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這一切逆境艱苦就是魔,而最大的魔莫過于欲念,佛教把財色名食睡稱爲五欲,是障礙佛道的魔。魔和鬼一樣,社會上的人也知道把五欲看成魔鬼般來遠離它們,譬如一個人酒喝得太過分了,就稱呼此人爲酒鬼;抽煙抽得上瘾時,稱之爲煙鬼;賭錢賭得不知晨昏,而又傾家蕩産的稱之爲賭鬼;好財如命、悭吝不拔的,稱之爲財鬼;貪好美色的,稱之爲色鬼,可見五欲的魔鬼經常纏繞著我們,和我們打交道。在佛陀修行的過程中,財並不能動搖他,他以太子之尊,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都舍棄了,何況是锱铢薄財,佛陀對物質視如糞土,沒有擁有的念頭。對于飲食也力求簡單,不加重視。過去錦衣玉食,日食千金,不以口豢爲樂。現在粗茶淡飯,甚至日中一食,也不以爲苦。至于睡眠,時間的長短、床臥的舒適與否?對太子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反而以睡得少爲樂事。談到“名”,佛陀當然沒有名聞的欲望,他貴爲太子,馬上就可以繼承王位,成爲國王,接受萬民的擁戴。他連國家都抛棄不要,還要什麼虛名呢?他所想要的是解救衆生,與一切衆生共享共有,與真理同存同在。當佛陀將要涅槃時,弟子請示他說:“佛陀!你涅槃之後,我們應該如何對您思慕與紀念呢?”佛陀慈祥的回答弟子說:“在十字路口建立寶塔。”並不是佛陀希望建築寶塔,好讓衆生紀念他,佛陀對于聲名視如過眼雲煙,增一分減一分都無損其人格。佛陀囑咐弟子建寶塔,主要是讓衆生見塔如見佛的真身,知道精進學法,只要對大衆有益處的事,佛陀都會慈悲去做。目前社會上有一些人,做一件好事功德,爲了表示清高,則說:“我不要名,替我登記無名氏好了。”登記無名氏,仍然要名,爲什麼?因爲執取了“無名氏”的名。佛陀對人間的名聲聞達,早已覺悟其虛妄性,佛陀所做的一切,只想對衆生有所貢獻。
在佛陀降魔的心路曆程中,比較難克服的是“情欲”。情欲是一種本能的沖動,也是生死流轉的根本來源,是超凡入聖必須通過的難關,但是有時心中所想的卻不能和行爲合一,必須以極大的力量來加以克製內心的欲念。佛陀在雪山六年的苦行生活中,藉著吃得少、睡得少,來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以減輕欲念,但是佛陀最後覺悟到:世間上的人追逐物欲,沈迷在聲色犬馬之中,太過享受固然不易達到解脫大道,但是太過于苦行,使身心受苦,形同槁木死灰,也不能證悟菩提。一切的苦行是沒有辦法進趨大徹大悟的法門的。最好是舍棄苦樂二邊,過著不苦不樂的中道生活。佛陀經過這一番深切的體驗之後,了解苦行的不究竟,于是離開了苦行林,到菩提伽耶,正念端坐于金剛座上,重新調整修行的方法,來觀照宇宙人生之緣起本心,終于夜睹明星而大徹大悟,成爲圓滿正覺的佛陀。
叁、佛陀在菩提樹下的證悟
佛陀在金剛座上,究竟證悟了什麼?佛陀所證悟的是:“我現在知道的和世間上的人所知道的不一樣,我認爲美好的,他們認爲不好,我認爲道是至真至貴的,而衆生畏苦裹足不前;我體悟到欲念的痛苦,而衆生貪愛趨之若鹜。”佛陀所證悟的是什麼道理?我簡單地將之分爲四點來說明:
一、佛陀感到過去的人和事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曆史上的種種都曆曆如繪地展示在眼前,過去、現在、未來,並不是截然不同的叁個階段,時光流年,被一條細長的環索,綿綿密密的聯綴在一起,原來無始無終的時間,是在當下的一念,這一念之下已具足了叁千大千的風光霁月,說明了佛陀的修證已經超越了時間的限製,佛的法身存在于一切時中。
二、佛陀感受到遠近的世界,慢慢地向他靠攏而來,山河大地在他的眼前,散發出五彩的光芒。過去汙穢的,現在轉變成清淨;過去醜陋的,現在是多麼美好;過去黑暗的,現在呈現著一片的光明。從青山的翠碧中,他體悟到了佛性真如;從溪澗的涓流裏,他證驗了無我的真谛,感受到了生命的永恒。世界的遠近,對佛陀好像已經沒有了隔礙。這說明了佛陀所覺悟的已經超越了空間的有限性,遍一切處而常轉*輪。
叁、佛陀覺悟到世間上的煩惱不如意,只是假名而已,而衆生無知,執假爲真,計較人我是非,妄起貪瞋癡,以聖者的智能來看,實在是百無聊賴,甚爲可憫!佛陀證悟到生死無非假相,衆生隨著業力,在生死之流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常人不知,信以爲實。其實生死不是兩個,而是同一件事。表面上看起來,生命的誕生有種種的形相,種種的歡喜;生命的殒滅,有種種的傷感,種種的悲哀。以悟者的心智觀察,則一切皆爲虛妄,死亡只不過如同舊屋殘破剝落,搬了新家而已,身體好比房子,損壞了,換一個好身體,如是而已。事實上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生並非真正的生,死也非真正的死,吾人之所以貪生厭死,乃“我執”在作崇,一旦有了我執,世間上的紛擾、動亂、痛苦就如影隨形般逼迫而來。去除了我執,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一如,表裏不異,當下就能得大解脫,獲大自在。佛陀此時的心情,恰如般若心經的“照見五蘊皆空”,除去我執,證得我空,因此能夠度一切苦厄,超脫生死輪回。
四、佛陀覺悟到我和一切的人類、萬物,原來沒有對待、差別,雖是草木砂石,也具有菩提道種,皆爲平等。佛陀發出震撼古今的宣言說:“奇哉!奇哉!大地衆生皆有如來智能德相,只因妄想而不能證得。”一切衆生,本自具足佛性,只是衆生因爲妄起執著,一念不覺,遂沈淪于生死海中,佛陀證悟到人生也好,宇宙也好,一切都被包含于萬法緣起的理則之中。所謂緣起,即待緣而起,沒有獨立性,恒常性,所謂緣起者,即相互因成,物物之間,互爲因緣,關系密切,人我本爲一體,我和你非二,乃至一切萬物皆無差別,生命彼此是貫穿在一起的,融合在一起,彼此沒有隔閡,沒有障礙。一切的生命皆由如來藏中所引發,菩提種中所生,我即衆生,衆生即我,因爲萬物一體,心佛衆生叁無差別,我幫助你,非幫助你,而是愛護自己。我仇恨你,即仇恨自己,如果能夠了解此理,則人人彼此應該互相尊重,共容共成,佛陀由于證悟了實相,因此興起大慈悲心、大平等心,運用大智能來救度和他一體不二的衆生。
四、佛陀在覺悟後宗教體驗的生活
覺悟後的佛陀,如何享受他的般若生活,我分四點來說明:
(一)佛陀的一日生活
各位想象中佛陀一天的生活,或許如小說家筆下描寫一般駕著祥雲紫霧飛翔于天上人間,運用神力變大變小。其實那是虛幻不實的神,而佛陀卻是一位實實在在的人。他一天的生活大致如此:早上天尚未破曉即起:盥洗,然後打坐。有人或許會感到奇怪,佛陀都已經成道了,還要打坐做什麼?佛法對于學佛的人有兩方面的受益,一爲自受用,一爲他受用。自受用即在佛法中找到安止身心的法樂,也就是自度自利;他受用即弘揚佛性,讓佛法的法益普被于叁根,是利他度人。能夠在佛法中體會到自受用,則必能植根深厚,雖經诋毀侮辱,遭到橫逆迫害,也不會忘失道心,率爾輕離佛門。如果能夠激發他受用的慈悲心,廣度一切有情,則聖教可以推揚。事實上他受用即自受用,自受用乃爲了完成他受用。譬如佛陀雖然已經開悟,仍然勤修禅定法門,此乃佛陀自受用的境界,在禅坐中和真理融合在一起,享受無法言喻的禅悅的寂靜。然後以禅定中所證得的智能慈悲,去教化衆生,以收他受用之效。
佛陀禅坐之後,然後出門托缽。托缽的製度,在原始佛教僧團中,非常被重視,因爲托缽使佛教和信徒密切地接觸在一起,缁信以飯食來供養僧侶們的色身,僧侶們則以佛法來普滋信衆的慧命,一爲財布施,一爲法布施,財法二施,等無差別。佛陀托缽畢,爲供養的信徒說法,使他們于信施中,得聞清淨法,生大歡喜心。然後返回精舍,食用托缽而來的供養,食畢洗滌瓦缽,吸取清水,沐洗雙足,整理衣單,鋪好座位,然後安詳入座。即使是聖者的佛陀,也很重視生活中的勤勞作務,佛陀以身作則給我們樹立了一個典範。
佛陀打坐完畢,集合比丘弟子們開示教誡,主要講的是戒法律儀,使弟子們能夠如法行止,維持僧團的清淨和合。佛陀開示弟子們之後,有些信徒由于清晨晚起,來不及供養佛陀,這時候叁五成群的把東西送到精舍,等待供養佛陀,佛陀接受他們的供養,並且慈悲地爲這些信徒講說佛法,使他們福慧雙修。信徒們離去之後,佛陀靜靜地到精舍的各堂口去巡視,看看出家的弟子們如何精進修行,並且即時給予最適當的調教,解決弟子們的困難,佛陀的慈悲就像和風煦日,無私而普遍地照拂著每一個衆生。佛陀巡視弟子們以後,這時候大約下午四時或五時,于是再盥洗、沐浴,然後靜坐。到了夜幕低垂,佛陀仍然不忘說法。初夜時,把遭遇重大困難、問題重重,或者是煩惱深重,打不開心結的弟子,個別叫來,殷殷地開導他們,佛陀的慈愛彷佛春晖般的細膩,隨時隨地都關護著弟子。中夜時,大約晚上十一、二時,佛陀在禅定中,爲天人演說天乘之法,使他們生大信心,護持佛法。到了後夜,相當于子夜二、叁時,佛陀或者經行,或者以右手托頭如弓狀般吉祥而臥。這是佛陀一天當中生活的概況。
佛陀的日常生活,粗觀之,不是和我們的生活沒有兩樣嗎?佛陀和我們凡夫相同,也必須吃飯睡覺,也一樣走路講話。其實細察之,其中的內容卻大不相同。佛陀一日的生活是實踐六度精神、表現般若風光的生活,和我們凡夫計較紛爭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譬如佛陀披搭袈裟,乃警示沙門釋子不忘常行清淨戒法,即持戒波羅蜜;沿門托缽使信衆得種福田,並爲之說稀有之法,即布施波羅蜜;不分貴賤,次第乞食,不避侮蔑,普行勸化,即忍辱波羅蜜;洗缽鋪床,勤奮不怠,是精進波羅蜜;靜坐瞑思,觀照空理,即禅定波羅蜜;這一切皆爲證悟真理所流露出來的悟者的生活,即般若波羅蜜。佛陀所過的是平等解脫慈悲喜舍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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