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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升華的世界

  《星雲大師講演集》-生命升華的世界

  時間:公元一九八叁年五月一日

  地點:大甲

  聽衆:法師、大衆(弟子依空記)

  一、從平常的事務裏看禅的世界 

  二、從矛盾的語言裏看禅的世界

  叁、從藝術的生活裏看禅的世界 

  四、從違逆的人情裏看禅的世界

  各位法師、各位護法信徒:

  我們一連叁天的講座,第一天講的是“行爲平坦的道路”,在個人行爲合理化之後,進而要追求“身心安住的家園”;身心安住了,其實還不盡圓滿,必須更進一步提升生命的境界,唯有在生命升華的世界裏,才能獲得真正究竟的快樂。

  在二十世紀的今日社會中,我們受盡文明弊病的困擾,已經逐漸喪失了自然的氣息,人人承受各式各樣來自家庭、學校、社會等等不同場所的折磨與壓力,譬如情感爭執、朋友社交、事業競爭,乃至政治、經濟等各層次的問題,可以說層出不窮,千變萬化。因此,我們不僅要使身心切實安住了,還要追求生命最高的境界,這樣才能免于隨波逐流,同流合汙。

  如何才能使生命獲得升華呢?在佛教裏告訴我們許多修行的方法,其中以禅的功夫最爲簡易可行,雖然佛法中,如大乘提到的八宗,有很多切實可行的途徑,足以滌慮澄思,淨化身心,使生命自然升華,不過這些方法,都不如禅來得直接、透徹。今天我就藉禅的方法,告訴各位如何提升生命的境界。

  參禅有幾個要領必須注意:(1)不說破,(2)提起疑情,(3)把握禅機,(4)行腳參訪,(5)實證開悟。禅是不可以用語言文字道斷的,說破了就不是禅,而是糟粕的知解。禅注重自身的實地參究,禅要提起疑情,好比撞鍾,用力越大,回聲越響。當我們對生命本質的疑問越深時,所得到的答案將越真實。參禅訪道,把握住機鋒的相對很重要,好比照相要調好焦距,穿針要對准針孔,參禅不對機或失去先機,就不能開悟。禅重視實際的身體力行,打坐觀想固然是一種禅,日常的行住坐臥也是一種禅,禅者有時爲了參透一句話,不惜穿起芒鞋踏遍嶺上雲朵,爲的是找尋明師善知識,除卻心頭上的那份悄然。禅師們說“借此閑房又一年,嶺雲溪月伴枯禅;明朝欲下岩前路,又向何山石上眠?”這種行雲流水的閑適自在就是禅。當然參禅最終的目的是爲了證悟清淨的自性,所謂明心見性的功夫。有了這五項要領,大概就能體會到禅深深的奧妙了。

  下面我從四個角度來和各位談談生命升華的禅者世界,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一、從平常的事務裏看禅的世界 

  大部分的人總以爲禅一定要在禅定裏面才可以修行,有些人更認爲盤起腿來打坐,閉目斂神,眼觀鼻、鼻觀心才是禅。打坐當然是禅,但是禅卻不僅僅限于打坐而已,舉手投足,一言一笑,無非是禅。乃至隨時隨地的舉手投足,行住坐臥、擔薪運水、飲食睡眠,都充滿禅機。禅是無所不在、遍于一切的。爲什麼說禅是無所不在、遍于一切的呢?有一天,沩山禅師詢問前來探望他的徒弟仰山說:

  “你整個夏天不見人影,都做了些什麼呀!”意思是說這些日子不參禅、不修行,白白糟蹋了光陰。

  仰山如是回答:

  “師父!我耕了一塊田,收了一籃果實。”

   師父一聽,非常歡喜,于是就說:

  “果真如是,這個假期你就沒有空過了。”

  沩山禅師的意思說:從現實生活來看,如果真的種了一塊田地,也實在有了豐收;在參禅意義上,則是種下了他日成佛作祖的因緣。

   徒弟仰山禅師被師父這麼一問,也反過來問師父說:

  “師父啊!這個假期,您又做了什麼了?”

  “我白天吃飯,晚上睡覺。”

  仰山禅師聽了,贊歎答道:

  “唉!師父,這個夏天您也沒有空過時光。”

  這種完全投注生命的日常生活,就是禅,也就是升華的世界。正因爲沩山禅師得到禅的妙用,才能白天夜晚自在安詳,無論飲食睡眠都能正常自然,所以說禅真是無所不在,遍于一切。

  現在一般人,被功名利祿、億萬金錢搞得糾纏不清,不僅寢食難安,連坐立都不定。譬如回到家裏,正想坐定安心吃一頓飯,電話鈴響了,一聽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甚至半夜回家,倒頭將睡,門鈴又響了,又有不速之客來商量重要的業務;只要眼一閉,心神就不甯,恐怕這一打盹,生意就在懵懂當中泡湯了。終日渾渾噩噩、汲汲營營,沒有一點屬于自我甯靜的時間,這種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一個禅者的生活,所謂“一缽千家飯,孤僧萬裏遊,青目睹人少,問路白雲頭。”是多麼灑脫自如啊!禅的日常生活是盡量將生活簡單化、藝術化、純粹化。

  什麼是禅者簡單化、藝術化、純粹化的生活?我以一首偈語來表達禅者的生活情形:“衣單二斤半,洗臉兩把半,吃飯叁稱念,過堂五觀想。”禅者的衣服非常簡單,捆綁起來不及兩斤半重,因此可以隨時肩挑,雲遊四海,不像一般人出門穿衣,挑叁揀四的,還不能稱意。有些人爲了出來聽一場講演,或是參加宴會,常常爲了選一件最合心意的衣服而傷透腦筋,最後幹脆不出去,省得麻煩。各位仔細想一想,爲了一件衣服的顔色、長短、合適與否,而錯過一場千載難逢的機緣聚合,不是太可惜了嗎?所以衣服多不一定就是好,少也不見得壞,多少不放在心上,不當做一回事,生活自然簡化了,氣躁心煩的時候當然日漸稀少,這樣不就是最自在的生活方式嗎?生活能夠簡單化,自然能夠淡泊于物質,不追逐名聞利養,再苦的日子也能把它藝術化、純粹化。

  我記得年輕的時候,在禅堂參禅,每天早上醒來,兩百個人共享一盆水,各位不要詑異,以爲不可思議,其實一個禅者的生活不只是“衣單兩斤半”,而且是“洗臉兩把半”。什麼是“洗臉兩把半”呢?就是一盆水,毛巾一沾,抹一抹臉,是一把;再沾第二回,擦一擦臉孔,是兩把;這時候水已經所剩無幾了,只好半濕巾角,隨意往臉再拭一下,這就是兩把半。一盆水經過兩百多個人洗用後,水不見了,浮現盆中的是一層泥沙。

  各位也許會取笑出家人真肮髒、邋遢,其實洗臉水雖然很汙濁,但是出家人的心卻十分的清淨。正因爲禅者在簡易的生活中,心早已不爲物役,根本不再計較生活的浮華,在簡單平易的心境中,能把常人以爲貧乏的痛苦藝術化、純粹化。如此藝術化、純粹化的自然境地,正是一個禅者的日常生活。

  除此之外,禅者吃飯時要叁稱念、五觀想,把諸佛衆生存系在心中,以感恩、慚愧、忍辱、平等的心,來等視世間的一切。禅者這種隨緣逍遙、無求自在的境界可以用一首詩來形容:“外出參禅和受戒,扁擔繩子隨身帶;出坡作務天天有,爲求身心永康泰。”在禅者認爲,平常洗碗、掃地、除草、耕田的工作勞動之中,到處都充滿禅機,細細去品嘗,到處洋溢著禅趣。能夠保持“若無閑事挂心頭”的一顆心,自然“便是人間好時節”了。因此對禅者來說,平常多麼繁瑣的事務也要把它簡易化,人際來往複雜的關系也要把它藝術化,保持康泰的身心,純淨的心靈。有的人碰到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往往就挂礙在心上,久而久之,釀成了心病,無法體會禅者這種“猶如木人看花鳥,何妨萬物假圍繞”,去住無心、灑脫放曠的生活。既然不能體會,當然更談不上生命的升華了。

  日本曹洞宗的祖師道元禅師,年輕的時候到中國天童寺參學。有一天日正當中,看到寺中一位年老的出家人在路旁汗流滿面的曬幹菜,道元禅師走上前,開口問道:

  “老師父!你年紀多大了?”

  “七十八歲。”

  “哎呀!年紀這麼大了,怎麼不教人代作呢?”

  老和尚轉目正視道元禅師說:

  “別人不是我呀!自家分內的事,別人如何代替呢?小便盥洗的本分事,別人代替得了嗎?”

  道元禅師聽了憬然有悟,還是不忍心地說:

  “那麼,天氣這麼酷熱,何必一定現在作呢?”

  “不是現在,更待何時才是曬幹菜的時候呢?”

  禅者他們參禅的態度是尊天敬地,畢恭畢敬,絕不放棄任何一個機緣,他們以平常心來對待日常的生活,乃至以平常心來莊嚴未來的世界,而這未來莊嚴美麗的世界,都在當下的轉換中提升。

   在中國禅宗史上,先有馬祖道一禅師創叢林,繼有百丈懷海立清規于後,留下千年奉爲圭臬的製度。百丈並且爲自己定下一條律則:“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中國佛教自此走向農禅的大道,禅從此落實于中國的大地,和日常生活密不可分。禅者的日常生活雖然無所用心,自在灑脫,但是絕對不是放蕩不羁、遊手好閑,有許多禅師勤奮參學、素簡守道的態度是令人十分起敬的,他們不僅在搬柴運水時參禅,連舉眉瞬目都不放過絲毫禅機,如同永嘉大師說:“行也禅,坐也禅,語默動靜體安然。”對真正的禅者而言,在平常生活之中,禅是觸目即是,無所不在的。

  有時當我們看到參禅的禅者生活儉樸,表面看來,似乎苦在其中,我們切莫以憐憫的眼光視之,其實他們的內心世界已經充實圓滿,所流露的神態則是自然而然對參禅悟道的一份向往與追求。佛監禅師一缽囊、一鞋袋,穿戴多年,百綴千補,仍然舍不得丟棄。有人勸他更換新的,他說:

  “這些東西,自從我出夔關以來,至今僅僅用了五十年,怎麼能夠半途棄置不要呢?”

   禅者這種超然物外、恬淡知足的升華境界,不正是我們所渴求的嗎?因此我們要從日常生活去體悟俯拾即是的禅意,然後把體悟所得的禅悅化爲生命升華的動力。

  二、從矛盾的語言裏看禅的世界 

   從禅者日常生活的世界裏,可以證悟升華的生命,但是如何在禅師們的對話語句之中,去透悟禅的境界呢?

  我們常常感覺到禅師們的對話是風馬牛不相及,顛倒錯置。比如你問禅師們:“這朵花如何?好看嗎?”他可能回答:“天可能快要下雨了。”你問他:“吃過飯了嗎?”他會告訴你:“啊!那裏有人餓死。”你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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