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否?”對曰:“熟。”祖曰:“諸莊共收稻多少?”佛鑒籌慮間。祖正色厲聲曰:“汝濫爲一寺之主,事無巨細悉要究心。常住歲計,一衆所系,汝猶罔知。……汝不思常住物重如山乎?[5]
禅者並不是僅僅把勞動作爲一種謀生的手段,更是作爲觸類見道、直指本心的修行方式,實質上即是從勞動中悟修行,以修行促勞動。《祖堂集》《景德傳燈錄》《五燈會元》等典籍不僅寫出了禅者田園生活的艱辛、純樸和快樂,還記載了禅者鬥禅談玄之精彩,表現了他們從現實的勞動中悟到的禅修真谛。如唐朝布袋和尚著名的一偈:“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心地清淨方爲道,退步原來是向前。”
正因爲禅宗師徒把禅修與勞動相結合,所以禅門中也才流傳著如“沩山摘茶”和“廬陵米價”等與勞動有關的“公案”或“話頭”[6]
在禅門中,還有爲數不少的規模很小的寺廟,其農業生産實事上即是個體生産。禅僧過著“刀耕火種就岩縛屋,一榻蕭然”的生活。[7]滿足的是“疏泉墾荒爲田以自給,舂炊樵汲皆躬爲之,”[8]和“春墾半畝畦,秋收一擔粟。”[9] 當然,若遇自然災害,他們的生活可能比個體農民更爲簡單清苦,甚至其農業經濟就會破産。如下詩所言:
去年河伯大爲災,青秧蕩盡田如海,蝗蟲繼起勢遮天,掠地傷苗數千裏。……更加春雪大如拳,半月霏霏不肯止。……檀那(即施主)不至將誰倚,鐵板雖挂舊堂前,托缽空回烹白水,僧徒鳥散無可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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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宏智禅師廣錄》卷八、卷四,《大正藏》第四八冊,第110,35頁。
[2] 《無明慧經禅師語錄》,《續藏經》第一輯第二編第叁十套第一冊。
[3] 《舒州白雲山海會演和尚語錄》,《古尊宿語錄》卷二一,中華書局,1994,第397頁。
[4] 《無見先覩禅師語錄》之“山居詩”,《卍續藏經》第七十冊。
[5] 《禅林寶訓》卷1,《大正藏》第四十八冊,第1019頁。
[6] 公案:禅者將曆代高僧的參禅體悟或言行記錄下來,作爲一種思維訓練或點撥方法,以明示啓發後學,並成爲後學的參禅對象。此風始于唐代,宋時大盛。“沩山摘茶”:禅宗沩仰宗初祖僧人靈佑(771~853),“與仰山摘茶次。沩雲:終日只聞子聲,不見子形。仰遂撼茶樹。沩雲:子只得其用,不得其體。仰雲:和尚只得其體,不得其用。沩雲:放子叁十棒。”《宗門葛藤集》上)。“廬陵米價”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廬陵米作麼價?”(《景德傳燈錄》卷五《吉州青原行思禅師》)這說明關于勞動和經濟的思想在禅師心裏處于一下意識的作用。此後在宋法應元普禅師編撰的《頌古連珠通集》卷九中就收有以“廬陵米價”爲話頭的禅者偈頌多篇。
[7] 《明高僧傳》卷7《釋海慧傳》,金陵刻經處本。
[8] 《天如惟則禅師語錄》之《龍濟禅寺友雲禅師塔銘》,《卍續藏經》第七十冊。
[9] 《永覺和尚廣錄》卷25“山中有感”,《卍續藏經》第七二冊。
[10] 《永覺和尚廣錄》卷25“饑馑行”,《卍續藏經》第七二冊。
結語
由于生産力水平低下,禅宗農業本質上仍然是小農經濟形態,屬于簡單的自然經濟,除去基本生産工具的采辦,沒有手工業和商品生産,因此禅林經濟對社會依賴性不大。由于叢林農業的相對分散,每一禅林的農業生産又都是孤立的,生産體製因而是封閉的,生産規模又是相對狹小的。但在一套行之有效的製度和傳統的保證下,叢林內部基本上貫徹的仍然是原始共産主義的分配方式。
與唐時河洛地區和東西兩京的著名寺院不同,雖然大的禅寺莊園也擁有佃戶或雇工,但因其修行方式的影響,禅寺叢林大都遠離都市和政治中心,少了世間紛爭。盡管曆經安史之亂、唐武宗和北周世宗的“法難”、北宋徽宗和明世宗崇道抑佛,但禅林和禅林經濟都沒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因爲它們並不是完全依賴于政治力量和世俗地主式莊園經濟的支持而存在的。禅者正是以禅林農業爲基礎的農禅並重,奠定了自己一千多年發展的經濟基礎。
參考文獻:
[1]許理和.佛教征服中國[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8.
[2]朱大渭,張澤鹹.中國封建社會經濟史:第二卷[M].齊魯書社、文津出版社,1996.
[3]陳智超,喬幼梅.中國封建社會經濟史:第叁卷[M].齊魯書社、文津出版社,1996.
[4]昆明市宗教局,昆明市佛教協會.昆明佛教史[M].昆明:雲南民族出版社,2001.
[5]譚其骧.清人文集·地理類彙編:第六冊[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0.
[6]郭朋.中國佛教思想史:中卷[M].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
[7]遊彪.宋代寺院經濟史稿[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禅宗農業的形成與發展(王建光)》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