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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證道歌》與二十八祖的緣起▪P3

  ..續本文上一頁華是應左溪大弟子清辨等人之請而作此碑,其材料必然來自左溪門下,左溪門下必聞之于左溪,而左溪自己當然不會爲禅宗編造傳承,必得之于禅宗門人,恰好玄覺與左溪頗爲交好,由此可以推知左溪當聞之于玄覺,玄覺既早知二十八祖說,述之于《證道歌》也就不足爲怪了。

  玄覺《證道歌》爲其真作並非只此一證,來自東鄰韓國的《永嘉證道歌注》爲此提供了更爲有力的證據。《高麗佛籍集佚》(東國大學校出版部,1985年)收有題爲永嘉玄覺之妹靜居的《永嘉證道歌注》,其中《證道歌》原本與今本只有數字之差,如“水中捉月爭撚得”(撚,今本作“拈”,意同),“覺後悠悠無定止”(覺後,今本作“生死”,當從今本),“卻成認賊將爲子”(卻,今本作“深”,義有未安,當從原本),“頓入無生慈忍力”(慈忍,今本作“知見”,原文注文有“頓大[當作“入”]無生知力也”之句,故知原本傳刻有誤,當從今本),“逆行順行天莫測”,(今本作“測”,原本刻印有誤,當從今本),“入此土,菩提達摩爲初祖”(比照今本,可知原本誤漏了“法東流”叁字),“圓頓教,沒人情,有疑不決直須诤”(沒,今本作“勿”,于義無別),“是即龍女頓成佛,非即善星生陷墜”(即,今本均作“則”,義無別異),“饑逢王膳不能餐,病遇醫王爭得差”(“餐”今本作“飧”,原本注文亦作“飧”,“差”今本作“瘥”,當從今本)等。

  前述據《祖堂集》,玄覺曾並養其母、姊于寺,其姊亦頗有文才,覺後之“歌行偈頌”,“皆是其姊集也”。其姊編集其《證道歌》,其妹爲之作注亦屬自然。另玄覺有弟子新羅國宣師,其妹爲之作注之後,令宣師傳之東國亦不足爲奇。惟《祖堂集》但雲玄覺有“姊”,未言其妹,此本則作“永嘉師 妹  靜居 注 ”,不知“妹”乃“姊”之形誤,還是玄覺另有一妹名爲“靜居”。

  然據《五燈會元》卷二《溫州靜居尼玄機傳》:

  溫州靜居尼玄機,唐景雲中得度,常習定于大日山石窟中。……世傳玄機乃永嘉大師女弟,嘗同遊方,以景雲歲月考之,是矣。第所見雪峰,非真覺存也。永嘉既到曹溪,必嶺下雪峰也。未詳法嗣,故附于此。

  若此說不虛,則知靜居確有其人,其爲永嘉玄覺之妹,法名玄機,靜居乃其所隸之寺名也,以寺爲號,亦佛家常事。唯其與雪峰問答之語頗類後來之機鋒,蓋後世好事者爲之,然永嘉大師有一妹號靜居,並嘗同其遊方,茲事非虛。

  值得注意的是,此本中亦有“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第一迦葉首傳燈,二十八代西天記。入此土,菩提達摩爲初祖。六代傳衣天下聞,後人得道何窮數”等句,足證此句並非後人妄加。學者或疑此《證道歌注》爲後人僞作,以爲二十八祖說的早出提供僞證。然此段注與原文全然不符,足以釋學者之疑。

  “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靜居注曰:“本性無動,謂之法幢。心同虛空,無有障礙,謂之宗旨。法幢宗旨,圓明清淨,即與曹溪等無有異,故雲曹溪是。”原文語意甚明,是說六祖惠能秉承佛旨,在曹溪樹立法幢,倡明宗旨,爲佛祖正傳。注文則將簡單的問題複雜化,對法幢宗旨偏加解釋,且多有誤解。此句非言修行者心同虛空,知本性無動,則與曹溪無異,而是說曹溪宗旨與佛祖之心無異。可見注者未明其義。

  “第一迦葉首傳燈,二十八代西天記”,靜居注曰:“無礙心首,常傳般若寂照之燈,相續不斷,常常如是,無有間斷歇。二十者,二十空門也。八代者,聖道也。西天有意也。了彼空門及八聖道,圓明非礙,故雲二十八代西天記。”此注“西天有意也”之前似誤漏了“西天記者”一句。這段注文全然不通,可謂驢唇不對馬嘴,將語意甚爲明白的原文解釋得莫明其妙。第一迦葉釋爲無礙心,二十八代釋爲二十空門加八聖道,顯見是全然不明其意而強爲之解。

  “入此土,菩提達摩爲初祖。六代傳衣天下聞,後人得道何窮數”,此句誤漏了“法東流”叁字,注文亦未注此叁字,可見靜居注《證道歌》時即誤漏了。注文曰:“入此土者,本自淨土也。六代者,六度。以無動智爲初示現,六度別接也。後學本達本源,無不圓淨,故雲菩提後人得何窮數也。”原文是說佛法東流,入于中土,菩提達摩爲西天二十八祖,中土禅宗初祖,自達摩至惠能,六代相繼,付法傳衣,自六祖以後,只傳其法,不付其衣,得道者無窮無數,不複單傳。而注文又全然錯解,以中土爲淨土,以六代爲六度,以菩提達摩爲不動智,將達摩爲初祖、下傳至六代釋爲初示現不動智,下接六度,真是聞所未聞,可發一笑。

  既然注文如此不合原意,那麼是不是後世無知陋僧假造此注、僞托靜居呢?其實此注並非一無可取,絕大多數地方注釋准確,頗合原意,唯有述及宗史數句全不及義,因此必有其故,並非後人僞托之作。若是後人托名靜居,故作此注,以爲《證道歌》之早出提供證據,則必知上述數句的真意。後世二十八祖之說天下皆聞,人所共知,注者既然熟知禅理,又何以不知言簡義明的數句呢?由其錯解,可知此注必定早出,出于二十八代說尚未流行的時代。

  若此注果爲永嘉玄覺之妹所作,那麼她何以不知述宗史之句的原意呢?依《祖堂集》,玄覺卒前八年始至曹溪,此歌作于禮拜六祖之後,當在玄覺晚年。其中有“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任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觀惡言,是功德,此即成我善知識。不因讪謗起怨親,何表無生慈忍力”等句,表明玄覺曾多受譏謗。玄覺以孝悌著稱,不忍棄其母與姊,故多有謗言。玄朗致書召其山居,當屬婉言相勸,足見其時已有流言蜚語,玄覺對此不屑一顧。又玄覺利根頓悟,一夜得道,號“一宿覺”,同門裏中下之輩未必服氣,他雖不至像六祖那樣受到人身迫害,遠遁異地,也必會有人妄加猜疑,玄覺對此默然受之,不起怨親。玄覺著《證道歌》,目的之一就是揭示自己的思想境界,表明自己得法六祖,真證道果,並非徒有虛名,以此回答他宗及同門的不信任。這也表明《證道歌》其作也晚。

  上引數句主要是針對玄覺本人的譏謗,另有數句言及對六祖南宗的怨謗,如雲“嗟末法,歎來世,衆生福薄難調製。去聖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聞說如來頓教門,恨不滅除令瓦碎。作在心,殃在身,不須冤訴更尤人。欲得不召無間業,莫謗如來正*輪”。對南宗恨之入骨者,實謂北宗門下之邪徒。神秀惠能在世之時,徒侶就競起愛憎、惡言相向,但由于二大師的勸谕、壓製,尚未引起爭端。南北二宗主相互推許,門下也互有往來,雙方總的來說關系是協調的,保持著同宗之誼。但待至二師滅化之後,無人壓製,雙方便大動幹戈,如同仇敵,至有後來神會北上攻擊北宗之事。玄覺在《證道歌》中公開說明此事,表明事態已經相當嚴重,致令其以無間地獄之業報警示之。此中亦暗露消息,表明《證道歌》有可能作于六祖卒後,因爲六祖在世之時,普寂等輩猶心存敬畏,其門下也必然不敢公開毀謗南宗,縱有所爲,也是旁敲側擊,不致于如此厲害。

  由是可知玄覺著《證道歌》的另一重要目的,即表明曹溪爲佛祖正傳,惠能爲禅宗六祖,爲南宗頓教爭得正統地位。六祖滅度,群龍無首,頓教沈隱,北宗紛攘,玄覺懼大法之將墜,恐異論之紛起,故作此歌,倡明宗旨,標立正法。其中公開提及禅宗的西土傳承,說明西土祖師爲二十八代,這是南宗的一個秘密武器,表明南宗爲五祖正傳,它同傳法袈裟一樣是惠能得到真傳的最有力的證據,足以壓倒沒有法衣且不知西土傳承的北宗。諸本《壇經》皆載六祖滅度之前曾對法海等諸在弟子言及上代傳承,提到西天二十八祖,這是六祖第二次傳授宗承。玄覺八年前曾蒙受大法及宗門相承史事,但由于此乃六祖密傳,六祖在世之時未得允許,玄覺必不敢輕易示人,是故此歌當作于六祖卒後。六祖卒時玄覺不一定在身邊,但浙江距廣東不遠,凶信到來之時,玄覺必然前去奔喪,其時可能聞之于師兄法海等人,知道了六祖生前公開宗承之事。既然六祖已然公開密傳宗承,玄覺自可言之于歌頌,傳之于天下。

  玄覺傷六祖之遷化,感師恩之難報,自覺亦不久于世,故在新州未多停留便回到龍興禅庵,著《證道歌》以示宗旨,其年十月十七日,于禅庵端坐示化。由于此歌作于玄覺逝前未久,故未及明示其義,其妹得到的也只是一個不太完整的記錄本,因此有所遺漏。靜居雖爲玄覺親妹,亦通曉禅法,但她並非玄覺親傳弟子,只知禅理,未明宗承,對上代史事尤其是西土傳承一無所知,故根本不明白《證道歌》中所述禅門宗史數句的真意,只能強爲之注,故多有錯訛。玄覺親傳弟子惠操等存有《證道歌》的全本,故後世得以正之,而靜居本亦流行四方,如P2104《禅門密要訣》亦無“法東流”叁字,可能是靜居本的另一抄本。

  《證道歌》作爲玄覺最後之作完全表達了其至極至高的悟境和潇灑自如的風格,堪稱《壇經》之後禅門的經典之作,西方以之爲東土大乘經,未足爲怪。它繼承了六祖自性是佛的思想,指出“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自性天然,即同諸佛,不假修行,當體即是,又稱“叁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自體具足一切,本來解脫,不須外求。既然自性具足,故不用求索,“不求真,不斷妄”,菩提本有,不假外求,煩惱性空,勿須斷除,由此無取無舍、不斷不修而至無作無爲、任性逍遙。這種由于自性具足而絕學無爲、任心自然的自由精神爲後世禅門所宗,成爲禅宗的主要思想特征之一,這一思想遠承四祖,至玄覺始得光大。六祖生不識文,性自樸厚,其立身正大光明、山峙淵渟,其行化風姿凝重、曾無戲言。玄覺則幼學經論,早精止觀,其爲性利根天成、上士難及,其爲人獨行獨步、優遊潇灑。正所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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