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是者,則于滅除苦集之滅求解脫心,亦複同爾,故欲正修解脫道心,亦惟虛言。】
如果對集谛煩惱,沒有生起一定要對治的決斷之心,則追求寂滅苦集的涅槃之心,也只是浮于表面,所以,想要真正修解脫道的心,也只是空話而已。
【見他有情漂流生死所受衆苦不忍之悲亦無從起,亦不能生有大勢力策發心意無上真菩提心,故雲大乘亦唯隨言知名而已。】
而且,雖然見到其他衆生正漂流在生死之中,但由于不認識衆生所受深廣而漫長的衆苦,也就無從生起不忍衆生苦的大悲,最多只是緣苦苦或某類有情生悲,不可能生起遍緣一切有情的大悲心,其原因就在于沒有深刻了解衆生的苦難。又菩提心的根本是大悲,大悲不能猛利生起,也就無由生起爲度衆生誓願成佛的強有力的無上真實菩提心。因此,口中說大乘也只是隨言說名而已,心裏並沒有大乘真正的內涵。這就像兔子口口聲聲說“我是獅子王”,只是音聲而已,實際毫無獅子王的氣味。
子四、應取爲上、中士道教授的心要
【故當取此中士法類,以爲教授[8]之中心而善修習。】
因此應當取這些中士的法類,作爲教授的心要。
中士道·除邪分別
癸叁、除遣于此邪執分別分二:一、邪見之相 二、遣除邪見
【第叁除遣此中邪分別者。】
子一、邪見之相
【若作是雲,若于生死修習厭患令心出離,則如聲聞墮寂滅邊,于生死中不樂安住,故修厭患,于小乘中可名爲妙,然諸菩薩不應修此。】
有人提出“菩薩不應當修厭離心”,如果對生死修習厭患讓心生起出離,則與聲聞人墮在寂滅邊一樣,對生死就不會歡喜安住,因此“修習厭患”對小乘可以說是善妙,能令他們出離生死,趣入解脫道,但菩薩不應當修習,因爲菩薩須安住在生死當中,利益有情。
他們引教證說明。
【《不可思議秘密經》雲:“諸菩薩者,爲欲成熟攝受有情,于生死中見大勝利,非于涅槃見如是利。”】
《不可思議秘密經》中說:“菩薩爲了想成熟攝受有情,見到在生死中利他具有大利益,而沒有見到處于寂滅涅槃中有如是利益。”由于在生死中利他具有無量功德,因此菩薩不能舍離生死。“成熟有情”,實際就是要顯發有情相續中的善根。
【又雲:“若諸菩薩,于生死行境生怖畏者,墮非行境。”】
又說:“假如菩薩對生死的行境生起怖畏,就已墮在非菩薩的行境中。”
《大乘莊嚴經論》中以遊花園來表達菩薩趣入叁有的安樂境界。菩薩不應當將生死視爲苦海而不願意安住,應當將入輪回當成入花園一般,在輪回中能享受遠勝一般人天、小乘的大安樂,菩薩是以此作爲安樂資具的。菩薩在叁有中,如幻化師遊戲般,自在地遊戲利益衆生,以此獲得極爲殊勝的安樂。風和日麗的時候,人們喜歡去花園遊玩,安住在悅意的環境中,可以盡情歌舞、享受美味,又能遊戲、洗浴。洗浴能令身體潔淨莊嚴,菩薩在叁有中利他,能淨化自相續,能以布施、持戒、般若等功德日益增長莊嚴自己。在花園中可以享受到很多美味,滋補身體,同樣,菩薩通過饒益有情,內心能獲得大歡喜,舍棄利他就等于舍棄了攝取極大安樂的機會。
因此,菩薩對生死行境應該如入花園般歡喜,本來就是求之不得的事,怎麼還要對它生起怖畏呢?這不是墮入非菩薩行境嗎?
【又雲:“薄伽梵,聲聞怖畏生死行境,菩薩返應周遍攝受無量生死。”】
《入不可思議秘密經》中又說:“薄伽梵,聲聞人根性小,他們是怖畏生死的行境,菩薩則不應如此,反而應當周遍攝受無量生死。”比如,小孩害怕獨自在空房中睡覺,但大人不應該害怕。
《大乘莊嚴經論》以七種大表示:所緣大,修行大,智慧大,精進大,善巧大,得果大,事業大,具有種種大相,故稱爲大乘菩薩,能將無量衆生運載到生死彼岸。作爲大乘菩薩,不但不應當厭離生死,反而應當在無量的世間界中,盡未來際周遍攝受無量的有情,這才符合大乘菩薩的身份。因此,菩薩厭患生死極不應理。
子二、遣除邪見分八:一、倒執不怖畏輪回的經義是大錯謬 二、遣除倒執叁有見爲勝利義之理 叁、應怖畏以業惑轉生,但應歡喜以悲願力受生 四、未如理辨別而宣說犯菩薩戒 五、諸智者承許的遠離有寂二邊的行爲 六、相違《菩薩地》所說 七、以出離心爲基礎,發起大悲之理 八、金剛乘也以出離心爲基礎
醜一、倒執不怖畏輪回的經義是大錯謬
【此是倒執經義,成大錯謬。】
這是顛倒理解經文的意義,而成爲大錯謬。
一般人沒有如理辨別的能力,很容易顛倒執著經義,出現很多似是而非的問題。如果不破除這些顛倒理解,菩提道就無法如理如量地依次第行持,因此以理抉擇相當重要。
以下先排除錯謬的理解,再顯示經文的正確含義。
【經說不應厭離生死,此義非顯由于惑業增上力故,漂流叁有生死病死是等諸苦不應厭離,是顯菩薩爲利衆生,乃至生死最後邊際,擐披誓甲學菩薩行,雖總衆生一切大苦,一一刹那降自身心,然不由此厭離怖畏,于廣大行勤發精進,于生死中不應厭離。】
經中所說“菩薩不應厭患生死”,並不是要說明由于惑業力漂流生死,所受無量生老病死等各種痛苦不應該厭離,而是顯示作爲菩薩爲了利益衆生,乃至衆生生死的最後邊際,披上精進铠甲修學菩薩行,此時一定要提起心力,發起猛利的大願:即使所有衆生一切種類的大痛苦,每一刹那都降臨在自己身心上,自己都應當荷負,終究不因爲這種大苦而厭離怖畏,對廣大利益衆生的菩薩行應精勤發起勇悍之心,在生死中不應當厭離。
因此,對以業惑産生的苦,必須要厭離,因爲這是行苦的自性,怎麼能不厭離?而爲了利益衆生主動承受衆生的苦難,就不應該厭離。一種是由業惑顯現在自己身心上的苦受,另一種是以大悲心觀照衆生之後,爲了利衆主動代衆生受苦,二者的性質截然不同,對菩薩來說,前者是迷亂,不厭離就會長夜流轉生死,後者與大悲相應,能迅速積聚成佛資糧,理應攝取。《大乘莊嚴經論》中有類似說法:當菩薩見到能令一位有情生起一刹那布施等善念時,爲了實現此事,即使在百萬劫中精勤都心甘情願,沒有絲毫疲厭。
以下引《四百論廣釋》的教證說明菩薩不應厭離生死衆苦的內涵:
【如是月稱論師亦雲:“衆生衆苦無余盡至,盡生死邊,刹那刹那種種異相[9]損害身心,然不因此而起恐怖。衆生衆苦一時頓至,盡生死際,發大勇進。”】
合集衆生一切生老病死的衆苦,全部降臨在自己身上,從現在起乃至生死海枯竭爲止,在這無盡的時間長河中的每一刹那,此等痛苦以種種方式損害自己的身心,但菩薩並不因爲痛苦種類之多、程度之深、時間之長而生起任何恐怖之心。即使一切衆生的痛苦同時頓然降臨在自己身上,也是歡喜接受,乃至輪回未空之間,精進地利他。菩薩應當具有如此勇猛的大道心,沒有這個內涵又怎能堪稱法行菩薩呢?
另外,菩薩如是而行,有沒有利益自己呢?以這樣偉大的心行必定能産生真實的自他二利,遠遠超過人天、聲緣的利益,菩提心之所以具有巨大的積資忏罪、出生安樂的功能,也是源于菩提心的偉大勇猛。
以下宣說利益:
【“刹那刹那悉能生起一切衆生一切種智無量無邊珍寶資糧。”】
如是爲利他不怖畏叁有而承擔衆生的苦難,功德究竟有多大?生起一刹那這種心念,就已經修集了無量無邊的珍寶資糧,菩薩能這樣發心,每一刹那都能由衷生起爲了利益一切衆生而成就一切種智的無量無邊的珍寶資糧。
“無量無邊”表示資糧以數量無法衡量;“珍寶”表示資糧極爲難得可貴。我們若能有一念心真正體會到菩薩心行的偉大,再以隨喜心發願、向往,這也是真正的珍寶資糧。
【“知此因已,應當更受百千諸有。”爲證此故,引彼諸經。】
在知道菩薩勇悍利他具有快速圓滿資糧的利益之後,應當數數在叁有中百般受生而行利他事業。爲了證明此點,論中引了種種經典。
可見利他具有無量的功德,正是看到了這種大利,發大心的人不甘于走自了小路,他要荷負起引導無量衆生獲得暫時究竟利樂的責任,所以不應怖畏在生死中救度衆生。
醜二、遣除倒執叁有見爲勝利義之理
【又于叁有見爲勝利之理者,即彼經說:菩薩精勤義利有情,如于此事所發精進,如是其心而獲安樂。故不厭患叁有之義,是于生死義利有情不應厭患,當于此事而發歡喜。】
“于叁有中見爲殊勝利益”的真正含義,就是前文經典所說:菩薩精勤利益有情,對利他之事發起精進,這樣菩薩內心能獲得大安樂。因此所謂“不厭患叁有”是指不應厭患在生死中利益有情,應對趣入輪回利他生起歡喜心。
由此可知,“不應厭患”是指不應厭患在生死中利益有情,而不是不應厭患沈溺生死。例如,如果自己不會遊泳,就應厭離沈溺在洪水中,否則就會淹死,但是如果擅長遊泳,就不應厭離入水救人,實際上,能在大水中勇猛…
《菩提道次第廣論中士道講記(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