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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宗教體驗▪P4

  ..續本文上一頁漸漸走向禅淨共修的方向,我挂單的寺院也推行參禅。另外一個原因是自來古刹多在深山之中,當時電氣化尚不普遍,晚上沒有電燈,也不准用花生油點燈,平日食用的油水已經不敷使用,更沒有余存的油讓大衆點燈看書。晚上既然黑漆一片,無法看經讀書,漫長的黑夜如何打發呢?打坐是最好的排遣的辦法,因此夜晚我們就在禅堂裏一支香、一支香的打坐,對自己的心性,做一番觀照的功夫。

  剛練習打坐的時候,腿子酸痛麻酸,不聽使喚,有時痛得冷汗直冒,好像針刺一般的難受,但是仍然堅強地忍耐了下來。盤腿子最重要的是疼痛的時候,不可以移動,愈是動彈愈是酸疼,最好強忍下來,一定要把硬腿子盤得十分熟練才罷休。

  現在有些道場也舉辦禅七,大家練習盤腿,盤得不如法,主七的法師們也不強求各位,認爲初學者可以慢慢來,但是當初我們卻不能慢慢來,禅堂裏,糾察師父拿著警策的板子,來回的逡巡著,看到腿子盤得不如法的人,“啪!”香板毫不客氣地打了下來。有時候腿子不聽話,跷得好高,只好拿石頭在上面用力壓,或者用繩子,彷佛紮樹枝一般把腿子綁緊,嘗盡了苦頭,但是我們都強忍了下來。在調身的過程中,我體驗到忍耐是最大的力量。

  本來參禅不一定要打坐,搬柴運水無非是禅,吃飯穿衣也充滿禅機。禅不一定要坐,也不一定是臥。六祖慧能大師曾說:“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元是臭骨頭,何爲立功過?”禅不是在形體上用功夫,而是在心中見自性。雖然如此,初學者端身坐禅,仍爲必經的途徑。盤腿不一定就是參禅,但是生理影響心理,只要把腿子一盤,就能精神集中,意志統一,分散于外面的身心世界,自然而然收攝回來。六祖無相頌說:“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參禅?”其實心平更要持戒,行直更須參禅。修行,固然不可以在形相上起執著,要在心性的解脫上用功夫,但是初機的人,要內外並重、性相兼修,才不致本末倒置,叉入歧途。無相頌所揭示的,值得我們參考:“恩則親養父母,義則上下相憐,讓則尊卑和睦,忍則衆惡無喧。若能鑽木取火,淤泥定生紅蓮。苦口的是良藥,逆耳必是忠言;改過必生智能,護短心內非賢。日用常行饒益,成道非由施錢;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取。聽說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眼前。”修行要先從生活上的身體舉止做起,慢慢到心性的冶煉,也就是由外到內,由相起性的意思。有時候有人會問:天堂在那裏?如果你會打坐,腿子一盤,感到好安穩、好自在、好舒服、好愉快,當下就是天堂,天堂不在遙遠的他方異域,天堂就在吾人自身心上。如果你有這樣的體驗之後,就能在宗教裏植下深厚的根基,不會因爲別人的譏諷而改變自己的信仰。

  我看到一些人,好不容易萌發了菩提心,進入佛門來學佛,往往受了一點委屈,就輕易地離師叛道,甚至毀壞自己的信仰,離開了佛教,最主要是意志力不夠堅定,對佛法不能培養磐石不轉移的信念。我們要從拜佛,或者打坐等的修行之中,去體會佛法的無上受用,自然能夠身心安住。打坐也不一定在禅堂中,我們早晚睡覺之前、起床以後,在床上也可以打坐。打坐的時候,要把外緣放下,不罣礙外境的一切,才能坐得好。有一些修行的人,苦心孤詣地修行了數十年,一生當中,也許只坐了一支好香。“坐破蒲團不用功,何時及第悟心空?”禅坐不只是身體打坐,更重要的是要在明心見性上用功夫。至于拜佛,怎麼樣才能拜得好呢?禮拜佛菩薩要緩慢,最如法的拜法是半個小時二十四拜,拜快了,像搗蒜子似的氣喘如牛,無法使身心平靜下來。慢慢地拜,才能將感情禮拜出來;和緩地拜,才能用我們的心去接觸諸佛的心!

  四、弘法裏的增長道心 

  民國叁十八年,隨著不可思議的因緣,我來到了臺灣,開始我弘法的工作。

  我最大的志願是以文字來弘法,因爲文字超越時間、空間,透過文字的媒介,不止這個時代、這個區域的人可以接觸到偉大的思想,幾千年、幾萬年以後的人類,此星球、他星球的衆生,也可以從文字般若中體會實相般若的妙義!我們今日不是靠著文字的橋梁,而得以承受古人的文化遺産嗎?由于曆代高僧大德們的苦心結集、傳譯,今日我們才能夠飽嘗法海的美味。

  叢林的十多年參學生活,除了師長同學之外,我從來沒有見過陌生人,也不曾和不相識的人談過話,即使母親,除了兩次短暫的會面之外,也沒有回過家請安。長期的寺院生活,使我乍然接觸社會,不知如何措手足?見到陌生人,不知如何啓口談話?心想:像我這樣不善言辭的人,幹脆深研佛法,著書立說,以文字來弘揚佛法,不是很好嗎?但是佛教裏沒有環境讓你寫作,過去的大陸叢林還好,特別是本省的寺廟,有一種奇怪的現象,青年們出家來學佛了,偶爾看看經書、寫寫文章都不允許,從早到晚工作不歇,譬如我在寫文章,當家的師父看到了,就詈罵說:“那個法師真懶惰、不做事,整天塗塗寫寫,塗鴨些什麼?”

  爲了留給別人好的印象,不能讓人認爲自己懶惰,于是也放下寫作我的志趣,從工作中去服務大衆。我初到臺灣不久,挂單于中坜的一個寺院裏,由于年輕的人手不夠,我每天要供給八十個人的用水,水從深邃不見底的井中打上來,要打滿六百桶,才夠全寺的人食用。除了打水之外,還要上街買菜。我每天總是踏著稀疏的月影,拖著喀喀作響的手拉車,到十五裏黃土路外的街上,把一天的油鹽米柴拖運回來。到了市場,星月還灰蒙著臉,菜販子尚擁枕高眠呢!一到市集,我挨家挨戶的請菜販起床:“起來,起來,買菜羅!”買好了菜,急急忙忙地趕回來,因爲尚有許多清掃的工作等待著。安頓好了之後,趕快去清掃廁所,別人掃廁所,用水沖洗一下;我打掃廁所,喜歡用手去刷洗趴除,非把穢物清除幹淨,絕不罷休!這項工作給予我很大的受用,我覺得汙穢的本來不是汙穢,清淨的本來也不是清淨。如果我們有一顆清淨的心,這世間上的一切,汙垢也好,清淨也好,其本體自性都是無染的。

  除了日常工作以外,寺中有人過世了,我幫忙包裹,擡出去埋葬。我從卑賤的工作中,培養服務犧牲的精神,孕育慈悲奉獻的心胸。雖然在一寺之中,也能服務大衆,但是對象有限,不能把佛教“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精神,普施于一切衆生,因此後來離開了中坜。既然寫作弘法的工作不能順利推展,那麼改從根本來挽救佛教的頹弊,于是我想到了興學辦教育。

  臺灣省佛教會在民國四十年,創辦臺灣佛教講習會,我當時受聘爲教務主任,有心培植佛教英才,以整頓垂老不振的佛教。可惜由于種種因緣,好事多磨,只教了兩年就離去。從民國四十二年到五十二年的十年之中,我遠離杏壇,不曾教過書。學校教育的工作既然因緣不成熟,于是被逼著去從事社會教育的工作,從此我走上了講經弘法的道路。而一直到民國五十四年,才于高雄壽山寺,創立“東方佛教學院”的前身“壽山佛學院”,于六十二年增辦佛教大學──“佛光山叢林大學院”,六十六年並更名爲“中國佛教研究院”。一般的教育,則創辦了“智光商職”、“普門中學”。教育是傳遞民族文化香火的根本大計,我一生對教育的推動是不遺余力的。

  民國四十二年起,我到宜蘭去弘法,然後展開一系列的環島布教大會,並且宣傳大藏經。在一連串的弘法布教活動裏,有一次在臺北縣頂雙溪的小鎮上所舉辦的布教大會,深深地感動了我,增長我對佛法的無比信心。

  當地的老百姓熱忱地邀請我們去布教,由于不懂得布教前的准備工作,事先既沒有宣傳,又欠缺周詳的計劃,一切亂糟糟的。我們一行人到了之後,自己張貼海報,打鑼宣傳,把布教地點從小廟改到一間小戲院,跟隨我來的二、叁十位青年布教員,手腳靈巧、分工合作,一下子就把會場布置得很莊嚴。由于他們都是初學者,爲了讓他們及早成就,我帶著他們各處去布教,布教的內容,講什麼?唱什麼?做什麼?都是我事先寫好講稿,讓他們屆時重念一次。爲了擴大影響,收到效果起見,每次布教完了,就用幻燈片打映出一尊佛像,然後由一位布教員對著佛像,念著我事先寫好的祈求說:“偉大的佛陀!我們是宜蘭念佛會弘法隊的隊員,今天我們把佛陀您的慈悲、智能、功德,帶給給頂雙溪的大家,請求佛陀您加被這裏的人們,讓他們在您的佛光庇蔭下,能夠獲得幸福、安樂的人生!”

  像這樣的講辭,我已經耳熟能詳,在各處布教弘法時,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但是當年輕的弘法隊員,那字正腔圓、充滿虔誠的音聲,透過麥克風散播出來時,深深地撞擊著我的心坎,情不自禁潸然涕泣,心中默默許下一個願望:“從此誓願獻出我的生命,努力于弘法利生的工作。只要衆生需要佛法,不管窮鄉僻壤、蠻荒壄地,我都願意去布教!”因此臺灣的南北監獄、各地機關,我都曾經去講經說法。甚至軍隊裏我也常常去演講,譬如最近陸軍作戰司令部、政戰學校、中正預校,都曾經邀請我去講說佛法,聽衆動辄數千人,我覺得這是一種好的現象,表示佛教也能對軍隊提供一點心理建設。

  除了公家機關、民間鄉野的布教之外,各大專院校只要我去演講,我總是一口答應,因此中興大學、清華大學、交通大學、中央大學、中山大學、東海大學等學校,我都去演講。我覺得知識青年除了吸收現代的新知識外,智能的啓發,也是很重要的。數十年來,無論那一位,只要他歡喜我講說佛法,不管犧牲睡覺、吃飯的時間,我必定如他的願望。因此佛光山有一些法師、學生,看到我孜孜不倦地說法,有時就笑著說:“師父!你怎麼有那麼多話可講呢?”我許過願,要把我所體悟的佛法,布施給大衆,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歡喜去做的,因此再痛苦的事,也快樂無比。如果我們能將信心與忍耐,建立在心甘情願的奉獻上,自然能産生巨大的力量。有時候,信徒們到佛光山上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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