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明白這個道理,變成了守財奴,就更可悲了。正因爲如此,人們經常感到精神很空虛,抱怨很累。爲什麼累?因爲心理不平衡,得失之間産生矛盾。這是有缺陷的,是會産生果報的。佛教中說:“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人們在以自我爲中心的施予中進行了交易,心態是不會平衡的,因爲有些交易不是正當的,也是不能公開的,必不可避免地會造業。你弄了很多錢,又幫不了那麼多忙,這不是自掘墳墓嗎?可是,很少有人認識到這一點,就像賭博那樣,賭輸了就輸了,賭贏了就贏了。人由于掙脫不開“自我”的圈子,所以永遠感覺不到苦的根源,累的根源,這種情況並不罕見。一般人對自我依然刻骨銘心,誰要是侵犯了他,他就跟誰過不去,睚眦必報,愛憎分明。也許潇灑走一回的人是個例外。不過,是否潇灑,只有本人知道。況且,你只能潇灑走一次,你能不能走第二次,第叁次,我實在不清楚,每個人都要爲自我的行爲負責任。所以,並不是說你學佛之後,佛告訴你一種道理,佛可以把你領到極樂世界去,佛能把你所有的罪障全忏除了。這是可能的,但你必須在你自己的內心世界裏不下功夫。如果你總企望天上掉餡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消除自我的過程是非常艱難的,也是非常痛苦的。
第二種是以獲取精神財富爲基礎的施,這種施要高尚一些。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應該是平衡的具有兩種財富,所以我們國家,一直在提倡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斯文喪于貧窮,當人們的物質生活逐步改善的時候,人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逐步強烈起來,人開始講文明、懂禮貌了。正如古人所說,倉廪實而知禮義。認爲吃飽了,喝足了,也應該做一點好事的人還是很多的。尤其是西方國家的一些人,掙了很多錢,他們認爲這是他們社會價值的體現,而且個人生活得不是那麼奢侈浪費,而拿出一些錢來捐給社會上的福利機構,或者一些宗教部門。我覺得這很有意義,這些人活得比較充實。當然,這裏也存在一種現象,很多人爲富不仁。這些人明明富了,可道德修養還是很差。所以,中國的富翁與外國的富翁截然不同,因爲他們大都是暴發戶。很多富人看見乞討的窮人,不給錢沒關系,因爲這是自願的事,但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聽起來好像有道理,實際上這是很可悲的。你這麼一說,把你的整個人格都毀了。是的,我們承認這種關系的因緣作用,這種人說出這種話來,也不是很偶然的。因爲這種人道德修養差,所以說出這種話來,也可以理解,你不要去嗔恨他們。我說過每個人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任,這種人是要得到果報的。你要是嗔恨,先受果報的是你,而不是那個說的人。往往我們說不要造口業,原因也許就在這裏。
由于人們的希求不能僅停留在物質世界,因此開始轉化爲精神世界的樂于助人。而且,人類顯然孤獨起來,但所有的人都討厭孤獨。人本孤獨來,常做孤獨想,終做孤獨去。一個人呆著的時間還是多的,所以總是琢磨著要找一個人傾訴、交談,需要通過人與人的交往來往來排遣孤獨和寂寞。于是,人們在交往過程中,對他人有所幫助就顯得很正常了。人爲了排遣孤獨,就要交朋友。剛開始時,兩個人彼此關心、幫助,後來逐漸打得火熱,最後又因爲意見不合、利益相左而分手,人就是在這種患得患失當中生存著。有的哲學說,人是一種莫明其妙地活著的一種動物,究竟爲什麼活著,他實在找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
人們在施予的過程中帶有一傾向性。比如,僑居國外的遊子回家以後,這種施予很高尚,但也有傾向性,因爲他有“自我”,他首先考慮的就是“我”的家鄉需要幫助。人在出門以後見到老鄉就覺得特別閑熱,所謂他鄉遇故知。又比如,士爲知己者死,這都是帶有傾向性的。姜伯牙摔琴慰知音,僅僅是爲了一個人。他的人格當然無可非議,但從學佛的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缺陷。如果說世界上有這種人,我們沒有必要去非議,去誹謗,因爲這樣的人都是不錯的,人格上很圓滿。但是作爲佛教徒來說,你就不能這樣,因爲你的心量要博大。從奉獻精神上說,你僅僅奉獻給那一個人,這還是很狹隘的,也就是說,還沒有打破“我”的圈子。在上面這種施予的過程中,應當說,施者與被施者相互之間的因緣是很殊勝的。被施的人是幸運的,能施的人精神上得到一種升華,他比被施的人得到的更多,他有一種布施之樂,心理非常充實、愉悅、欣喜。所以說,布施是一種快樂。布施者的精神能在布施中得到洗禮和升華,這是很不容易的,這是人的一種很高的境界,我們都應該提倡。佛教徒的布施也應從此開始,剛開始時,你還不能做到叁輪體空的布施,但你一定要在能做到叁輪體空的時候才去布施,那是不行的。應該一點點地培養,這裏有一個漸進的過程。所以不應該放棄布施的機會,當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應該伸出手來。對于我們來說,這是積累成佛資糧的機會,非常重要。
正是由于這種精神上的升華,曆史上出現了許多爲國捐軀、舍身取義的人。如果沒有一種高尚的心理世界,誰還會付出呢?精神上追求進步的人是很充實的,他認爲自己絕對不會白做。我們常說,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有這種恻隱之心的人不是太少了點兒嗎?如果這種人更多一點兒的話,我們的社會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肯定會比現在更好。
爲獲取精神財富布施的人,顯然比追求物質財物的人進了一大步,應當給予肯定和提倡。從佛教的因果律而言,這樣的人的福德因緣一般都是比較好的。你能不自私,你就會有獲得財富的機會,所以說富貴從布施中來。有福報的人會得到大家的羨慕,就人而言,應該是相當圓滿了,但就佛教而言,這種人仍然不是很圓滿的,因爲這種福報還是無常的。永嘉禅師說:“住相布施人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這是說無常變化。花開得最好的時候,也就是要凋謝的時候了。一個人通過各種努力,取得了成功,但那時的感覺已不像原來想象有那樣了,因爲他付出的太多,而得到的太少,所以感到失落。人們常說,追求只在過程當中,不在結果,因爲結局沒有什麼意義。如同仰箭射虛空,箭到了最高時,就開始下落了。人天福報享盡了,掉到地獄裏去,你肯定會很遺憾了,就不像你原來想象的那樣,永遠過著幸福的生活。人生畢竟無常,大家都知道無常的規律,只是讓大家都承認無常,都理智地對待無常,那是很困難的。人們都知道無常,但確實都不願去體會它,也不願去深究它。就佛教提倡的以人天乘爲階梯的佛教而言,自然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佛教分爲五乘,人天乘是其中的兩乘,可以說是兩個階梯。順著這兩個階梯,可以學聲聞、緣覺和菩薩乘。太虛大師說:“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所以說,這種以精神爲基礎的施予的意義是非常大的,只是這裏還有一個自我。只要還有一個自我,就走不出原來那個圈子,這種布施的人可以得到人天福報,而人天福報還是無常的。就人天乘而言,這是學佛的基礎,這點我們應該給予肯定。
下講以自我爲基礎的受。忍受和承受是我們面臨的一個重要問題。一般來說,我們根本不願意忍受什麼,因爲有自我,那麼這種受是什麼樣子呢?我們來分析一下,對于一般人來說,無疑我是最重要的,幾乎沒有任何人懷疑這一點。拿大家學佛來說,首先是“我”來學佛,“我”要皈依,“我”要聽講,首先要把“我”擺在前面,沒有“我”就學不了佛。對于人生中的不盡人意之處,人們也幾乎毫無例外地不願意接受。誰願意接受苦難呢?即使接受,也是因爲無可奈何,沒有辦法。如果稍稍有一點辦法,他就會趕緊躲避,人性就是如此,這是很正常的。相反,對于人生的種種愉悅之境,人們又毫無例外地執取不放。盡管人們最終還是沒有躲過不幸,最終也沒有挽留住那快樂的一瞬間,但人們依然故我,熱誠不減,並爲此造業,結果得到的與失去的就不成比例了,得不償失。一個人在殺人的時候,很少會想到自己被抓住以後會槍斃,在搶劫的時候,很少會想到自己被抓住以後會被判刑,如果他想到了,就不會這樣去做了。所以說,衆生畏果而不畏因,以身試法而終被製裁。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盡管做了擁有這個世界的夢,卻始終沒有辦法屬于這個世界,來去匆匆,如此而已。對此,許多人消極無奈,及時行樂,甚至破罐子破摔。有人把這種情緒歸咎于佛教,但這根本不是佛教的態度。佛教徒正是因爲認識到無常,才更願意去幫助別人,因爲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無常的,但在擁有它的這段時間裏要把它奉獻出來。
還有一類執迷不悟的人有條件地忍受,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很多人死死地抱著“我”不放,認爲我躲過了這樣一件事,恐怕就有什麼福報了。有些人爲了成就大事業而承受苦,如越王勾踐,穿著破衣服,睡在柴堆裏,舔著苦膽,以此激勵自己,以恢複越國,最終成功了。作爲一般人來說,這是很好的,但作爲佛教徒來說,這是有缺陷的。有位哲學家說過,英雄本色就在堅持與忍耐。我認爲,這也應該適用于佛教。佛教也講堅持與忍耐,但這種堅持與忍耐是有意義的,不是無可奈何的。當然,從最初發心來看,佛教徒可能也是無可奈何的,或者是考慮到小不忍則亂大謀,但最終絕對會有說服力,因爲他會走出“我”的圈子。所以,這種忍耐就不是一種被動的忍耐。
關于人生的缺陷,我們還可以舉出很多,死的恐怖,病痛的折磨,家庭的解體,失業的困擾,各種人際交往中的磨擦與沖突,都是我們面臨的問題。佛教總結了人生的八萬四千種苦,可謂苦不堪言。我們講苦,並不是想用苦來嚇唬衆生,嚇唬自己。因爲我們誤會了,才感覺到苦。其實人生本來沒有苦,只是因爲我們一廂情願,對生活期望值太高,所以才感覺到苦。雖然苦不堪言,但人們還是忍受著。盡管也有人因忍受不了而自殺,能說這是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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