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和服,和中國的服裝很相似;房舍的建築方式,也和中國房子相彷佛;甚至吃飯用的碗筷也都是中國式的;日本的文化可以說是中國文化的旁支別脈。當初是誰將中國文化傳揚播種于日本的呢?那就是唐朝的監真大師:監真大師是我故鄉揚州的先賢前輩,當他發願到日本弘揚佛法時,前後共經過了七次的努力,費了十二年的時間。有一次失敗,被官府捉拿回來;又有一次,在路上遇到強盜土匪,被洗劫一空;以後又遇到臺風巨浪,半途折回;甚至,被自己的徒衆出賣了,如此曆盡千辛萬苦,終于在第七次到了日本。那時,他已六十多歲,雙目也瞎了。但是,他仍然不改初衷說下如此感人的話:“爲大事也,何惜生命?”爲了完成弘揚佛法、普渡衆生的大事,他不惜自己區區的生命。像這種探求真理的熱忱、弘揚佛法的悲願,也是從情愛之中升華起來的。
(四)爲孝盡己
佛教中的大孝子目犍連尊者爲了營救在地獄中受苦的母親,出生入死,竭盡心力,因此而使佛陀啓說了盂蘭盆經救倒懸報親恩的法門,不僅自己的生身父母得度,衆生父母也因此得以救拔,這種孝行是一種情愛的偉大轉化。
北齊時代的道濟禅師,一頭挑著萬卷的經書,一頭挑著年老失明的母親,到處弘揚佛法。有人要幫忙他照顧老母親,他就婉轉地拒絕說:
“這是生養我的母親,不是你們的母親,應該由我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唐朝的陳尊宿,道風高邁,得法于黃檗希運禅師,事親至孝,自己編織蒲鞋來孝養母親,因此人人尊稱他爲陳蒲鞋。
佛門中有許多感人肺腑的孝行,這種反哺報恩的孝行,是人類至真至善的感情,也是一種情愛的高度顯揚。
(五)愛徒如己
下面我要和各位談談古德們爲了教育子弟,運用各種的善巧方便,付出無比的心血所産生的師徒之愛。
《論語》上記載:孔子的弟子顔回去世的時候,孔子傷心欲絕地說:“天喪我也!天喪我也!”孔子的眼淚是他感情的流露。爲什麼弟子顔回死了,讓他如此傷心呢?他是爲青年才俊的夭折,爲了人才的損失而悲傷啊!這就是一種慈悲的情愛。
密勒日巴尊者到處訪師尋道,終于尋訪到大善知識的馬爾巴上師爲傳法師。上師問他:
“你拜我爲師,我問你,你有什麼東西供養我?”
密勒日巴尊者虔敬頂禮:
“我把身、口、意叁業奉獻給你,作爲我的供養。”
上師答應了,就收他爲徒。有一天,上師跟他說:
“你身體健壯,我想要你給我建造一間藏經書的石屋,造好了,我就傳法給你!”
密勒日巴聽了,非常歡喜,即刻請求上師將造房子的圖樣交給他。上師說:“我想在東方險要的山頂上造一所圓形的房子,也藉此消除你的業障。”
密勒日巴于是日日費力造屋,差不多造到一半的時候,上師來了,把他一件半月形的上衣,層層摺疊起來,放在地上說:
“這地方不大好,你把石頭和材料拆運下山,到西方山頭照這衣的樣子替我蓋個房子吧!”
密勒日巴苦不堪言,只好再揹上揹下的造屋,等蓋到一半的時候,上師又來了,說:
“這個房子看起來好像還不對,請你把他拆掉,把木頭石頭搬下山,到北方的山頭給我蓋一所真正代表修行者的叁角形房子吧!”
密勒日巴只得遵照師命,重新不眠不休的趕工,不以烈日薰烤、風雨摧打爲苦。好不容易做了叁分之一的時候,上師又來啦,問:
“這房子是誰叫你做的呀!”
密勒日巴急了,馬上回答:“這是師父您親自吩咐的呀!”
上師搔了搔頭說:
“哦?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在這種壞風水的地方造叁角形的房子,像修誅法的壇城,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我嗎?拆掉!拆掉!到北山給我建造一所四方形的房子,要九層,上面再建一個庫房,總共十層。房子蓋好了,我就傳法給你!”
一席話下來,密勒日巴的辛苦又全部付諸流水。
就這樣蓋了又拆,拆了又蓋,多少年的歲月在挑磚荷土中過去,累得身上的皮肉都爛了。師兄弟們看了很不忍心,自動跑來同心協力地幫他搬瓦、挑磚,師父看到了,卻依然大發雷霆:
“我叫你來是建房子,並沒有叫人幫忙蓋,你怎麼這麼懶,隨意找別人來幫忙建房呢?”
不但罵他,還拿棍子重重的打他,打得痛苦,難免哭出了聲,師父不但沒有半句安慰的話,反而厲聲喝斥:
“你哭什麼?你當初來的時候跟我說,你要把身、口、意全部奉獻給我,我現在打的是我自己的東西,罵的也是我自己的東西,你哭什麼?”
密勒日巴所受的折磨遠超過我們的想象,各種煎熬、淬煉,他都默默地忍受了。多少年後,密勒日巴終于成道了,證得大阿羅漢果。當他開悟的那天晚上,師父抱著他痛哭失聲:
“我爲了你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奇才,才不惜用最艱辛困苦的種種方法來磨練你,讓你早日得道。當師父責罵你、鞭打你,對你無情無義的時候,師父的心裏也很痛苦。但是,爲了你的將來,師父只有忍下心來一再地鞭策你……”
像這種看起來不近情理的嚴苛行徑,其實也是聖賢愛惜人才的至高情愛。
我自己幼年出家,也受過這樣的教育。我們到戒場受戒的時候,戒師們坐成一排,嚴陣以待地盤問我們:
“你們來受戒是自己發心來的,還是師父叫你們來的?”
有人搶著回答說:“老師慈悲!是弟子自願發心來受戒的。”
戒師聽了,不發一語,拿起藤條,就是一頓抽打,然後說:
“你好大膽,你師父沒有叫你來,竟然敢來。”
換了另一位戒師,同樣地問你:
“你來受戒,是自己要來,還是你師父叫你來的?”
剛才看到有人被打了,心有戒懼,趕快見風轉舵,小心翼翼地回答說:
“老師慈悲!是家師要我來受戒的。”
自以爲回答得很好,誰知道又是一頓毒打,邊打邊說:
“喔!如果你師父不叫你來受戒,你就不來受戒了嗎?”
低頭一想,也有道理,如果師父不囑咐自己來受戒,難道自己就不知道發心了嗎?再換一位戒師,仍然是同樣的問題,有了兩次的經驗,這回趕忙靈巧地說:
“師父叫我來受戒,弟子自己也發心來求戒法。”
這樣的回答一定萬無一失了?出乎意料的,又挨了一頓打,打了之後還說:
“你很滑頭。”
這一關總算過去了。到了另外一位戒師那裏,話題轉變了:
“你過去有沒有殺過生呢?”
殺生罪孽深重,怎麼能說殺過生呢?趕忙搖頭說:
“沒有殺過生。”
“喔!你在家裏螞蟻沒有踏死一個,蚊子沒有打死一只嗎?分明說謊!”
于是又辟辟叭叭一頓打,說謊該打,倒也心服。又換了一位,還是同一問題,只好照實承認:
“報告老師!弟子殺過生。”
“罪過喲!罪過喲!”
鞭落如雨下,到了最後,不論戒師問什麼話,根本就不想回答了,只能無可奈何地說:
“老師,您要打盡管打好了!”
我們所受的那種教育,是以無理來對待有理,是以無情來對待有情。在無理、無情的情形之下都肯低頭,那麼在真理面前還不能信受奉行嗎?老師的無情無義,實際上是爲了渡化我們這些頑強的有情衆生所用的權巧方便,這種無情,其實是一種大慈悲!我自己經常感到很幸福,因爲我們受過這樣嚴格的教育,好比廢銅爛鐵被投擲在大冶洪爐中燒煉成鋼一樣,雖然艱辛,今日回想起來,實在是一種福報。對于現在的青少年們,我常常感到很遺憾,在這個時代裏,最大的損失我就是在教育裏缺少了一種接受磨練的精神,而這種恨鐵不成鋼、陶鑄後學的大慈悲,需要更大的愛的力量。
叁.人間羅漢的情愛
愛是有層次的,我們從最初夫妻之間深深的愛,擴大到兄弟姊妹,再擴大到親戚朋友,擴大到鄰居、同胞、全國人民,再擴大到一切的動物、一切的衆生。我們從凡夫的愛到聖賢的愛,再進而到出世的羅漢的愛,羅漢、菩薩的情愛就更超越了。
我們常常禮拜的地藏王菩薩,是在安徽九華山修行的,崇山峻嶺之間,人煙稀薄,只有一兩個童子跟他一起居住。有一天,幼小的童子住不慣深山想要下山去。地藏王送這童子下山,贈他一首詩,從這詩裏,我們可以看到羅漢、菩薩的心腸,他們的情愛是怎麼樣呢?“空門寂寂汝思家,禮別雲房下九華。”這兩句話的意思是說:佛門裏面太寂寞了,所以讓你想念家鄉。現在你告別了像雲一樣高的我們的居處,你要下九華山了。
“愛向竹欄騎竹馬,懶于金地聚金沙。”意思是說:你啊!喜歡回去像小孩子一樣地騎竹馬遊戲,不願在這裏黃金寶地聚沙成塔地修行作功德。
“瓶添澗底休拈月,缽洗池中罷弄花。”是說:你回去之後,拿著花瓶到有水的溪澗邊去換水的時候,不要去空撈那澗水上的明。人間是虛幻,不是真實的,你洗缽的時候,看到花花樹樹的倒影,也不要以爲池塘裏面有一個真實的花花世界。
“好去不須頻下淚,老僧相伴有煙霞。”你好好去吧!不必流淚,我住在九華山上自有陪伴我的人,你看天上的雲、天上的霞,那輕飛的煙,大自然不都是可以陪伴我的嗎?
像這一種薩羅漢,他們體諒人情,愛護幼小的少年,給予他安慰,所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很超越。
唐朝的道積法師,住持益州福感寺的時候,收容了許多麻瘋病人,一個個身上腐爛發臭,道積法師不但不嫌惡他們,與他們同吃同住,而且耐心替他們薰沐治療,絲毫不覺厭煩。風聲傳開,許多信徒紛紛躲閃不敢接近。有人問道積:
“法師啊,你天天跟些又爛又臭麻瘋病人在一起,難道你不怕被傳染嗎?”
道積微微笑道:“大德明鑒:所謂清淨與臭穢,全是人的心識作用,心中沒有憎厭,那裏來的怨恨?心田清淨,處處清淨,我一個出家人如果連這點瞋妄心都放不下,連這點慈悲心都提不起,豈不有愧道法?”
羅漢菩薩這些聖者的胸懷高曠,他們的慈悲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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