也可以。可以邊享受五欲,邊學佛法。
其實,這只是他享受五欲習慣了,心裏有深深的執著,難以放舍。車房、地位、名聲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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