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思想貫穿佛教的境行果,而且以界爲染淨法的根本所依,即有染的阿賴耶識與淨的非阿賴耶識和合俱轉,以此爲根本(所)依,成立染淨緣起理論,並完善了有爲依唯識學的轉依理論。另外,在藏譯中,還有無著釋《解深密經》的《解深密經論》。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及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也認爲無著的著述時期在彌勒傳法之後,只不過,彌勒所傳之法是彌勒五頌,不包括《瑜伽師地論》。
綜上,無著唯識著述流出的次第可小結于下:
修大乘空觀時期:造隨順中觀行派空見的《順中論》等;
初傳彌勒學說時期:編纂《大乘莊嚴經論頌》,于其中編入部分自己所作之頌;
再傳彌勒學說時期:編著《攝抉擇分》等五十卷,集成《瑜伽師地論》;造攝釋《瑜伽師地論》大乘義理的《顯揚聖教論》;
造大乘論時期:造《大乘阿毗達磨集論》、《攝大乘論》、《解深密經論》。
叁、世親唯識著述的流出
據《婆薮盤豆師傳》及《大唐西域記》等記載,世親是于有部出家的。但他早年所學受經部的影響更大,曾朋經部對有部之學進行了抉擇、批評,寫出了晚期小乘法相的代表著作《俱舍論》。依西藏傳說,《俱舍論》是世親入大乘後在晚年所作,而且爲回避有部的衆賢論師對此論的駁難而到尼泊爾,並在那裏圓寂(11)。《俱舍論》爲入大乘後之作的說法是不合理的。世親皈依大乘後,雖然在論著中有時由隨轉理門有隨順小乘教理之處,但當時大小乘勢不兩立,不可能再回到部派佛教的立場造小乘論。西藏的說法可以這樣解釋:《俱舍論》在印度佛教的後期還很受重視,有多家注釋,中觀派甚至將它采爲其法相學的根本著作,以與瑜伽行派對抗,故將其說成世親晚年之作,意在掩飾其小乘法相著述的性質,擡高它的地位。近世的研究者爲迎合西藏的記載,甚至不惜將著《俱舍論》的世親與回小向大的世親區分開來,成新、古世親之說。顯然,真谛的記載更具合理性,畢竟他所處的時代離無著世親的時代較近。
對小乘時期的世親,《婆薮盤豆師傳》說到:
法師既遍通十八部義,妙解小乘,執小乘爲是,不信大乘,謂摩诃衍非佛所說。((《婆薮盤豆師傳》,大正藏五十冊)
此中說世親從小乘整體的教理出發,否認大乘爲佛說,對大乘予以抨擊。當時,大乘沒有獨立的僧團組織與授戒製度,大乘信徒仍需在部派佛教僧團受戒,或者出家。但在教義上,大乘與部派佛教是針鋒相對的。大乘斥部派佛教爲“小乘”,部派佛教則否認大乘經典爲佛說。自從龍樹揭橥大乘的旗幟以來,大乘就在不斷通過顯示自身教理的殊勝方面來獲得生存與發展。《大乘莊嚴經論頌》及《顯揚聖教論頌》還在爲大乘是佛說的觀點進行辯護,說明當時部派佛教占有優勢,否定大乘的論爭很激烈。世親作爲小乘有部系的新起的代表人物,自然參與了對大乘的攻擊。由于世親識見超卓,辯才無敵,對大乘勢力威脅極大。所以,《婆薮盤豆師傳》雲:
阿僧伽法師既見此弟聰明過人,識解深廣,該通內外,恐其造論破壞大乘,……。(同上)
無著即稱病招世親前來,欲設法令世親舍小乘轉入大乘。無著作爲世親的兄長,按人之常情,肯定早就希望將世親度入大乘,但一直到世親撰造《俱舍論》後才付諸行動。其中原因恐怕是,對于世親這樣通達內、外明的聰明博洽者,無著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是不敢輕舉妄動的。當他傳出《瑜伽師地論》後,修日光叁摩地證得叁地,于大乘經論奧義悉皆通達,此時才有可能調服世親。特別是當他寫完象《攝大乘論》、《集論》這樣廣攝大乘思想的著述後就更有把握了。《佛教史大寶藏論》記載世親聽說無著造了很多論後,心生反感,作偈諷刺,應正是此時(12)。無著認爲調服世親的機緣成熟,遂設方便化度世親。在《婆薮盤豆師傳》未說明無著設何方便,但據玄奘、布頓、多羅那他記載,無著令人以《十地經》等化度世親(13)。無著的選擇是深思熟慮的,《十地經》明大乘菩薩道地次第,以及諸地菩薩的境界,表現出大乘的特色,令其折服而舍小歸大。無著的選擇還表明其成竹在胸,自信于廣大甚深的經義已徹底悟入,能夠融釋世親的問難。世親皈依大乘,使大乘佛教少了一個勁敵,多了一個傑出的大師。他與無著成爲弘揚大乘唯識學思想的偉大導師,共同締造了大乘佛教的鼎盛時期。
對世親轉入大乘後的活動,《婆薮盤豆師傳》說:
……于是就兄遍學大乘義後,如兄所解悉得通達,解意即明,思惟前後悉與理相應,無有乖背。始驗小乘爲失,大乘爲得,若無大乘則無叁乘道果。(同上)
此中意爲,在回小向大後,世親即從無著聽聞一切大乘經教法。無著在世時,世親一直潛心學習、誦憶與修持大乘佛法,沒有參與弘法。世親在無著的指導下,獲得了彌勒與無著兩位大師的傳承,並遍學大小乘經典,成爲佛教史上知識最淵博的班智達。這些傳說在漢藏是一致的。《印度佛教史》說:“(世親)從兄長聽受一切大乘經,才一遍就深入內心,……因憶持當時存在于人世的一切佛語,所以傳稱佛涅槃以後,絕對沒有象世親阿阇梨這樣多聞的。”(14)
在無著圓寂後,世親遵師命開始弘法,主要是造大乘論著。《婆薮盤豆師傳》雲:
阿僧伽法師殂殁後,天親方造大乘論,解釋諸大乘經,華嚴、涅槃、法華、般若、維摩、勝鬘等諸大乘經論,悉是法師所造;又造唯識論,釋攝大乘、叁寶性、甘露門等諸大乘論。文義精妙,有見聞者靡不信求,故天竺及余邊土學大小乘人,悉以法師所造爲學本,異部及外道論師聞法師名莫不畏伏。(同上)
此中說明世親的弘法活動以造論爲主,先是釋大乘經,後釋大乘論,並造大乘論。對世親一生的著述,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說:
……他根據初轉*輪,以智理的利劍作解剖分析,而作出《對法藏根本釋》等;他對于中轉*輪的教義,于開示唯識教義中,著有《品類解說八論》。此外,對于《十地經》、《無盡意所說經》、《伽耶山經》、《六門陀羅尼》、《四法經》等,都著有許多注釋。還著有《辨法法性論(頌)釋》等許多論釋。(15)
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亦有說明:
(世親)又爲《二萬五千般若》、《無盡慧所說經》、《十地經》、《隨念叁寶經》、《五手印經》、《緣起經》,《經莊嚴經(頌)》、《二辯》(辯中邊論頌與辯法法性論頌)等大小乘的大小經、釋經論等造作注釋約五十種,自造頌《缽剌迦羅》八部。(16)
上述表明,世親皈依大乘後,首先是師從無著研學大乘的一切經論,然後在無著滅後,才造經論的注釋,及獨立的論著。學習的次序是大乘經,接著是論。由此可推知,應先造《十地經》等經釋,次造《辨法法性論(頌)釋》等論釋,最後著《唯識二十論》等論著。玄奘系傳說《唯識叁十頌》是世親晚年之作,未及作釋就圓寂了。此即說明世親一直到去世,仍有著述,其晚年所作是一生修學的趣歸與結晶。
根據漢藏的記載,可以將世親修學弘化的過程進行一簡單的分期:初修小乘時期、著小乘論及弘化時期、修學大乘經論時期、釋大乘經時期、釋大乘論及造大乘論時期、最後造大乘論時期。相應後面叁階段,世親所造唯識論著情況可示意如下:
釋大乘經時期:著《十地經論》等;
釋大乘論及著大乘論時期:造彌勒諸頌之釋,如《辨中邊論》等;造世親論之釋,如《攝大乘論釋》等;造獨立論著,如《大乘成業論》、《叁自性論頌》等;
最後造大乘論時期:造一生修學的趣歸與結晶的《唯識叁十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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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參考本人的博士論文《根本唯識思想研究》第叁章。
(2)佛教界認爲彌勒是居兜率內院的十地菩薩,世人一般是無緣睹其面的。但學術界一般否定其天菩薩的傳說,傾向于認爲彌勒是隱居修行的一個大乘瑜加行者,甚至認爲是無著的僞托,等。無著作爲署名彌勒的唯識著述的傳出者,自然在一定程度上參與了這些著述的編纂,但不能說完全是其所作,作者一定另有其人。因此,本文暫隨順佛教界的說法,許署名彌勒的唯識學著述的作者即是彌勒菩薩。
(3)見《婆薮盤豆師傳》,大正藏五十冊;《大唐西域記》卷五,大正藏五十一冊;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p59-60,中國佛教協會印。
(4)見呂澂《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一p68-69,齊魯書社91年版。
(5)見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p135-137,民族出版社86年版;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p59-60,中國佛教協會印。
(6)見呂澂《呂澂佛學論著選集》卷一p63-65,齊魯書社91年版。
(7) 見本人的博士論文《根本唯識思想研究》第四章。
(8)見本人的博士論文《根本唯識思想研究》第四章與第六章。
(9) 見本人的博士論文《根本唯識思想研究》第四章與第七章。
(10)見《印度佛教史》p60,中國佛教協會印。
(11)見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p138-139,民族出版社86年版。
(12)見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p138,民族出版社86年版;見《印度佛教史》p63,中國佛教協會印。
(13)見《大唐西域記》卷五,大正藏五十一冊;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p138,民族出版社86年版;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p63-64,中國佛教協會印。
(14)見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p64,中國佛教協會印。
(15)布頓的《佛教史大寶藏論》p139,民族出版社86年版。
(16)見多羅那他的《印度佛教史》p65,中國佛教協會印。
《從《婆薮盤豆法師傳》看瑜伽行派叁大師唯識著述的流出分期》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