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出世間的佛法才能和我們相應。
平時我們自以爲能夠爲佛教的宏揚、佛道的完成而放下一切,其實放下一切,談何容易!之前舉過一個例子,一個人去爬山,至半山腰時,不慎墜入萬丈懸崖,後來他及時抓住葛藤。正在進退維谷,大呼救命時,佛陀現身來救他。佛陀告訴他:“你要聽我的話,才能救你。”“到了這地步,怎麼不聽您的話呢?”“真的聽話,那麼,請你把手放下吧!”此人一聽,放下,就會掉入無底深坑,粉身碎骨,絕對不放。我們之所以不能得救,就是對虛妄的世間執著不放,如果能夠放下,佛法的力量––佛陀體現宇宙真理的力量自會救護你。阿羅漢所以能證果,就是對世間能看破、放下,自然能在出世間法中得到大自在。
二、阿羅漢的生活
阿羅漢的生活和我們一般凡夫是不太相同的。他們清晨起來,就披搭著袈裟到檀越們的家中托缽。托缽乞食法在原始佛教僧團裏,是每日必行的修行之一,僧伽們雙手捧缽,不分貧富,不揀精粗,無論淨穢,向信衆次第托乞日用所需,讓一般人能夠種植福田。托缽乞食有別于世俗上不事生産的乞討生活,其中有很深的道理。沙門向世間的人托缽,接受他們物質方面的供養,而出家人則爲信徒們講說佛法,一爲財布施,一爲法布施。信衆以物質供養沙門的色身,而沙門則以佛法長養信衆的慧命。托缽使佛教和社會接觸在一起,産生密切關系,使佛教的真理能夠散播于人間,而不是少數人退隱山林的調劑品。而沙門在托缽時,次第乞食,主要在培養平等心、忍辱心,對于對象的貧富、食物的甘美或粗劣,不敢妄生差別,且以慚愧心來接受信施,以慈悲心將佛法還施于信施。藉著托缽製度,佛陀成道後,住世的四十九年之中,宣說了無盡的妙法,度化了不少的大衆。而我們中國佛教,由于民情、風俗、氣候的不同,不行托缽之製,和人間脫離了關系。其實從佛陀推行托缽乞食之法來看,佛法屬于社會的、大衆的道理,是不難明白的。
在阿羅漢中,其生活態度並不盡相同,如須菩提專門向富貴之家行乞,原因是富者生活有余,向他們行乞,不成他們的負擔,並讓他們繼續爲來生致富之道播下福田的道種;但大迦葉則專向窮苦的人行乞,理由是讓貧者今生種下福田,免除來世貧窮之果。二者的作風不同,各有其方便,但在佛陀看來,都有偏執,不合中道精神。從佛陀所訂的次第乞食法,可以領略出佛陀倡導中道的用心。
托缽乞食的生活之外,宴坐習禅的生活也是阿羅漢們每天很重要的功課之一。阿羅漢們喜歡在寂靜的地方,或者在林中,譬如佛陀當初領導諸弟子在迦蘭陀竹林的精舍中修行,在尼拘陀樹林中教化弟子如何瞑思宇宙的真理。其它如阿那律、跋提、劫賓那叁位尊者,結伴在波利耶沙羅林中共同修持佛道,過著和合無诤的生活。阿羅漢們有時也在水邊禅坐,如在恒河邊或尼連禅河邊,或者在洞窟裏觀想,譬如十大羅漢中的伐那婆斯尊者,終日坐在岩洞裏,世間的喧嚷、煩惱都被遠隔在洞窟之外,侵擾不了他的心。又如優波先那比丘尼在岩洞中證悟空無自性,雖然被毒蛇咬齧,卻毫無痛苦,安詳地進入涅槃。
有些修行十二頭陀的阿羅漢,則更遠離愦鬧,在渺無人煙的塚間曠野宴坐,並且脅不就蓆,行不倒單,如大迦葉尊者,終年累月參禅于白骨累累的墳間,不以爲苦。宴坐習禅,是對自己真如佛性的一種觀照,在心念蕩滌盡淨之後,平等一如的法性智能才能夠顯現出來。禅定是進趨佛道、證悟菩提的必修門徑,是沙門一種自內證的自受用。在禅坐中沙門或者持種種觀想,或者念佛、念法、念僧、念佛陀的慈悲、功德、犧牲、圓滿;念法的普遍、平等、智能;念僧的和樂、清淨、忍辱戒行,策勵自己也能和叁寶的功德相契合。
阿羅漢除了內修禅定的生活之外,在僧團中,阿羅漢們奉持戒律,不可犯戒的生活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好比國家有國法,學校有校規,爲了維護僧團的清淨,佛陀也製定了不少戒律來安住弟子們的身心。只是國法校規是來自于外界的強製規定,而戒律是發諸內心自我約束反省。經上說:“不怕無明起,只怕覺照遲。”戒的精神,並不在束縛身心,而是在不侵犯大衆的情況之下,自己也能夠得到更大的解脫與自由,因此持戒不重在個人,而重在大衆。又凡夫俗子,雖免有放逸犯過的時候,如果能夠時時警惕自已,使不再犯,就善莫大焉了,因此戒律不在不犯,而重在能否摯誠懇切地忏悔。在僧團裏常常實行布薩、說戒,使阿羅漢們對人生有所警覺,不敢放逸;對自己有所不滿,常行精進;對生死有所厭離,不生貪者,時時以慈悲喜舍四無量心來守持殺盜淫妄四戒,護守清淨的戒體。
在阿羅漢當中,優波離是奉持戒律最嚴謹的一位,精進求法的人,對于持戒清淨的優波離,都能恭敬禮遇,但是一些行爲放蕩不拘的人,對于一絲不苟的優波離,就不歡迎了。好比頑皮的學生,總是討厭訓導老師的管教一樣。偷蘭難陀比丘尼,不喜歡優波離的嚴肅,有一次聽說優波離要到此地舉行忏摩法,趕緊將門窗緊閉,表示不歡迎,並且當面惡罵優波離尊者,罵他請佛陀製定種種戒規,使他們不能縱心所欲、爲所欲爲,增加他們生活上的困擾。雖然僧團裏有這些愚劣不敏的人,但是大部份的僧伽都能持戒不違。事實上,戒律能否奉持,對于僧團的清淨慧命有莫大的關系。俗話說:“物必自腐而蛆蝕之,人必自侮而人侮之。”佛教僧團的敗壞,外來因素固有,但是真正使佛教衰微的,還在佛教內部本身,因此要僧團永久存在,必須僧伽持戒清淨,持戒生活實在是阿羅漢們超凡入聖的鑰匙!
阿羅漢們要進趨無上佛道,聽聞佛陀的開示,是不可或缺的法門。尤其根據經上記載,我們娑婆世界的衆生,耳根特別的靈敏,佛法容易透過聽聞,進入八識田中。所謂聞思行證,聽聞了佛法,吾人才知道如何思辨行爲的善惡,發爲正行,證得圓滿無上的佛果。在原始的佛教教團裏,阿羅漢們過著每天都能夠聆聽到佛陀演說正法的生活,無怪乎證果悟道的人衆多,覽今撫昔之余,讓我們覺得多麼歆羨!
阿羅漢平日皆在僧團中過著團體共修的生活,有時候阿羅漢也單獨到各地行腳參訪。譬如十大弟子,經常行腳到各地弘法利生。像富樓那尊者就常常行雲流水般行腳于各地,布教度人;優波離尊者也往來于各地宣揚佛陀的戒法;就是佛陀自己,爲了度化衆生,有時早晨在迦毘羅衛國說法,而晚上又到了摩羯陀國,席不暇暖地行腳于全印度,把他的慈悲無止盡地施給待救的衆生。
阿羅漢們爲了求法、弘法,不厭辛苦地行腳弘化,有的則和同參道友們參禅論道,這些都在在刻畫出阿羅漢多彩多姿的生活內容。陀骠尊者夜不眠宿,持著燈火,爲晚間行腳的比丘照明,並爲他們挂單服務,在僧團裏好似沒有人情溫暖,其實僧團不講求人情,但是注重道情,這種無私無求的法愛,就是阿羅漢們生活的寫照。
在臺灣的佛教,有些人的生活,和佛陀時代的阿羅漢們有些不同。雖然平時我們不行托缽乞食,但在佛光山有一項規定:“早晨不可以不吃早餐。”清晨早起,和大衆過堂念供養咒吃早飯,一天的生活就開始納入軌道。飲食、作息一正常,身體自然健康,修行或辦道都不成問題,從內涵來看,就是因應佛陀托缽製度的現時代方便法門。佛光山上建設朝山會館,方便遠途的信衆餐宿,也是本著陀骠尊者方便求法者的精神,讓更多的人,能夠進入佛法大海。
叁、阿羅漢的诤論
跟隨佛陀出家的弟子中,勤奮于道業,正知正見的聖賢比丘固然很多,而頑強好诤的愚癡弟子也有。佛教好比大海一樣,有蛟龍潛居在深處,但也有不少魚蝦遨遊在淺水灘上,佛教不棄舍任何衆生,更顯出其慈悲深廣。在龍蛇混雜良莠不齊的僧團裏,羅漢之間也難免有種種的诤論,現在我們就舉例說明羅漢們有什麼紛诤。
有一次,佛陀爲了讓比丘們生慚愧心,于是決定暫時離開僧團,到忉利天爲母說法。佛陀去了忉利天之後,大家好像失怙的孩子,晝夜盼望,好不容易叁個月過去了,佛陀回到人間的日子終于來臨了,弟子們爭先恐後地去迎接佛陀。有一位蓮花色比丘尼,一馬當先,搶在衆人之前迎接到了佛陀,興高彩烈的頂禮佛陀說:“弟子蓮花色第一個迎接佛陀您的歸來!”佛陀卻笑著回答他說:“蓮花色!迎接我回來的,第一個人並不是你,而是須菩提!”大家一聽,非常詫異!因爲須菩提尊者並沒有來迎接佛陀,佛陀怎麼稱贊他是迎接佛陀的第一人呢?原來須菩提在靈鹫山的洞窟中縫衣,聽說佛陀回來了,從觀照諸法空性的甚深般若中,和佛陀的法身相應,真正地迎接到佛陀遍一切時、遍一切處的真如法身,因此佛陀贊歎他是第一個見法迎佛的人。阿羅漢所爭的不是個人的得失寵辱,而是和真理是否相應的迫切大事。
阿難陀尊者是僧團中大家公認性情溫和、處世無诤的人,即使受到別人的侮辱毀謗,阿難陀也忍耐地不加辯駁。但是當他的哥哥提婆達多背叛佛陀,引誘五百比丘脫離僧團破壞和合僧,並且持棒棍想傷害佛陀時,平日溫和謙讓的阿難陀,終于無法再忍受下去,他和哥哥爭執起來,提婆達多看到一向溫馴的弟弟,正義凜然地責罵自己,只好悻悻然地帶領徒衆回去,不敢有所蠢動。後來舍利弗尊者親自來到提婆達多的僧團裏,展開激烈的論戰,把受誘惑的五百弟子又帶回佛陀的僧團。證果的阿羅漢平日無所爭,不爲衣食供養而爭,但是一旦正法遭到破壞時,阿羅漢爲法爲教,是不惜生命力爭到底的。
證果的大阿羅漢已經斷除了我執我見,但是有些未開悟的沙門,我執我愛仍然非常強烈。譬如有一次佛陀在俱睒彌說法時,弟子們之中起了強烈的爭執,佛陀于是爲他們宣說長生童子不報父仇,以慈止怨的典故。好比一塊良田當中,雖然有幾株稗草,但是無礙累累果實的成長,平坦的大道上,雖然有些許的瓦礫,無阻光明前程的完成。在佛門裏,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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