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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性本淨”到“心性本覺”▪P2

  ..續本文上一頁本淨”的性,指實性,即空性真如,是無二取所顯者。這時談“心性”,就如《辯中邊論》所說,有空與不空二義:離二取,故說“空”;有無二取所顯之性,即空性,故說“不空”[19]。這樣,“心性本淨”在瑜伽行派的義境中就具有叁層意思:第一,“本淨”義,即原始佛學和部派佛學時的原義,與煩惱不相應,煩惱爲客,心性爲主,客可來去,而主不動,法爾清淨光明。此義是印度大小乘佛學“性淨義”心性說的共同主張。第二,“本寂”義,即如中觀行派的義境所釋,指心性本空、無有自性之義,而在瑜伽行派是說離二取之義。故此“本寂”是說心性的空義,這是隨順中觀見的義。第叁,“本有”義,即心性雖離二取說爲空,但離二取所顯之空性,法爾是有,即“本有”。故此“本有”義是說心性的“有”義。“心性本有”是瑜伽行派特別強調的,可認爲是瑜伽行派的不共義。

  原始佛學及部派佛學主要解決煩惱問題,涅槃就是完全地息滅煩惱。因此,“心性本淨”說強調心性不與煩惱相應也就容易理解了。到了大乘佛教時期,大乘佛學就不再囿于息滅煩惱,而更關注成佛的問題。這樣,“心性本淨”說就從相對消極的強調不與煩惱相應方面,而轉向相對積極的強調成佛的內在根據方面。至少從《大般涅槃經》始,大乘心性說就與佛性說、如來藏說聯系了起來。佛性作爲成佛的內在根據,是成佛的可能性。進一步,在《勝鬘經》、《大方等(廣)如來藏經》等經[20]中,因性的佛性漸漸具有了果性的品質,轉變爲如來藏,甚至說具叁十二相的如來就藏于衆生身中。這樣,如來藏雖然爲煩惱客塵所染,但自性(本性)清淨,常住不變,在凡不減,在聖不增,含藏一切如來智慧功德。此如來藏就是在纏的法身,出纏就是如來法身的圓滿顯現。可看出此法身智慧功德不論在染位淨位,皆是現實地存在著的(但印度佛學並不強調這一點)。在《勝鬘》等經中,認爲此如來藏就是自(本)性清淨心。

  《大般涅槃經》等的佛性如來藏思想,及《勝鬘經》的如來藏“自性清淨心”思想,在瑜伽行派中,與真如結合起來。在《辯中邊論》卷上中,空性真如就是心性;在《莊嚴經論》卷六中,真如直接被稱爲心,亦即自性清淨心;在該論及世親《攝論釋》、《佛性論》及《成唯識論》中,還認爲真如就是如來藏(呂先生認爲唯識學所說的“如來藏”指藏識即阿賴耶識[21],非也),含藏一切淨法[22]。故在瑜伽行派那裏,發展出了“心性本淨”的第四義,也就是本藏義,即“心性本藏”,心性真如是如來藏,法爾含藏一切如來智慧功德,在凡不減,在聖不增,是轉凡成聖的內在根據。以心性真如爲如來藏,就導致了如來藏思想與唯識思想的合流,最終竟演變出蔚爲大觀的“真常唯心”思想。這裏不談唯識學以阿賴耶識爲心體的“性染說”,因爲它與“性淨說”的思想性質完全不同。

  綜上所述,印度佛學的“性淨義”心性說經曆了一個漫長的演變過程。原始佛學與部派佛學的“心性本淨”說,是心性說的雛形,注重心性與煩惱是主、客關系,心性不與煩惱相應。此後,此義成了大小乘佛學心性說的通義。在大乘根本中觀行派時期,主張一切諸法無有自性,本來寂靜,故此時心性也就是本來空、本來無有自性義,由此,中觀心性說有了“心性本寂”的不共義。發展到瑜伽行派階段,以依他起性爲中心,既強調遍計所執自性完全沒有,亦強調破遣遍計所執自性後所顯之圓成實性實有,由此提出了其“性淨義”心性說的不共義,即“心性本有”說。在此基礎上,瑜伽行派結合《大般涅槃經》、《勝鬘經》等的如來藏思想,又提出其心性說的另一要義,即本藏義。這樣,“心性本淨”或“心性明淨”說,在印度共發展出四義,即本淨義、本寂義、本有義、本藏義。此四義是印度佛學不同發展階段對“心性本(明)淨”說的發展,而且四義按順序後者能含括前者,比如本藏義就含括了前叁義。

  根據前面的分析,印度佛學“性淨義”心性說的通義,是強調心性與煩惱客塵的不相應。在此意義上,可說各個階段的心性說皆可稱爲“心性本淨”說。但各個發展階段都有自己不共的特點,即別義,如本淨義(在原始佛學及部派佛學時期,此義是通義,亦是別義)、本寂義、本有義、本藏義。因此,當說印度佛學心性說是“心性本淨”時,僅指其不與煩惱相應的通義。但當其用于指稱特定階段的心性說時,“心性本淨”既有通義,亦包括本階段的別義。呂先生歸結的“心性本寂”的“性寂說”,實際上只是“心性本淨”的通義。從下一節可以看到,中國佛學心性說也同樣具有“心性本淨”的通義,即強調心性與煩惱客塵的不相應。這樣,強調心性與煩惱客塵不相應的“心性本淨”義,既是印度佛學“性淨義”心性說的通義,亦是中國佛學心性說的通義。因此,在中印佛學心性說的比較中,真正重要的是別義,即不共義,而不是通義。故而呂先生“性寂說”不足以說明印度佛學“性淨義”心性說的特質。

  “本覺說”是否爲印度佛學心性說的合理發展?

  印度大乘佛學傳入中國後,心性說的發展呈現出新的特點。《大般涅槃經》的佛性論,地論師的真心妄心說,宋譯、魏譯《楞伽經》的如來藏思想,攝論師的第九阿摩羅識,等等,這些都對中國佛學心性說的建立産生了影響。直到《大乘起信論》的流行,才可說中國佛學心性說的基本模式得以形成。《起信論》的真如(心性),在真如門中爲真心,在生滅門中爲如來藏、本覺,其最引人注目之處是心、真如、如來藏合一及“本覺”的提出。其中,心、真如、如來藏合一的提法,在《莊嚴經論》中已有,即法性心——以法性真如爲心,如“說心真如名之爲心,即說此心爲自性清淨。”亦即真如是自性清淨心,並說爲如來藏[23]。但正如呂澂先生所說,這只是“假名爲心”,此心仍偏重法性義[24]。《起信論》將真如說爲心性、心體、心,說爲如來藏,強調真如心不僅是法性,而且具有本覺性。如說:“離念相者,等虛空界,無所不遍。法界一相,即是如來平等法身。依此法身說名本覺。”此句即將心性真如、如來藏、本覺的一體性清楚地表達了出來。這樣,《起信論》的心性說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心性的本覺義。

  在《起信論》中,心性(體)本然離念,就是本覺[25]。其中,念,即分別。離念,即離分別。故心性本然離分別,不與分別相應,說爲本覺。雖然因無明熏習,心相呈染性,但心性(體)的覺性不變。無明熏染,妄念不斷,本覺的心性不顯,說爲不覺。待去除無明染法,心性本具的覺性彰顯,即是始覺。此始覺正是本覺,不增不減。由此,說心性本來覺悟。“本覺說”的進一步發展可以《大方廣圓覺修多羅了義經》爲例說明。該經說:“一切衆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即衆生本來覺悟,而且此覺就是如來的圓滿覺悟(即圓覺),稱爲如來圓覺妙心。“本覺說”在中國佛教的天臺、華嚴、禅宗叁大教派中皆有發展,但基本思想不變,這裏不贅述。

  “心性本覺”說具有幾個特點:第一,心性本來清淨,與一切染法不相應,故說空;此即是中印佛學心性說的通義——“心性本淨”義。第二,此空所顯之實性不空,法爾存在,含藏一切如來淨法。第叁,由離念(分別)所顯,即是如來圓滿智慧,衆生本具,稱本覺。可知“心性本覺”說含括印度佛學心性說的四義,而又獨出一“本覺”義。

  但此“本覺”義,是否爲印度佛學心性說的合理發展?回答是肯定的。這裏不去作學說源流的梳理,僅考察一下印度佛學心性說是否有蘊涵“本覺”說的可能性。下面從叁點來談可能性問題。第一,“心性本淨”的梵文訓釋。“(清)淨”的梵文爲prabha^svara,原義有“光明”的意思,在藏文中就譯爲 ”odgsal,即“光明”義。傳統漢譯“(清)淨”,較好地體現了心性不與煩惱相應的含義,但已是意譯。若論直譯,“心性本淨”可譯爲“心性光明”。呂澂先生就稱“心性本淨”爲“心性明淨”[26],印順法師亦注意到“淨”有“光明”之義[27]。心性本具光明性,故不與煩惱雜染相應。衆生雖不覺知,但光明性現實地存在著。此“光明性”是從“能”的方面的一種譬喻,非如法性是從“所”的方面說的,故暗示心性是覺性的,也就是本覺性的。

  第二,按照瑜伽行派心性說的“本藏”義,心性真如即是如來藏,含藏一切如來智慧功德。如來藏所含藏的如來智慧功德淨法,並非僅是因義或可能性,而可說是一種現實存在性。如來藏指在纏的法身,法爾存在,在凡不減,在聖不增。即因位的淨法,與果位的淨法,平等是一。故如來藏說的因淨法與果淨法,完全是一。果淨法是現實存在,這樣,因淨法亦是現實存在。說在纏法身是因位,而出纏法身是果位,此中所說的因與果與通常所說的因與果完全不同。比如說種子,並非是苗,種子與苗從現實性的角度看,截然不同。當我們說苗,就不是指種子,反之亦然。除非是果中說因,或因中說果。但如來藏思想強調如來法身就在衆生身中,強調凡聖的不增不減性,故不能是因中說果,而是指果位的現實存在性。這樣,如來藏所含攝的智慧與功德,即使在染位也應是一種現實性的存在。因此,作爲如來藏的光明心性,就有兩種基本含義:從所知(所)的角度說,是平等法性真如;從能知(能)的角度說,是本具的智慧,即本覺。此本覺法爾存在,無有分別,凡夫不知,破除垢障乃現。

  第叁,從唯識學的重要經典如《瑜伽師地論》、《攝大乘論》、《成唯識論》等可解讀出“本覺”的義趣來。在《瑜伽師地論》中強調五種姓,尅實皆以本有種子爲依據。在《攝大乘論》中,引《阿毗達磨大乘經》中的一頌:“無始時來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諸趣,及涅槃證得。”[28]此中,界即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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